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死亡与新生(上)

老老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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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3日,崇明岛,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下属某秘密看守所

    望着窗外的铅灰色阴云和徐徐飘落的小雪,异能保安队实习生易大毛打了个喷嚏,叹息着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伸手点开电脑监视屏幕,又一次捧起了热腾腾的茶杯。

    说起来,他所在的这个专门关押异能人士的看守所,似乎已经闲置很久了,至少从易大毛进单位直到现在,都没见过半个犯人。只有他自己跟一位同样姓易的本家族叔老所长整天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简直是形同流放一般。只是在闲聊时,经常听到那位年过半百的老所长兼政委抱着茶杯吹嘘,说以前被关进来的日本雪女是怎样的冰肌雪骨,俄国狼人是多么的野蛮狂暴,印度祭司是怎样的挑剔饮食和拿手掌擦屁股……同时很遗憾自己在这里待了二十年,却没能跟任何一位美艳女囚犯发生过一段暧昧的邂逅……

    由于从未目睹过当年的实情,对于老所长的话,易大毛自然是只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总之,跟这么一个无趣的老头子待在这么个荒郊野外的破地方,守着一座空荡荡的监狱,实在是让他感到无聊。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刚刚换了日历过完元旦,眼看着就要到春节的时候,本单位的最高领导,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副主任萧瑟女士,却突然押过来了十名“恐怖分子”……这感觉真是诡异!

    ——被聂然副主任称为“易老大”的族叔老所长,在两天前刚刚回东北老家过年了,易大毛原本是打算明天再走的,谁知却被最高BOSS给亲自拦了下来……而且弄不好还得要在这边陪着犯人过年!

    这可真是太悲哀了!

    “……而且,好不容易有了第一批入狱犯人,怎么全都是一群普通人啊?那些风骚的狐狸精呢?娇柔的巫女呢?还有浪荡的吸血鬼女王呢?为什么这帮恐怖分子都是些三大五粗的臭男人啊!”他如此嘀咕着。

    而更让易大毛感到抓狂的,则莫过于萧瑟副主任临走之前那一句煞气腾腾的嘱咐了。

    “……唉,没想到易老大不在啊,看来只好靠你了,小易同志,记得千万得要把这些犯人看好了,他们都是些头脑狂热的家伙,天晓得会在牢房里做出些什么!所以要是有人自杀了,我就找你算账!”

    于是,易大毛不得不在办公桌旁边架了张小床,从此睡在办公室里,一有空就瞅瞅那几个深目高鼻的“暴力倾向罪犯”,防着他们一时想不开就自残或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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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罗马士兵瓦努斯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仿佛过了整整一百年之久,他终于从最深沉的昏迷中恢复了意识,勉强苏醒过来。

    接下来,睁开朦胧干涩的眼睛,瓦努斯又过了好一阵子才逐渐适应了所处环境的光线,茫然四顾,他发现自己身上虽然还是穿着那套亮橘黄色的奇怪衣服,但至少蒙在脑袋上的黑布头罩总算是被拿掉了。

    然而,没等瓦努斯为重见光明而感到喜悦,就骇然发现四周的环境似乎很奇怪。

    ——跟先前被埃及看守们提出来之时的说辞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得到埃及女王克里奥佩特拉的召见,甚至没有看到恢宏华丽的宫殿和庭院,而是被关押在一间狭小阴暗的囚室里。捆绑住自己手脚的绳索虽然已经被解开,但又换上了两副更加沉重的铁镣,让他连动一动都很困难。

    这到底是哪儿?我将会被怎么样对待?埃及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穿了单衣的瓦努斯哆哆嗦嗦地抱着胳膊,困惑地打量着四周——这间屋子寒冷得简直不像是在埃及!

    这是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狭窄得简直就像是船舱。除了关闭着的木门,只有身后墙壁的上方有一扇同样带着铁栅栏的小窗户,一道黯淡的阳光从窗户里面射入,让瓦努斯能够勉强看清房间内的情形,发现木门的内侧还竖立着一排粗大黑硬的铁栅栏,让瓦努斯对这间囚室的奢侈感到颇为咋舌——在公元前一世纪的罗马,手工生产出来的铁器依然很昂贵,在他的印象中,这么多铁可是抵得上自己好些年的薪水了!

