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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鬼司,冥府之神,设有六部功曹;右班鬼曹之官,执掌恶报之司,秉鬼王四不四无之法,判鬼罚恶;四不者:乃为不忠不孝不悌不信,四无者:乃为无礼无义无廉无耻;世间之人,如被鬼魅所恶,可头顶碗口,择城隍之庙,净收焚香,拜请鬼差伸冤,待焚香殆尽,碗口破裂,便有鬼曹阴差收状上表,捉鬼除恶;此法名曰:告阴状。——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
马三和李五这俩人为了钱财生了邪念,跑到镇西这片乱坟岗上挖棺盗财。
“一、二、三……”
这口厚厚的棺盖被二人用粗麻绳套住棺钉,用力地拽了起来。
嘎吱嘎吱!
棺盖被揭开一个大口子。
挖棺盗宝的人都传有这么一个说法:棺椁分为‘天地’两块板儿,上边厚厚的棺盖则是代表天,万万不能掀翻在地上,否则就是‘翻了天’,棺盖压在地上,会走霉运。
所以这二人用麻绳拉着厚厚的棺盖,约莫快要立起来的时候,李五眼瞧着身后有棵大树,便叫道:“别费劲了,绑后面树上!”二人便扯着绳子往后拽,拉倒那棵树前,将绳子盘到树腰上,打了个死结。
马三累的满头大汗,坐在土堆上用袖子擦着汗,说道:“这棺材盖子真沉,是块好料!”
“看它好你就背回去,打个床板子睡!”李五说道。
“这玩笑还是别乱说,躺在棺材板上睡觉,犯着忌讳……”
李五一脸麻皮乱颤,瞪着马三说道:“谁在跟你开玩笑?快去抬尸!”
马三见李五怒了,识趣的不再言语,从铁锹旁有捡起了一根短绳,在手上系了个圈,套在自己脖子上,弯腰又端起半截蜡烛,借着烛光伸头往棺材里一瞧,叫道:“咦?怪了事……”
“怎么,挖错坟了?”
李五见马三吃疑,腆着大肚皮走过去,伸着一张大,麻皮脸往棺材里一瞧,棺材里躺着一个女人,生的一脸福相,面色稍有红润,体态丰腴,皮肤白皙,颇为诱人,若不是穿了件白袄寿衣寿裤,倒像是躺在棺材中睡着似的,还真看不来是个死人。
“这是张大户的儿媳吗?怎么不是个长舌瞪眼的吊死相?”
马三揉了揉眼睛,又朝着女尸端详了一阵,说道:“没错大哥!我看着有那么几分像!”
“难道是人死脱了相?”
李五挺着大肚子绕到墓碑前,见崭新的墓碑上刻着名字‘贤妻张王氏之墓’,心想这棺材还没腐,碑也是新的,应该没错。
李五正端着墓碑瞧着,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卷着沙土横飞,两盏蜡烛尽数吹灭,周围一片漆黑,顷刻间,夜空中的乌云被这阵怪风吹散开来,露出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照的整片坟岗通明。
马三坐在棺材上向周围瞧了瞧,又看了看李五,惊疑道:“好端端的怎么起了一阵邪风?”
“算了,管不了这么多,快点抬尸!”李五见变了天,心里着急。
“好嘞……”
马三双腿张开,横跨在棺材上,弯下腰用脖子上的绳圈,往女尸头上一套,用着腰劲儿向上一挺,将女尸上身吊了起来,这女尸身体僵直,腿脚还在棺中,身子倾斜,和马三脖子吊着脖子,脸对着脸。
马三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女尸,扭头向李五大声叫道:“大哥,尸抬起来了,快摸宝!”
李五挺着大肚皮跳进棺材里,用手摸着里面的项链首饰,兜着衣襟一边往怀里装,一边心想:这娘们生前倒是没少给自己添物件,不过死了却是都落到我的手里!
“大哥,这女的太重了,我的腰都要断了……”
“再坚持一会!”李五眼瞧着棺材里端还有两串首饰,却被那女尸的双脚踩住,怎么也搬不动,对马三喊道:“再用点劲,往上抬!”
“吃着劲儿呢!实在抬不动了!”
马三用手拽着脖子上的绳套,自己离那女尸的脸只有半尺的距离,若是在使劲,这女尸就和自己抱到一起了,这时,女尸身上的一股香味儿直往马三鼻子里钻,马三心中奇怪,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马三忍不住慢慢睁开眼睛,往女尸脸上偷瞄了一下。
啊!
这女尸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直勾勾的看着马三!
“鬼啊……”
马三像是突然被临头浇了一桶凉水似的,头皮发麻,浑身汗毛根根直立,腰间失了力气,双腿一软,连同女尸一起栽到棺材里,李五正趴在棺材里去挪着女尸的脚,感觉头上像是掉下来什么东西,连头都没来得及抬,就被压在底下。
这时不知哪里又刮来一阵怪风,吹在那半立着的棺盖上,两根麻绳吃不住劲,顿时崩裂断开,棺盖‘啪‘地一声扣合上,将马三和李五,还有那个女尸扣在棺材中……
……
乌云被一阵阵怪风吹散后,又慢慢汇聚到一处,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此时,镇中一座宅院内,七根红蜡烛按照北斗七星阵势摆放着,蜡烛已经燃了大半截,只剩下火苗微动,欲灭未灭,忽明忽亮……
齐连山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愁眉怒锁,双手在胸前不停地变幻着手决,时不时地向身旁的廖老太喊道:“借风!”
