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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这个阿乌也要跟随,王任忙劝道:“兄弟,我们此去是要办极危险的事情,你跟来恐会害你性命的。”
那少年阿乌一听,不满道:“你这人也不诚实,你们不过是商队的护卫,能做什么危险的买卖?再说,我只是想保护我妹妹,与你又无干系。”
令狐艾见少年如此着急的模样,有些好笑,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去?”
阿乌看了一眼令狐艾,不屑道:“你是个赶车的,更没有用,我不和你说。”
令狐艾气得一翻白眼,差点骂了出来。
这边的争执却把那商队的老板吸引过来,问道:“你们在这里吵什么?我们准备下,一会吃过饭该上路了。”
阿乌忙道:“我想要和你们一起上路,可他们不带上我,老板你也是我们寨子的朋友,这商队也是你的,你带上我如何?”
商队老板一听,却是面露诧异,有些惊讶道:“什么?你也要去?你身份特殊,怎么可以进我们商队呢?”
令狐艾看出有些不对,忍不住轻声问那老板道:“怎么,难道这少年有案底不成……”
那商队首领看了一眼令狐艾,他常年行走江湖,眼光毒辣,早就看出三人中其实是以这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子为首,虽然不知道三人为何要投靠进自己的商队,但看三人不像是坏人。而且行走江湖最需要的就是好人缘,这才故作不知,但却一直对令狐艾很客气。
此刻把令狐艾拉倒一旁,无奈道:“老兄。你有所不知啊,这少年他并不是普通土著,乃是这附近几个寨子的郡长。”
令狐艾自然知道郡长是什么含义,此郡长大抵等于大晋官方郡守一般,但他们管理的并不是一城一郡,而是这山里的各个村寨。
汉初,采取初郡政策,中央政府为收拢人心,册封西南少数民族首领为王、侯、郡长、邑,而且是世袭制度。
此制度到晋朝虽名存实亡。但这种封赏却一直持续下来。
听说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是个郡长。令狐艾诧异道:“郡长?这么幼小年纪就成了郡长?”
商队首领点点头:“正是。他父亲本来是这方圆数百里最大的郡长,但前些年,他父亲和三个兄皆被人害死。他家只剩他这一个男丁,因此虽然继承了郡长位置,可肯听从他号令的也不过就这么几个小寨子了。”
令狐艾点点头,看了那少年一眼。
这一刻他有些明白这商队老板为何惊讶这少年要跟随自己离开了。
就算是现在他只能管辖这个几个小寨子,可也总好过投身商队吧?而且最主要的是官府虽然册封他们掌管地方,但对他们其实也多有监管,平时是绝对不许他们离开领地的。
这就等于用一个空头的爵位换取了他们的自由一般。
这一点,令狐艾一样清楚,想来这个常年在沿路走商的老板也很明白,这个身份的问题虽然有很多种手段可以掩盖。可令狐艾有要事在身,却怎么肯轻易为这个少年自找麻烦。
这阿乌却非要和商队出行,明显是让老板为难,虽然名义上是为了照顾自己都没妹妹,可他完全可以不把自己妹妹嫁给王任。
或者说这蛮女多情,非就看中了王任,其实也可以好好商议,将来再做打算。
“难道这小小的少年郡长还有什么其他打算?”
这少年郡长见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却走过来道:“两位,我知道你们当我是郡长,所以不肯收留我,不假,可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夜郎自大,我这几个山寨连大晋的一个繁庶的乡村都不如,我就算一辈子在这里为郡长,却也过的不快活。而且我也想见识下外边,我和这位大哥很投缘,你们肯带我走么?”
令狐艾闻言,诧异的再次打量了下这少年郡长,却没想到对方能有这般见识。
这少年年纪在十七、八岁,身高八尺开外,浑身上下都是泛着油光的肌肉,相貌可以称得上是俊秀,但又带着几分野气头发简单的束起,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和一株山中的云杉一般挺拔。
但令狐艾此时的身份是个车夫,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已经让那商队老板有了有些怀疑,此刻却是沉默不语。
但他的心里却颇有些意动,熟悉他的贺葆和王任都看出他已经动心了。
但却用眼神示意贺葆和王任做主。
那商队老板去是可有可无的性格,反正这阿乌若跟他们商队走,今后来往这些地方只会更加方便,至于那个身份,只要阿乌肯做,他为阿乌造个假的身份还是容易。
王任却笑道:“我和这位阿乌小兄弟很投缘,老板您看?”
