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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越者附身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看来,他的臣民们宁可亡国也不肯稍稍修改信仰的做法,简直是不可理喻,自掘坟墓——东正教和天主教毕竟只是基督教的不同分支,而城外的土耳其人却是真正的异教徒——如果罗马的教皇不肯卖力组织援军的话,孤悬敌境的君士坦丁堡根本连一丝幸存的希望都没有。
当然,教皇本身是没有多少军队的,但他可以发动教会的力量,号召欧洲贵族再次组织十字军东征,还可以用维护基督信仰的大义名分去逼迫热那亚和威尼斯,让这两个海上强国拿出血本来支援君士坦丁堡。
但问题是,欧洲的中世纪是一个宗教气息极为浓厚的时代,人人都以坚持信仰与传统为荣,以最微小的离经叛道为耻。即使在相对文明开化的东罗马帝国也是如此。对虔诚的东正教徒和神职人员来说,尘世的生活不过是彼岸生活的前奏。即便国家灭亡,也是上帝对人间罪愆的惩罚,人们必须坦然以对。
更要命的是,远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基督教的先知们就早有传言,声称罗马的国祚不可能永恒持久。这种基督教的末世论,在中世纪是如此的深入人心,以至于人们相信“敌基督”终有一日将会出现,末日审判根本无法避免。在过去比较早的时候,东罗马帝国的臣民大概还坚信君士坦丁堡得到圣母玛利亚的保佑。绝对不会沦落入异教徒之手。而如今这份信念也动摇了。在虔诚的信徒们眼中,向西方拉丁人的“异端”教会屈膝投降,对他们而言既谈不上灵魂的拯救,也不能扭转世界毁灭的命运。
——纵然这次以背叛信仰为代价,从西方求来了援军,解除了土耳其人的围困,那么下次又怎么办?
因此,假如皇帝为了世俗世界的一时安定,而要他们牺牲信仰,玷污灵魂……这是绝不可接受的!!!
另一方面。在东罗马贵族的记忆里,当初西方人第四次十字军在1204年背信弃义的卑劣行径——不去打伊斯兰异教徒,反而掉头攻占君士坦丁堡,让东罗马帝国在政治版图上消失了半个多世纪——迄今还历历在目。而这些欧洲骑士对东罗马帝国的横征暴敛、烧杀掳掠,甚至远比土耳其人还要更加的野蛮和残酷。如果要他们选择的话,真的是宁可被土耳其人征服,也不愿意再次看到西方十字军入侵。
所以,即使君士坦丁十一世对援军的渴求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甚至不惜饮鸩止渴的程度,他也没办法悖逆绝大多数臣民的心愿,硬是把东正教会打包卖给罗马教皇,换取一支未必能及时赶到的西方援军……
唯一让皇帝感到欣慰的是,在这种穷途末路。前景黯淡的情况下,城内居然没有出现通敌卖国的背叛者。而且,土耳其人的大军压境,反倒是促成了这个微型帝国内部的团结——虽然对前途感到绝望,但此时依然坚守在君士坦丁堡的军民,倒也不愧为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罗马人。即使是在皇帝眼中有叛徒嫌疑的东正教会,在此危难之际也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城市防御准备之中。
在帝国宫廷和东正教会的全力鼓舞之下,利用土耳其人主力尚未抵达的空隙,城中居民无论妇孺老幼都被动员起来。协心齐力地维护和加固了城墙,并清理了护城河。君士坦丁堡全城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年男子,都被组织起来参加军事训练,并且细致地划分了防区与预备队。为了筹措必要的军费,不仅皇帝陛下本人已是砸锅卖铁、破家为国。城内的东正教会、贵族富商、一般市民,甚至就连来自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外国侨民。也纷纷为捍卫“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而慷慨解囊,最后募得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不过,准备一场战争的各项开销实在浩大,因此君士坦丁堡的城防军费依然显得捉襟见肘。况且,土耳其大军的合围封锁在即,东罗马帝国即使凑到了钱,也未必能赶在开战之前买到足够的军械和物资。
总之,跟崇祯皇帝在1644年吊死煤山前夕,北京城内的权贵外戚人人忙着找路子投靠李自成,守城官兵一个个开门迎贼的凄凉场景相比,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所以,虽然对东正教会的不合作感到十分沮丧,但在这场新年御前会议的最后,君士坦丁十一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即兴演讲。
“……诸位亲爱的勇士们,诸位忠诚的大臣们,罗马帝国的命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这次抵御土耳其苏丹的攻防战非同小可,城破之日,就是罗马的历史终结之时!
虽然在圣母玛利亚的保佑之下,我们脚下的这座伟大城市,曾经顶住过日耳曼人、波斯人、阿拉伯人、保加利亚人和土耳其人的无数次围攻,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战局像现在一样恶劣过!