廖老太坐在他身旁,将七个碗倒扣在地上,摆成个塔状,在最上端的碗底上贴着一张黄纸,又在黄纸上立着半截红蜡烛,廖老太紧紧盯着蜡烛上的火苗,听到齐连山喊道借风后,便用手盖在蜡烛上,将火苗压住,双手好像完全不怕烛火的烤炙。
火苗被盖住的瞬间,突生一阵怪风在空中横掠,卷着那团乌云飘走吹散,将一轮满月露了出来。
这便是奇门遁术中的风遁‘御风之法!’。
屋内。
白世宝正平躺在床上,面色紫红,胸前被红笔画的符咒,正随着胸腔起伏变得闪闪发光,双手垂放在两侧,这时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好痛……”
白世宝感觉浑身说不出来的燥热,体内像是燎着一团篝火,热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痛的他感觉肉身像是撕裂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直流。
这时,白世宝感觉有人在身上推了一下,给自己身体带来一阵清凉,身体竟然不似先前那般燥热了,清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面前竟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向自己笑着。
“许大哥?”
站在白世宝面前的这位,正是那日与白世宝结拜的鬼差许福。
许福穿着一身黑衣,胸前绣着一块白底,上面写着黑黑的一个‘押’字,腰间挎着铁锁脚链,正站在白世宝面前,拱了拱手说道:“上次一别已有数日,真是想念兄弟呀!”
白世宝挣扎着坐起身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又朝周围瞧了瞧,感到陌生,便问道:“兄弟,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他们的宅中……”许福用手向门外指了指。
白世宝向门外望去,看见齐连山和廖老太正坐在院子,面前布了阵势,烛光闪烁,正对面前架坛上一人施法,白世宝一瞧那人正是蓝心儿,便急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施法救你朋友的性命!”
白世宝又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兄弟有所不知,上次你在苗疆晕倒后,就被他们拉到了这里,我当时因为时辰所限,赶着押送鬼魂去阴曹赴命,所以没有跟着过来……”
白世宝听后点了点头,心道:原来遇到了好人!
再扭头瞧着许福,总是感觉哪里不对,顷刻间恍然大悟,急忙回头一瞧,自己的肉身正平躺在床上,顿时惊讶道:“啊,难怪我能够看见你……我什么时候三魂出了窍?”
许福一脸无奈地说道:“兄弟那肉身穴道被点,身上气血被阻碍,所以像是着了火一样,如今三魂受不了疼痛,便会钻出来……钻出来凉快凉快……”
白世宝瞧着肉身上被人用红笔画满了符咒,喉咙处还有一块淤红,心想:一定是院内那二人为了救我,才在我身上施的什么法!再回头瞧许福一身公服披身,刑拘铁锁一一带在身上,便向许福问道:“许大哥这是有公事在身?”
“收到阴司收命公文,来这里收两个人的魂魄押赴阴曹!”
白世宝略有感动地说道:“想不到许大哥公事繁忙,竟然跑过来看我……”
“……”许福笑了笑。
白世宝一想自己倒是没有见过鬼差捉鬼,莫不如和他去瞧个新鲜,反正现在肉身像团火烧似的,钻回去岂不是受苦?等肉身凉些钻再回来最好!
“不知许大哥要去哪里捉魂?”
“镇西乱坟岗!”
白世宝问道:“我倒是没见过鬼差如何勾魂捉鬼,我可以同去吗?”
“正好!”许福点了点头。
白世宝推门瞧着宅院中的蓝心儿,有些担心,不知这二人能否将蓝心儿救活,忧心牵挂便又犹豫不决。
许福在一旁猜到白世宝的心思,便说道:“兄弟放心,你那朋友无事!”
白世宝心想对啊,要是有事,许大哥就来这里收三个阴魂了,于是向许福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绕过宅院中的布阵法坛,没有走门,却是穿墙而出。
“死老头子!”
廖老太像是察觉到什么,对齐连山使了个眼色。
“别分神,先救面前这个……”
“……”
再说白世宝和许福脚踩着阴风,飘飘悠悠的来到了镇西乱坟岗。许福引着白世宝走到一处墓碑旁,白世宝一瞧,这棺材露在外面,被掘翻的湿土堆的到处都是,两杆铁锹、半截蜡烛、麻绳都散落在地,心中惊疑:这坟竟然被人挖过?
白世宝半开玩笑地说道:“许大哥要抓的那两个阴魂该不会在这棺材里吧?”
许福指了指棺材说道:“这里面有一个!”
“另一个呢?”
许福转过身来,瞧了瞧白世宝,拱手说道:“兄弟,实不相瞒,今日收到鬼司催魂公文,上面记录有兄弟的名讳!”
白世宝眼睛瞪得溜圆,大惊道:“什么?另一个是我?”
许福点了点头。
“我……我是怎么死的?”
许福从怀中掏出那纸公文,皱着愁眉念道:“今有寿终之人,名曰瓜尔佳世宝,位于武西镇南,古刹老宅,其因查明,乃死穴封杀,气血不畅,暴毙而死,经验生辰核实,八字相符,鬼王勾画,人曹圈笔,奉旨勾魂,押魂赴命,阴历庚戊年……”
白世宝不住地摇头说道:“不可能,我阳寿还剩一年,定是阴曹弄错了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