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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凌晨,伦敦市区西部,冲天的烈火将夜幕映照得亮如白昼。
橘红的火光,凄厉的惨叫,冲天的黑烟,灼人的热浪……在这个火魔肆虐的夜晚,伦敦老城区那些拥有几个世纪历史,拥挤而又古旧的街区,由于在防火安全标准上的严重落后,于是在夜色中迅速变成了一片片熊熊燃烧的火炬,爆裂声、坍塌声、呼救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一幢又一幢的房屋,在裹挟着火星的风中腾起了烈焰。一个又一个的街区,被烈火和浓烟逐渐吞没。在那些心惊胆战的人们眼中,仿佛天在燃烧,地也在燃烧,世间的一切统统都在燃烧!
虽然火势蔓延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但问题是在当下这种战乱厮杀的环境里,根本没有谁能够把居民组织起来灭火。就算是有些人愿意尝试着同火魔搏斗,也会因为全城断水断电,既没有水源也没有消防车,而在消耗掉仅有的少量泡沫灭火器之后,就变得差不多束手无策,只能任由火焰肆虐。
更糟糕的是,那些侥幸冲出起火建筑,并且试图跟火魔搏斗的居民,不仅要徒劳地竭力扑救火势,还要遭受各路暴徒的无耻偷袭——而混乱的形势和致命的大火,又将这种恐惧给成倍数放大了……
最最要命的是,这个悲惨的夜晚里,不仅有暴徒们趁火打劫,还有不少恶人在非常努力地到处纵火。
最终,大多数人都放弃了拯救家园的努力, 成千上万扶老携幼的逃难市民,仓皇地丢弃了家园,踏上未知的逃生之路。这些侥幸未被烈焰烧死的人们,脑袋上裹着粗布,口鼻上掩着浸湿的毛巾,拖着装满家什的拉杆箱,在足以令人窒息的尘埃和烟雾中艰难挣扎……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次相当辛苦的远足。
有些人非常吝惜自己财物,竟然不顾如今性命垂危,硬是拖了太多的行李,连家里的银器和裘皮大衣都舍不得扔,结果很快就体力不支,一个个中途掉队摔倒……接着,这些人通常都先是给无数双臭脚踩个半死,然后让蔓延过来的大火烧成灰烬——在火场四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人肉被烧焦的刺鼻臭味……
至于另一些更愚蠢的人,竟然想要在火海中开着汽车逃难,根本没考虑过在经历了几天的战斗和一夜的大火之后,那些早已被砖石瓦砾、废弃汽车、焦黑尸体、折断的街灯和行道树给层层掩埋的街道,还是否能容许自己的小轿车行驶——结果,他们不是在半路上弃车而逃,就是让轿车变成了埋葬自己的铁棺材。
还有些人一方面是体力不够,另一方面则是实在无法忍受滚滚热浪的灼烧,于是他们根本还没有跑出火场的范围,就不管不顾地随便找了个小池塘跳进去,但是在享受了短暂的清凉之后,却发觉这其实是在自寻死路——这回的火势实在太大,温度也上升得太剧烈,那些庭院内的小池塘很快就被烧热煮沸,跳进水里面的人则发觉已经被大火包围,即使赶紧上岸也无处可逃,只能慢慢变成汤锅里被煮熟的肉丸子……
那些跳进河流的家伙,情况可能要稍微好一点,因为流动的河水能够带着热量,让他们至少不太会被活活煮熟。但问题在于,他们同样要面对另一种可怕的致命危险——在绝大多数的城市内,凡是流经市区的河道两侧,都是寸土寸金、房舍稠密之地。而伦敦自然也不例外。之前的混战之中,河面上已经飘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什物。等到今夜的全城大火彻底爆发之后,那些河畔的建筑物纷纷起火垮塌,顿时就有无数木板、梁柱、杂物、塑料招牌,甚至焦黑炭化的人畜尸体,一股脑儿顺流而下,黑压压地缓缓朝下游倾泻而来……其中一些特别狭窄的河道,干脆被轰然坍塌的楼房给彻底掩埋了起来,甚至形成了堰塞湖……
于是,那些在河水里载沉载浮的逃难者们,立即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场类似于打地鼠的生死游戏——只不过河面上能够敲打过来的“锤子”实在是又多又密,而需要躲避撞击的地鼠却是他们自己……
另一些人走出火场没多远,逃到某个没有建筑物的空旷地带,比如说停车场、学校操场之类,就自以为脱离了危险,不会再被火烧到,便停下来各自找地方休息。可问题是,仅仅过了一会儿,就有滚滚浓烟被风吹来,再次将他们熏倒在地,然后在缺氧的痛苦中纷纷窒息。许多人就这样被带着火星的热风,或者说“焚风”给活活烧成了干尸,一部分焦黑的尸体还被高温给“融合”在了一起,永远也无法分开……