然而,请大家不要忘记,我们是罗马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罗马人!我们继承着凯撒、奥古斯都、图拉真、君士坦丁等诸位伟大先帝的光荣遗产!我们守着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片属于罗马帝国的土地!
自古以来,罗马人就视荣誉超过自己的生命!即使最后的结局无法改变,朕也决心用罗马人最荣耀的死法来结束生命,那就是战死沙场!上帝不允许朕做一个没有国土的皇帝!朕要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泪如雨下,同时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愿胜利之星照耀着我们……当议事厅的大门在背后缓缓合拢。寒冷的晚风迎面吹来,绝望和疲惫才又一次回到了皇帝的身上。
——御前会议上辞藻华丽而又激昂悲壮的演讲,并不能掩盖内心的惶恐与无助;君士坦丁堡军民的众志成城、团结一心,也不能改变敌人的强大、己方的弱小和局势的绝望。
他一边在空旷的走廊上慢慢踱步,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点着自己手中的可怜筹码。
在陆地上,土耳其人不仅铸造出了威力空前的乌尔班大炮,预计还将集结起十万到十五万的攻城兵力。
而东罗马帝国却只有寥寥的几门小型火炮,以及几台十分陈旧的“希腊火”(古代喷火器)。而且,提奥西多大帝和君士坦丁大帝在千年之前为这座城市兴建的城墙,根本没考虑过在墙头上安置火炮的需要。每次开炮的后座力都会对墙体造成极大损坏,东罗马帝国的工程师们至今尚未找到解决的办法。
东罗马帝国的全部常备陆军,目前只剩下五百人左右。
而根据国务秘书乔治.弗朗茨的报告,在市民之中还能征发出大约两千到三千名民兵。尽管都是不堪大用的乌合之众,出城野战根本就是送死,但至少还能守一下城墙。
虽然各国政府的态度暧昧,但目前因为贸易关系而暂时居住在城内的威尼斯、热那亚和加泰罗尼亚侨民,倒是也有五百多人出于宗教的感召而志愿参战。
此外,在未来的一两个月内,从西方的热那亚、威尼斯、那不勒斯、法国和西西里岛,可能还会有少量志愿者赶到君士坦丁堡,但人数绝对不会很多,能够有一千左右就已经是极限。
因此。皇帝陛下在战前能够凑出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这个数字要比真实的历史上还要少一点儿,主要是因为这位被穿越者附身的皇帝陛下强行改变历史,多打了一场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结果不仅搭上了几百条人命,出现了更多的逃兵,也进一步削弱了皇帝的威望和臣民的士气。
更重要的是,这场前哨战的失败,作为一个重大的“利空消息”,在通过谣言和土耳其人的宣传放大之后。进一步动摇了欧洲投资人对东罗马帝国这只“垃圾股”的信心。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在欧洲的政治经济版图上,有点类似日后的新加坡,属于那种扼守交通咽喉的自由港。而且,城内的转口贸易都被西方商人把持。各国租界林立,又有点像是民国时代的旧上海。
因此。意大利那些工商业发达的贸易城邦,全都不希望这座城市被土耳其人吞并。但若是要他们为了君士坦丁堡的这点商业利益,而跟强大的土耳其人彻底撕破脸,恐怕也会迟迟疑疑、犹豫不决。
打个比方来说,欧洲人对这场战争的心态,基本上就抗日战争初期的英法美等国差不多——虽然打心眼里反对侵华日军的吞并行径,但也舍不得给中国人无偿提供任何支援,更别提亲自上阵助战了……
如果没有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的失败,热那亚和威尼斯的投资可能还会稍微多一点——这帮商人素来都是把战争也当做一种生意在经营的——但眼看着皇帝初战不利,愿意继续投资的西方人就更少了。
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得不依靠比历史上更少的部队,来抵御跟历史上一样庞大的土耳其陆军。
在海上,土耳其人也已经集结了一百多艘各类船只,虽然多半是小船,但毕竟人多势众。而东罗马帝国的海军,目前只剩下了十艘船,堪堪只够在金角湾的拦海铁链后面一字排开。至于此时还停泊在首都港口内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战舰,迄今还没有对这场战争表达出明确的态度,届时很可能保持中立作壁上观。
盘算来盘算去,这位皇帝陛下的心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想要以一座城市挑战一个帝国,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更可悲的是。从地图上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目前拥有的全部领地,恰好与东罗马帝国在三个世纪之前的旧疆域基本重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罗马皇帝等于是在用自己的首都对抗自己的帝国……
在气势汹汹的土耳其大军面前,他唯一能够依仗的东西,就只有君士坦丁堡高大坚实的城墙。
但是,在新时代的火炮面前,饱经千年风雨沧桑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也早已不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了。
“……君非亡国之君,臣也非亡国之臣!可这个帝国却已经是积重难返了啊!!!”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抬起头来,望着挂在天际的月亮。用这个时代在君士坦丁堡没人听得懂的汉语,凄凄惨惨地哀叹了一声,然后沿着一道狭窄的旋转阶梯,提着烛台走到某座塔楼的顶层。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位于阶梯尽头的一道小门,最后走进了属于自己的皇帝御用私人祈祷室。