    总的来说,整个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是在地上摆了一张不知什么材料的床垫,柔软而富有弹性,简直比瓦努斯之前偶然见过的,军团长阁下使用的波斯睡毯还要舒适。墙壁上倒是有很多凌乱无章的涂鸦,但都用了瓦努斯看不懂的文字,其中几幅图画也是十分古怪,比如说把人故意画得有棱有角,也不像是披了铠甲的模样,真是不明白画画的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变形金刚OR机动战士高达)。

    在房间的顶上,挂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从天花板里伸出一段细长弯曲的铁管,铁管的顶端带有一个铁碗,铁碗里有一个如同梨子一般的玻璃圆球。隐约还能看见玻璃圆球里面有什么影影绰绰的精细构造。这让瓦努斯不由得深感好奇,想要把它拿下来看一看。可惜,这间屋子虽然很小,但屋顶倒是挺高,他戴着手铐脚镣行动不便,蹦跳了几次也没能摸到电灯泡,于是也只好算了。

    ——然而,在通过摄像头监视着囚犯的易大毛眼中,这明显是犯人试图摘下电灯泡,打碎之后挑出锋利玻璃片割脉自杀的迹象……于是,记挂着肾脏的易大毛不由得更紧张了。

    瓦努斯继续环顾四周,看到在囚室的房门上方,还挂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中间凸起一块黑色的圆柱体,看着有点像是护身符(监视摄像头)。可惜同样挂得很高,瓦努斯依然够不着。

    此外,在囚室靠近窗户的墙角,还被隔出了一个小卫生间,有一个蹲便器和一个水龙头,但瓦努斯却完全看不懂这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他从未见过东方瓷器——只是好奇抚摸着蹲便器上宛如白玉一般的光洁瓷面,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清凉触感……然后毅然俯下身去,伸出了舌头……

    “……喂喂,别舔啊!这是撒尿的地方,很脏的!靠!还真舔了啊!见鬼了!这个外国死鬼到底是哪儿来的变态啊?!居然连舔马桶这么恶心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还舔得这么高兴……”

    ——摄像镜头的另一端,坐在电脑屏幕后面的易大毛同志,带着一脸宛如便秘的纠结表情,看到瓦努斯一脸陶醉地舔着自安装以来从未使用过的白色陶瓷蹲便器,忍不住啐了一口,囧囧有神地嘀咕着骂道。

    在亲眼目睹了这个“外国恐怖分子”用舌头舔蹲便器的奇葩行为之后,易大毛一时间被恶心得不行,差一点连隔夜饭都要呕吐出来,于是赶紧伸手点了几下鼠标,换到另一间囚室的监视画面。

    然后,易大毛就更加囧囧有神地看到,另一名棕色卷发的囚徒,正一边狼吞虎咽着自己不久前丢进去的全麦面包,一边非常好笑地跟某瓶矿泉水较劲——只见他一会儿把矿泉水瓶子往墙上砸,一会儿把瓶颈放在嘴里咬,却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把瓶盖给拧开,始终喝不到一滴水……

    “……这是哪儿来的原始人呐?!连个矿泉水瓶子都不会开?他们究竟是从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啊?”

    易大毛不由得哀叹一声,感觉一脑门的纠结,“……算了,接下来就别给这些原始人提供什么瓶装水了,直接用杯子给他们倒凉开水吧!已经给了瓶装水的那个就算了!反正一夜时间也渴不死这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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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黄昏时分,一名穿着色彩鲜艳的花衬衫的“狱卒”,用钥匙打开了被瓦努斯瞪了好几个小时的木门,隔着铁栅栏往囚室里放进去了一块面包和一杯水,随即没跟室内的囚犯说一句话,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总之,罗马士兵瓦努斯终于得到了他在新世界里的第一顿饭。

    ——约摸两只拳头大小的白面包喷香柔软,没有掺杂一点儿沙砾和木屑,似乎还带着甜味,让瓦努斯吃得十分开心,觉得这一定是最高档的宫廷膳食,杯中的清水也没有任何异味。而更让他惊讶的,是盛装食物的容器:无论是装水的杯子还是放面包的碗,全都是银光闪闪的金属器皿!(不锈钢餐具)

    难道埃及人居然如此奢侈,连监狱里都用银器给囚犯吃饭?还是对他这个罗马人的特殊礼遇?

    然后,没等瓦努斯辨认清楚这套餐具到底是不是用银子做的,另一桩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

    ——随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仿佛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他头顶上那个梨子形的玻璃球,突然开始发出黄色的光芒,然后这光芒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刺眼,直到让整间囚室都亮如白昼!

    于是,望着头顶上这盏亮堂堂的电灯,生活在公元前一世纪的古罗马士兵瓦努斯,一时间彻彻底底地惊悚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没有火焰却也能发亮?而且比最好的油灯还要明亮得多?!

    这究竟是神明的奇迹,还是魔鬼的造物?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真的是在埃及吗?还是被带到了神明或邪魔的国度?