商队老板点点头:“跟着我们走也好,就委屈小郡长你当我们的商队的护卫吧,而且你要和我们商队签署一分协议,我也好寻人为你在官府另备一个身份。”
阿乌连连点头,他到底还是少年,又一直生活在山里,心性淳朴、天真,此刻一听有机会出山,却是兴奋不已。
十几年了,就算是每天抬头看到不同的风景,但总被禁锢在这一个小小的寨子里,也已经厌烦无比。
双方言谈更欢,随后众人直接在寨中开宴,那小郡长阿乌却是说到做到,真个要在今日把自己的妹子嫁给王任。
王任开始还有些扭捏,但架不住众人相劝,加上真是喜欢这个多情的少女阿玲,最后还是入了洞房。
众人欢闹,贺葆却悄悄拉住令狐艾。轻声道:“大人,若是带上那阿玲姑娘还可以,可这阿乌性格活泼,身份特殊。武功又高,一旦知道我们的身份,将来恐怕不好掌握。”
令狐艾笑道:“这阿乌天性淳朴,是个不错的苗子,就算他是老虎,也还只是幼虎,而且他既然有着郡长的名头,若真跟了我们,将来主公大军到此,若有这些土著乡民带路。我军又岂用再江水之上与别人的水军为敌?”
贺葆一愣。忽然明白了令狐艾的意思。令狐艾此次来除了签约结盟,也一定受王烈命令,要查看山川地理。为将来狂澜军入主江左做准备。
想到这点,贺葆也是微微兴奋,心悦诚服道:“大人目光长远,小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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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他会针对我?”大晋左将军,荆州刺史陶侃手抚竹简下意识道。
此刻,距离长沙城中那一场大火已经过去三日,火光虽去,余灰未尽。
此刻,坐下只有刘佑一人。如今的刘佑,因为前些日子清剿水盗有功。加上在于王烈结盟的事情上探听到了王烈的底牌,已经日益为陶侃所重用,陶侃已经擢升他为参军。
其实真从能力上讲,刘佑到也是个人才,武功自不必说,当日带着五百铁戟陷阵骑就敢硬憾敌人五千骑兵。
文墨上,出身世家的他自幼熟读兵书,在理论上绝对也是个大将之才。
只是优越的家世和父辈不当的教育,养成了他飞扬跋扈,肆意妄为的性格。在经历这么多波折后却是变得沉稳了许多。
比如前些日征讨水匪,若是以前的刘佑面对千余人的水匪,带领大军直接冲过去就是。
这次,却是虚心和带队的水军副统领学习水战知识,自己更亲自带领一支奇兵,从水寨后山悬崖攀下,接过损失不过几十人,就攻克了那易守难攻的水寨,解决了一个大患。
也正是因为如此,陶侃才觉得刘佑如今性格磨练的还算可以,而且能文能武,正是他所缺少的人才,这才不断委以重任。
此时,面对陶侃的询问,刘佑却是一脸忧色道:“大人宽厚,但卑职以为若令狐艾被害,不知所踪的事情为王烈所知,以王烈和令狐艾的关系,一定会迁怒于大人,甚至与大人翻脸的。”
陶侃听他这样说,反而笑了:“德祖,你过虑了,我在长沙城如此大张旗鼓害了令狐艾对我有什么好处?王烈又不蠢笨,这种事情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明白不会是我陶侃所为,是被人陷害。”
刘佑却道:“王烈是很聪明,但他如果偏偏这样想,甚至以此为借口呢?”
陶侃一愣,片刻皱眉道:“德祖的意是王烈准备故意发难,侵犯我江左?这不可能,现在他正和石勒开战,哪有精力来管江左的事情?更何况他若和我互相为敌,只能便宜其他人,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刘佑却又道:“大人还是不太了解王烈,并非是佑在这里中伤他。我是和他有私人恩怨,但当时他却隐忍不发,却暗中寻找理由杀我族人,所以此子心机之深沉绝非大人想象。
他现在知道这件事后也许能压下,可以说此事不是大人所为,甚至可能会联合大人一起声讨凶手;可一旦他达到目的,那么再反咬一口,强说大人参与其内,甚至以此为借口进犯江左,恐对大人清誉有损。”
陶侃闻言,笑道:“德祖多虑了,王烈的骑兵的确不凡,可他若真以此进犯我江左,北人不习水性,岂不是自投罗网而来。”
刘佑笑了笑,不可置否,却也不再多言,他要做的就是种下一个种子,并没有期望它会立刻发芽,但总有一日,这种子会在适当的时候变成深深的忌惮与敌视。
随后,陶侃又问刘佑道:“德祖,抓住的那些奸细可有招供?”
刘佑摇头道:“招供的都是一些探听情报的琐事,但都不承认与前夜的纵火刺杀一事有关。”
陶侃闻言,怒道:“这些贼子,在我荆州窥探,不坏好意,如今还敢百般抵赖,这次一定要严惩他们。以儆效尤!”
刘佑点头道:“正当如此,我建议将他们全部处死,以震慑敌人。”
陶侃闻言,犹豫了下:“我的意思是责罚他们即刻。如果全部处死恐有违天和?其中难免有误入歧途的……”
刘佑忙道:“大人宽厚对他们,却是养虎为患,这些人不处死,早晚会危害大人基业;而且其他心怀叵测的人也会为此看轻大人,请大人三思。”
陶侃无奈道:“这件事德祖你酌情处理吧,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两日,派出去的探马也都说不曾发现令狐艾和两个护卫,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刘佑也疑惑道:“我也曾派人询问过当时参与救火的百姓,并不曾见过令狐艾出逃,难道他们真的葬身火海不成?”