即使是那些一门心思逃出蜘蛛网般的街巷,想要向公园、郊外这些空旷地方狂奔的人,一路上同样是危机四伏——焚城大火并不是仅仅只在他们背后,追着他们的屁股燃烧,而是不时有致命的烟与火沿着大街两侧的狭窄巷道滚滚涌出,将逃难者冲散截断,而前面的人也无暇回头救助……因此,无论哪一支逃难的队伍,全都在不断地像冰雪消融般逐渐缩小,但又不断有其他街区的难民在半途上陆续汇入——这倒也没什么,可问题在于,就在这个人人忙着自救求生的时候,偏偏还有不少暴徒借机趁火打劫,胆小一点的还只是闯进无人的房屋翻箱倒柜,凶悍一些的索性举起刀枪直接对逃难的民众杀人越货。至于更恶劣的极端种族主义者,干脆在逃难路线上埋伏,用自动步枪扫射那些焦头烂额的妇孺……
因此,在这场汹涌可怕的焚城烈火之中,挣扎求生的人们不得不一路硬撑着与火搏斗,与烟搏斗,与坍塌的楼房搏斗,与趁火打劫的暴徒搏斗……很多人没能坚持多久,就濒临崩溃了。
但是,无论是再怎么艰难危险的旅途,终究还是有一个尽头——在那些坚持到了最后的逃难者之中,有人跑到了郊外,瘫倒在带着寒春露珠的田野里,望着烈焰冲天的城市怅然若失;有人抱着救生圈或空塑料桶跳进了泰晤士河,努力想要寻找一艘愿意搭载自己的小船,好让自己逃出这片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不过,更多的人没有那样的体力和耐性能够一口气跑到郊外,也不愿意冒险跳进泰晤士河里赌自己的水性,只能选择城内比较空旷的地方躲避火灾,比如海德公园、摄政公园、肯辛顿公园和玛丽女王公园等。
其中,那些逃到海德公园的伦敦市民,还愕然发现一支自称忠于英国王室的军队,已经把这里接管了。
虽然在诸位真正的英国绅士和女士们看来,这帮吊儿郎当的乌合之众一看就不是正规军,其中很多人看上去似乎还是外国人……不过他们的来历到底怎样倒也很难说,谁叫如今不列颠的外国移民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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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海德公园,数百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将这里变得戒备森严。
迎着焦灼的热风,站在一处虽已不再喷水,却尚未干涸的喷泉池畔,王秋皱着眉头,仰望着天际边一串影影绰绰的小黑点逐渐靠近。而在公园的四周,则挤满了成千上万灰头土脸、神情萎靡的逃难市民,虽然其中也有不少面容粗犷、体格彪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但是在自动步枪的威慑之下,他们暂时都还算老实——凡是稍微有些不老实的家伙,都已经被毫不留情地就地击毙了,尸体还摆在旁边呢。
又过了片刻,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队队运输直升机在公园内的空旷绿地上相继起降,螺旋桨吹起的大风将灌木刮得东倒西歪。成群结队的英国警察和士兵背着草绿色的行李袋,从机舱里鱼贯而出。
如果说,在此之前,从苏格兰向伦敦战区大规模空运部队,会有被地面防空火力击落的危险。那么,在如今“纳尔逊骑士团”的绝大部分高级骨干成员尽数偷袭倒戈,连最为死硬的总团长麦克米伦也成为俘虏,并且被哈利.戈登这位英国巫师界领袖用法术操纵着发布了劝降讲话之后,这段空中走廊就畅通无阻了。
因此,从苏格兰和英格兰北部地区紧急搜罗到的五百名军警,还有英国王室发动了一切关系,许下了丰厚的报酬,在短短几天内紧急召集起来的九百名退役英国海陆军士兵,都被格拉斯哥市政厅的那位“临时首相”给下令投入伦敦战区,跟欧盟干涉部队抢地盘,以免伦敦落到跟二战后德国柏林一样的下场。
总之,从王秋等人成功占领了威斯敏斯特国会大厦开始,这些从各个旮旯里翻出来的虾兵蟹将,就不断地用各式各样的直升机送往伦敦,一波接着一波,几乎没个间隙——从只能搭载两三个人的民用轻型直升机,到能够运载坦克的大型直升机,全都被动员了起来。甚至还不知从哪儿雇佣了一艘货运飞艇,把士兵像塞闷罐车一样“堆”在货舱内,慢悠悠地往伦敦飘荡过来,只图它不用机场跑道来起降……
此外,由于伦敦市区内实在没有可用的机场,使用直升机转运的效率未免太低。所以,另一支以SAS部队(英国特别空勤团)为主体的精锐特种兵,同样已经乘坐直升机,赶赴伦敦市区以西二十二公里之外的希思罗国际机场,准备在接管这个航空运输枢纽,可以让大型客机起降之后,就从别处想办法空运来更多的部队,以免孤悬在伦敦市区这些小部队站不稳脚跟,被人多势众的欧盟干涉部队给挤走。
当然,这批空降部队在伦敦需要对付的敌人,不仅有“纳尔逊骑士团”政变军残部,法国外籍军团,伦敦各少数族裔移民的非法武装……还有无处不在的汹涌火魔,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正在向伦敦全城范围不断蔓延的火灾,似乎比任何敌人都更加可怕!