苍白寒冷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洞射入室内,照亮了圣母玛利亚和受难耶稣的圣像,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光斑。而祈祷室的其它部分,则笼罩在一片有如实质的浓稠黑暗之中。
作为一名来自社会主义国家和谐年代的穿越者,作为一名同时客串过道士、和尚、阿訇和神父的业余神棍,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对于宗教和神明的信仰是很淡薄的,甚至可说是淡薄到了近乎于零的程度。
——通过现代媒体对于各种邪教的报道。他很清楚把一切托付给神明最终将会落到何等凄惨的下场。
因此,自从他穿越到这个年代以来,曾经有整整一年没踏进过这里,祈祷那个子虚乌有的上帝的保佑。
但是,随着局势的一步步逐渐恶化,尤其是到了如今这个穷途末路的时候,纵然是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也不由得感到了内心的空虚和无助,忍不住想要把希望寄托于神迹。
他弯腰把杯子状的烛台放在地板上,让烛光和月光一起照亮了地板上雕刻的六芒星纹路。
这是皇帝陛下用了整整半个月时间。独自在祈祷室里用锤子和凿子一点点雕琢出来的魔法阵。
——在屡次祈求上帝保佑无果之后,这位皇帝终于忍不住病急乱投医地想要试着召唤恶魔了!
惨白的月光下,皇帝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不堪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魔法阵的中央——这是信奉神秘学的前任东罗马皇帝约翰八世,偶然从一个自称巫婆的吉普赛女人手上购得的玩意儿。号称是记录了人类产生之前诸多太古邪神的禁毁知识的邪恶之书——抄写在人皮上的螺湮城教本!(也称拉莱耶文本)
据说。法国元帅吉尔.德.雷,曾在二十年前尝试过用它来召唤恶魔。以活人为祭品让圣女贞德复活。最后丑闻败露、遭到逮捕,并且以异端、亵渎和谋杀的罪名被处死。
可惜,约翰八世皇帝将这本邪恶的人皮书研究了很多年,直到他驾崩归天为止,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
当君士坦丁十一世偶然发现了这玩意儿和前任皇帝留下的研究笔记的时候,顿时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个日本作家虚构的动漫世界里,甚至还想过要去寻找吸血鬼和魔术协会,可惜最终一无所获——后世最著名的吸血鬼之祖德古拉,这年头还在好端端地当着他的罗马尼亚公爵,甚至给皇帝写过一封信……
但是,到了土耳其人兵临城下的此刻,可怜的皇帝陛下还是不顾节操地把它当做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正是万籁俱静的午夜时分,根据螺湮城教本上的记录,这也是人世间魔力最强的时刻。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内心有点紧张,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不管是神明、英灵还是妖魔,都请你们现身吧!只要能拯救这座城市,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把手交叠在胸前,全神贯注地盯着魔法阵,然后开始了高声的咏唱:
“宣告——
汝身从于吾下,
吾命运赋予汝剑,
若遵从圣杯之归宿,
遵从此意、此道者,回应吧!
于此起誓: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传播世间一切罪恶之人,
缠绕汝三大言灵之七天,
于抑止之轮降临吧!
天秤之守护者啊……冗长的宣告咒文已经念完了,但面前的魔法阵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既没有什么强光一闪,一个英灵跳出来的景象,也没有呼啸的狂风骤然爆发,将四周的一切统统吹飞。
皇帝呆呆地伫立了良久,最后只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失败了……吗?”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唉,果然,像魔法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指望的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突然感觉后背升起一股寒意,随即就有一道雪亮的强光从后面射来。
“……呵呵呵呵,这个事情可不好说哦!不知从哪里来的同志!需要我叫你一声Master吗?”
伴随着一声许久未闻的汉语普通话,一个身影从祈祷室的黑暗角落里悄然浮现,笑着对皇帝调侃道。
惊喜交加的皇帝立即转过身去,把手搭在额头上,眯眼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嗯,大檐帽、灰色制服,年纪大概二十多岁,右手拿着一根粗大黑硬的电警棍,左手拿着手电筒正往这边照……灰制服的胸口和上臂位置,绣着盾牌形状的徽章,上书“综合执法”四个醒目大字……
诶诶诶?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城管吗?
莫非……这就是我召唤出来英灵?一个和谐时代的中国城管?!
上帝啊!你这是在玩我吗?
……不过……如今只剩下一座城市的东罗马皇帝,召唤了一个城管出来……好像还挺相称的?
——反正你眼下也只有一座城市需要管理了,不是么?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顿时不由得一阵心情纠结,差点儿就要当场失意体前屈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