陶侃摇摇头:“不对。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这样轻易死掉。告诉建康的人。严密注视令狐家动向,我若是令狐艾,此次回江左。怎么也要回家族祭祖。”
刘佑有些诧异道:“大人,若令狐艾真离开我们这里,我们还找他做什么,难道大人是怕那合约落到别人的手里么?”
陶侃点头道:“正是,若合约被琅琊王或者王敦得到,难免要以此为借口攻讦我,还是小心为好。”
刘佑点点头,忽然问:“那大人,钉子还不挖出来么?”
陶侃摇摇头:“既然他们那么想令狐艾死,我到要看看王烈会把这怒火发在谁的身上。玩火*谁能管,只要能保证合约不被别人得去,至于王烈那边,我不日将安排人去通知他这件事,同时再写下合约一份,以表示我的诚意。”
刘佑领命,出了刺史府,心下盘算道:“若令狐艾不死,真的去了建康,若他为司马睿或者王敦所捕获,以王烈小儿的性岂不是要彻底与江左翻脸,那时候战火一启,江左就要打乱……王烈,你能如我所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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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支屈六一见眼前将领,立刻喝道。
对面的将领却根本不理他,大枪再次刺出,如电一般。
的确,眼前这个带着狰狞面具,胯下黑马,手执大枪的将领,不是那王烈王明扬还有哪个。
支屈六之前已经数次见过王烈,也按照石勒的吩咐在家中悬挂着这个石勒心腹大患的画像,不说每日都见,也是时常端详。
因此对这个狂澜军的杀神却是极其熟悉,掌中大枪,胯下黑马,加上刚才一枪的力道,支屈六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对方的身份了。
这可是一条大鱼,是石勒已经追踪几天而不得的大鱼。
但此刻,支屈六却没有一点遇到王烈,可以建功的欢喜和兴奋,脊背上反而瞬间留下一层冷汗。
因为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能想明白,王烈既然敢在距离石勒大营几里外的地方出现,就绝对不是来送死的,而且他把自己引到这里,一定是有把握留下自己这些人马。
支屈六虽然自认不必孔长和石勒差,可是现在这种四周大雾的天气,手下又胆气尽丧,只顾得四下逃窜,敌人伏兵又四面而起不制动有多少人,支屈六他心下有些犹豫和畏惧。
“逃跑还是作战?”支屈六手中大刀连连抵挡,面前的王烈越战越勇,支屈六心底战意锐减。
不过远处大营内传来的一阵紧似一阵的锣鼓声,却还是让他鼓起了勇气,如果石勒他们不耽搁,半盏茶内就可以从大营奔到这边。
而自己如果能拖住王烈,就算不能取胜也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里,支屈六却是狞笑一声,举起手中大刀,直接劈向王烈,并喝道:“王烈,你竟然还敢来这里?看我把你擒下邀功!”
王烈一枪拨开支屈六的大刀,冷喝一声:“也好,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一会下了地狱不要和阎王说错了名字,一定要记住是我王明扬杀了你!”
王烈并不认识支屈六,但刚刚支屈六能在瞬间反应过来,拦下他突然的一枪,明显不是庸手,想来也是石勒手下大将,这样的对手正适合在决战前祭刀。
因此,王烈却存了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匈奴汉国大将留在这里的心思,而且一定要在半盏茶内。
因为王烈也早已经听到了石勒大营方向传来的战鼓、号角之音,敌人的援军就要到来,就算有自己事先埋伏好的疑兵骚扰他们,也顶多能拖延一会。
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支屈六不知道王烈的心思,但见王烈不走,也是高兴他能被自己拖住。
而且他刚刚已经试探出王烈招式凶猛,因此这时却是不断强攻。
王烈拦下支屈六数刀,猛的一纵黑龙,反手一枪刺出。
支屈六连忙背刀一档,差点被击落下马。
他不知道支屈六也有想拖住他,等石勒大军前来歼灭他们的想法,担心支屈六遁远,给他借着大雾的掩护逃脱,此刻却是得势不饶人,
所以,根本不给支屈六走马错鐙的机会,却是利用双腿操控着黑龙,尽显骑术高超,手中大枪死死纠缠住支屈六大刀,打得支屈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只在这十数息内,王烈刺出了不下二十几枪,一枪猛似一枪,支屈六只觉得自己是身处在狂风暴雨的中心,身边四处都是枪锋,只不过十几息间,支屈六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起来。
而一旁观战的众人只听得耳边刀枪相交的声音,乒乒乓乓,夜幕中不断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支屈六的每一招似乎都已经被王烈看透,王烈也总能抢在他的前边,将手中的大枪封堵在他出刀的轨迹上。
王烈这一枪快似一枪,气力似乎源源不尽,震得支屈六已经是耳中鸣响,双臂微麻,胸口发闷,支屈六甚至怀疑自己可能被活活震死在这里。
开始的豪勇早已经化作畏惧,支屈六想到了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