为此,焦头烂额的哈利.戈登临时内阁秘书,不得不动用了一切权限和人脉,从不知哪些旮旯里搜罗了一批灭火设备。然后又几乎是用把枪口顶到那些人脑门上的方式,从几个暂时还能保持正常秩序的英格兰北部城市里,强行召集了一批消防员空运过来。此外,由于全城断水断电,这批消防敢死队还被迫从白厅国防部办公大楼的地下室里,拖出落满尘埃的备用发电机,连接上电动水泵,从泰晤士河抽水来灭火。
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勉强护住白厅一带不被烧掉,至于更遥远的那些街区,就不得不彻底放弃了。
更没节操的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在全城一片混乱,连巷战都尚未平息的情况下,给白厅和威斯敏斯特制造出一道安全的隔火带,王秋甚至不得不用火箭炮轰击那些完好的房屋,全然不顾里面可能还有居民躲藏——至于会不会有人道主义灾难发生……之前连种族屠杀都爆发了,还有谁会在意这点小事吗?
而与此同时,打着法兰西三色旗和欧盟蓝底十二星旗的法国外籍军团,刚刚才穿过了犹如迷宫般复杂的南伦敦街巷,进抵泰晤士河岸边,隔着一座威斯敏斯特跨河大桥,惊疑不定地发现泰晤士河对岸的白厅、白金汉宫和威斯敏斯特国会大厦,已经被一支自称忠于英国王室的军队给控制住了。
这个被人摘了胜利果实的坏消息,让法国外籍军团的前线指挥官巴纳扎尔上校感到十分懊丧,甚至一度打起了火并对方的念头。只是,眼看着对方空运过来的兵力越来越多,而己方预定的后援兵力,却由于欧盟议会互相扯皮的缘故迟迟未到,从头到尾独力打完全场的法国外籍军团已是兵劳师疲,再考虑到此事可能造成的国际影响,他总算是打消了再来一场英法大战,乃至于迷你版世界大战的疯狂念头,。
但尽管如此,顽强的巴纳扎尔上校还是下令绕道过河,让军队避开已经被封锁的威斯敏斯特跨河大桥,通过位于更下游的伦敦塔桥,进入了泰晤士河以北的伦敦上流社会成员聚居区,夺占了拥有千年历史的伦敦金融城、曾是英格兰王宫和专供大贵族使用的豪华监狱的伦敦塔,继续这场“抢地盘大作战”。
——因为不熟悉道路,又被上司逼迫得太紧,很多法国外籍军团士兵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口或炸弹轰鸣之下,反倒是由于不慎深陷火场,结果被活活烧成了焦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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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的上午八点,一场轰然降下的磅礴雷雨,终于拯救了几乎要被火海吞没的雾都伦敦。
在此之前,由于火情步步逼近,白厅街上的各处政府大楼,已经被浓烟灌得快要让人无法呼吸,即使仓促开辟了一道隔火带,也没能坚持多少时间……刚刚收复国会大厦不到十小时的这几千名乌合之众,望着比晨光还要明亮的火光,还有纷纷扬扬弥漫天际的灰色“雾气”,都已经在商量着要设法撤退了。
——很显然,伦敦在这一天的清晨不可能还会起雾,只会有漫天的余烟灰烬如雪花般纷纷洒落。
幸好,大自然的威力远胜于凡人的挣扎,在这场暴雨之中,伦敦总算是逃脱了彻底毁灭的绝境。
然后,这一天上午十点半,当室外依然大雨滂沱之际,在依然遍地狼藉的威斯敏斯特国会大厦议事厅里,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纳尔逊骑士团”总团长麦克米伦——因为被小鸟游真白用“邪王真眼”驱使着学了好久的僵尸跳,严重拉伤了肌肉,实在是站不起来了——神情呆滞地手持一份预先打印好的稿件,用缺乏平仄起伏的单调嗓音,对着将要向全世界实况转播的电视摄像镜头,发表了宣布政变失败的演讲。
就跟昨晚刚刚过世的梅森前首相,在两天前宣布政变成功,“戒严委员会”成立的情形如出一辙。
“……亲爱的同胞们:
虽然即使到现在,我依然坚决主张英格兰永远都是只属于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天赐之地,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纯洁的英格兰,一个团结的不列颠。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尽管我们发动**的初衷是好的,但如今整个事情已沿着另外一条极为可怕的道路发展下去——我们的祖国正在滑落向被肢解和分离的深渊!甚至还有被外国势力长期占领的可能!这是我绝对无法同意的。
在此,我想衷心感谢那些近年来与我一起坚持正义事业的人们。也许某些错误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某些事情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事已至此,为了避免最可怕的结局,我不得不作出最沉痛的决定:
鉴于我们的行动已经不可能取得成功,反倒有彻底毁灭祖国的危险,我宣布戒严委员会就此解散,结束一切武装斗争,希望你们放下武器,向效忠国王的军队和政府投降,避免不列颠被外国的军队占领……”
——至此,这场撕毁了大英帝国最后一点夕阳余威的“三日战争”,终于在电闪雷鸣之中宣告了结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