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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诸洽收入了牢房,王烈有意将他和杜弢关押在了一起。
当然王烈是不会让诸洽看到杜弢的,但在诸洽被押入牢房的时候,杜弢却在“严密守护”下,发现了诸洽的存在。
只是双方隔着足有上百步的距离,之间更有重兵把守,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弢只能自己猜测。
人在黑暗、狭小的环境中,本就会精神紧张,如杜弢这种心理素质好的也许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可这些日子王烈刻意不让人提审他,每日三餐都是在别人监视下食用,杜弢的心理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
如今,杜弢一看诸洽也被抓进牢房,心下更是有了许多猜疑,猜疑越多,不但没有让他心安,反而让杜弢越来越烦躁起来。
在这种暗无天日,无法解除道一点外部讯息的情况下,杜弢只能自己判断:“难道主人抛弃了我们,否则怎么可能连诸洽都被抓住?此人虽不是主人心腹,但位置却极其关键,若他看到自己,是否能认出我呢?”
杜弢心下愈发的惶恐起来,面色上虽然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欲求速死的模样,心下却开始期望有人能来救他出狱,或者给他一个痛快,否则长此下去,他自己就会先崩溃了。
杜弢的这些细微变化,自然都一丝不差的落到了负责监视他的狂澜禁卫眼中,然后又被直接上报给王烈。
令狐艾、费辰和阿乌等人也已经在收监诸洽后就赶往荆湘,准备寻找到杜弢家眷。给他最后一击、
而就在被押送走后,王烈再次招来县丞郑涛,通过这次这件事,他发现郑涛还是很有几分眼色。虽然不可重用,但至少可以当做一个秘密武器来阴人。
根据郑涛之前的交待,和之后杜弢见到诸洽后出现的精神变化,王烈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诸洽和幕后的黑手肯定有关联,而他当日打击谢家,也并非出于王敦指使,他个人那时候也完全没有必要和陈郡谢氏为敌,因为打击陈郡谢氏,与引起其他世家的抵触、怀疑相比。所能得到的好处太少了。
所以。一切都指向一点。诸洽也是被人指使的。
而在这种关键敏感的时候,诸洽从建康来到京口县,若说只是来主持一县政务。王烈绝对不信,而事实也证明如果王烈不动手,诸洽在随后几日就会展开陷害王烈的计划。
而现在果断收拾了他,那就等于斩断了对方在京口的眼线,对方肯定会摸不清王烈下一步的动作,而这样一来也就给了王烈继续下一步计划的机会。
敌人狡诈,王烈也不会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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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军营,王烈命人找来了谢艾和谢鲲,这个敲山震虎的主意还是谢艾所出,而谢鲲忙着在营内处理事务。也是为了不引起褚洽警惕,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但在听王烈讲了事情的经过,谢鲲不禁有些喟叹,他是个老实人,虽然诸洽算是他的政敌,可毕竟没有论及生死,自己恨他不假但还并没想置他于死敌。
见谢鲲一副惆怅模样,王烈知道他的性格,也知道他毕竟是士族出身,虽然素有贤名,但还是很难接受自己这样处置一个士族。
王烈没说他什么,反到是谢艾摇着羽扇道:“谢督军何必做妇人之姿,褚洽这等人不值得可怜,你不把他踩到底,他日后定会找你的麻烦。
我到觉得主公还是怀有仁慈之心,当时就应当将他再打上三十棍,若打死就说他体质差,王处仲那里绝对不会为他开罪主公;当然主公若是想让王处仲为我们出力,找出幕后的指使,留他一条狗命也无妨。”
谢鲲却忧虑道:“若王处仲为此与我们翻脸如何?”
谢艾摇摇头:“王处仲又不是傻子,这次只要主公将褚洽勾结外人陷害主公和幼舆公的情报报送过去,王处仲肯定会知道有人在算计他,又怎么可能置眼前的敌人不顾,来找主公麻烦。
而且,就算王处仲想先解决主公,也要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这次江左水战前,他们尚可能主大压客,可在这次水战后,主公展现了强大的战力,现在主公更收服了东海群盗,哦,现在应该叫我们狂澜水军了,手下也有了战船百余艘,虽然无法和王敦或者陶侃手下的动辄数万的水军相抗衡,可毕竟是有了在江左水陆纵横的资本,那王处仲如果选择现在和主公翻脸,岂不是把主公推向别人那里。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司马睿一直在向主公示好,王处仲不可能不清楚,而主公一旦和司马睿联合,王处仲岂不是引狼入室。”
谢鲲听了,有些不快道:“谢参军所讲的虽有几分道理,可无一不是以武力取胜,王将军是代天巡视的使者,怎可一味以武力服人,现在我军对付一群海匪尚可,若逼得王处仲和琅琊王联合,我们又该怎么办?谢参军,你可要知道,这里毕竟是江左,民心不向主公,主公只是客,若主人联合,客再强硬乃是取祸之道。”
谢艾闻言,却不屑道:“谢大人怕是人在江左,怕主公太过激进,有人拿陈郡谢氏撒气吧?”
谢鲲不满道:“我与王将军同气连枝,何惧之有,只是谢参军你不曾在江左生活;若说北地,因为饱经战乱,所以最重豪强、英雄,以武立威是为上策;可江左已经承平百年,更重名声与安定,谁的名声好,谁能给他们安定,他们才会支持谁,所以主公当以怀柔为主。”
谢艾不屑道:“就算是要博取贤名,那也要先比谁的拳头大。一个乞丐再怀柔,也不会有任何人尊重;何况这江左世家迂腐,根本不敬主公这样的出身,主公若示弱。只会让他们更看不起,可不是每个人都如谢大人这般豁达!”