    极度的惊惶和困惑之下,瓦努斯试着大叫大嚷,但除了让自己口干舌燥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除此之外,瓦努斯也试着向神明祈祷——人在无助的时候,会本能的向神灵祈求拯救——但是庇佑着罗马人的诸神,从朱庇特到维纳斯,全都没有回应他的祷告。

    最后,经过一番折腾之后,精疲力尽的瓦努斯终于耗光了精力,瘫倒在床垫上昏昏入睡……

    而被他这种癫狂行为给雷得不行的易大毛同志,则是在摄像头的另一端暗自嘀咕:这都是些什么孤陋寡闻、原始野蛮的家伙啊?萧瑟副主任该不会真的从虫洞那边弄了一帮原始人过来把!

    ——易大毛同志,恭喜你,你真相了……

    与此同时,作为国际器官掮客的美籍华人李约翰,则向住在宾馆里的萧瑟女士打过去了一则电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的事情相当顺利啊,萧瑟女士!跟这十个家伙的器官匹配的买家都已经找到了!你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拉出来做摘除手术?嗯?明天就行?很好,我这就去安排空运计划……”

    至此,古罗马共和国第六军团士兵瓦努斯的剩余生命,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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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在来到新世界的第一天里,无论是罗马第六军团的士兵,还是亚历山大港的暴*市民,全都在电灯泡、自来水、蹲便器、瓶装水和不锈钢餐具这些现代工业产品面前,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惊恐、好奇、困惑之类的激烈情绪,做出了各式各样在现代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诡异举动。

    不过,由于语言不通的关系,这些怪诞的行为,并没有引起这里唯一的看守员,新人菜鸟易大毛同志的重视——按照最高领导萧瑟女士的交代,这些“外国恐怖分子”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狂热分子,基本上可以直接当成疯子来对待,只要防着他们自杀即可。至于发发癫什么的,就更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然后,这些公元前的异乡来客,就相继迎来了被推迟了足足二十个世纪的死刑。

    又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囚室之际,依然迷迷糊糊的瓦努斯,就被几个破门而入的彪形大汉给粗鲁地提了起来,拖出牢房,拉到了看守所后面的一块空地上。

    至于其他几名带着手铐脚镣的囚徒,也都被手段粗暴地提了出来,然后驱赶着聚集到了这里。

    一辆中巴车已经停在空地上准备就绪,而押送的人员和司机则下了车,好奇地对着这些穿着亮橘黄色囚服的古罗马人和古埃及人指指点点,并且听易大毛讲述这帮人昨夜的丑态,不时还叹息或嘲笑几声。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身边这些奇装异服的家伙究竟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怎样的命运,但那种犹如货物般任人宰割的恐怖气氛,还是让罗马士兵瓦努斯感到了一丝害怕……接下来,抬头望着前方的水泥墙和铁丝网,守在旁边的面包车,还有远处的钢筋混凝土楼房,以及空中徐徐飘落的小雪,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终于忍不住惊讶地跳了起来,用古代拉丁语发出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尖叫。

    “……这里绝对不是埃及!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到底是谁?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然后,瓦努斯就被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中膝盖窝,头上也挨了一拳,一时间眼冒金星,软软地跪倒下来。

    “……你这家伙鬼叫个什么啊!还不给我老实点!!”易大毛毫不客气地拳脚相加,把瓦努斯给镇压了下去。而其他人也很利落地一起动手,把那些鬼哭狼嚎的犯人揍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然后,这帮古代人就被押到了曹老军医的身边,进行最后的检测——虽然在人品道德方面颇为不堪,但这位曹老军医的专业技能显然还算不错,只见他灵敏地捏住瓦努斯的肘弯处,让他小臂的血管鼓凸出来。

    下一秒,瓦努斯就感到一根冰凉的钢针刺进了自己的血管,同时更加惊愕地看到了深红色的液体顺着塑胶管流下,注入一个原本空荡荡的透明塑料管……因为过度愕然的缘故,他一时间怔住了,但随即就是更加激烈的挣扎和咒骂,“……你们这群邪恶的魔鬼!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噢!”

    ——伴随着一记头槌和一个耳光,身手矫健的易大毛同志轻易镇压了古罗马士兵的最后反抗。而另外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则把他整个人都牢牢夹住,再也无法有丝毫的动弹。

    紧接着,塑胶管很快就被血液撑满了。曹老军医熟练地拔出针头,然后用脱脂棉按住了伤口,同时在血样上贴了标签,又把另一个标签直接摁到了瓦努斯的额头上,“……这个弄好了,换下一个吧!”

    于是,一块浸了乙醚的海绵,就被覆盖在了瓦努斯的口鼻上,让他迅速失去了意识,软软地瘫倒下来。

    这是古罗马共和国第六军团士兵瓦努斯,在人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

    十几小时之后,他身体的一部分脏器被装入低温冷冻柜,用飞机空运到这个地球的彼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