谢鲲一听,气得嘴巴砸吧两下,摇头道:“竖子不予为谋。”
谢艾却拱手道:“承让、承让。”
王烈见谢艾这副惫懒模样,一把藏打在他脑袋上:“你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快,真把幼舆公气坏,我拿你问罪!再者虽然看似我军这些年来战无不胜,可这次京口之战,若不是荆展他们及时出现,我军就吃了一个暗亏。至少军马和物资会被海匪焚毁。而如冯玉、褚洽之辈就会暗中窃喜了!”
谢艾脸色一苦。想要辩解,却语塞起来。
狂澜军中,能言善辩。谢艾说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每次遇到王烈他都被堵的没话说。
谢艾装出一副可怜模样道:“主公,我也在殚精竭虑想这些,你看我头发都掉了不少了,只是我军目前水军虽在扩充,但擅长水战的将领还是太少……”
王烈见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道:“休要拿出那副可怜模样,你赶快给我想想,在入建康前。我们如何训练好这些水军。”
谢艾点点头:“水军是要抓紧训练,这是主公你纵横江左的基本,不过冯玉那家伙隐藏极深,若不是主公引蛇出洞,我军这次还真被他给坑害了,但主公秘密除掉他后,那江都县令的位置真的要由谢大人兼任么?”
谢鲲一听,却不以为然:“怎么艾小子觉得老夫不能胜任么?”
谢艾摇头道:“我与幼舆公虽有争执,但绝对不会因私废公,这江都位置重要,谢大人为主公镇守当是合适,但主公在江左与各个世家联合,又离不开谢大人的联络,所以我建议主公还是另派一人为好。”
王烈点点头,犹豫道:“可惜元止被派往荆湘了,否则他最合适。”
谢艾建议道:“我看崔奉为人谨慎,先前又在京口为官,他可为县令,然后让李青暂为江都的水军统领,负责防务。”
王烈点点头:“如此甚好,一会就宣他们两人来吧。”
随后,对谢鲲道:“幼舆公,我们休要与这家伙斗嘴,咱们去码头看看水军的训练,不要等人家猛虎帮的帮主来了,我们这边还不成气候,叫人笑话。”
谢鲲点点头,却试探着问:“明扬,你和陶侃为盟,让他给你派遣军官,协助我狂澜军训练水军,他却只派来一些无名之辈,上次你又派人去催促,也不知道这次他会派谁来。”
王烈笑道:“求人不如求己,不过我听说有一人在陶侃手下,能征善战,精通水战,但陶侃却并不重用他,这次费辰和元止他们去,正好把人给我拉来。”
谢鲲一听,忙问:“是何人值得明扬如此重视?”
王烈一咧嘴:“等他来了,幼舆公就知道了。”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亲卫杨彦之走来高声道:“东海猛虎帮首领李善的船队已经到了十里外,水军荆副都督叫小的提前来通报主公,同时问主公是否有时间,若有时间,他一个时辰后会带李善来拜访。”
王烈一听笑道:“急什么来什么,诸位,我的水军都督到了。不管有没有时间,我岂有不去迎接的道理,我们走吧!”
谢鲲点点头,跟随王烈而去。
谢艾愣了下,却笑了笑,也舔着脸皮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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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县岸边的军营,如今已经停满了来自东海各帮派的船只,如今这些东海帮派,要么因为跟随乌龙而在京口一战中灰飞烟灭,要么是跟随了李青他们,一起归附王烈,如今这些舰船无论有主没主的,也就都成了狂澜军水军的舰船。
粗略看下来,也布满了大半个江面,在正午艳阳的照耀下,百舸争流,鸥鸟竞翔,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京口县共有三个码头,一个是平常商船停靠、卸货的民用码头,是最大的码头;两个在军营内,背依山峦,是水军所用的码头。两者互不相干。
而此刻,在这码头上,一个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壮肌肉的少年正立在一艘舢板上。指挥手下从舰船上卸下物资。
干了大半天,众人休息,那边有人对这少年道:“李少当家的,咱们李帮主什么时候到啊?”
那少年笑道:“黄叔父,你可不能再叫我少帮主了,咱们如今都是狂澜军的人,我大小也是个裨将,是水军副都督,至于我爹,他是水军大都督。嗯。李大都督再有一刻怎么也到了。”
那桃花岛的黄老帮主笑道:“你小子。如今刚当上官就抖起来了,等李帮主……李都督来了,看你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还不收拾你?”
李善虽被迫落了草,但一举一动依旧是军人做派,最不喜欢手下如一般海匪那样赤膊上阵,尤其对李青,更是严格要求,看他衣衫不整就是一顿臭骂,可以说是东海皆知。
此刻李青一听这话,这才醒悟过来,忙拽过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擦了一下汗水。又套在身上,然后在亲卫的帮助下穿上了狂澜军的盔甲。
等他刚穿戴好盔甲,那边信号塔上已经传出悠长的号角声,这正是自己兵马到来的消息。
李青大喜,对四周众人喊道:“都给我准备好了,大都督来了。”
这时,一个声音笑道:“李副都督,穿上这身很精神嘛!”
李青一抬头,就看见了王烈笑眯眯的脸庞,忙抬起右手横在胸前敬了个军礼。
王烈见他标准的军人礼节,心下也是大为赞赏,更对能教育出这样儿子的李善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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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猛虎帮帮主李善迈着大步,刚走出船舱,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李青一脸兴奋的在码头上对自己摆手不停。
“兔崽子,还是这么不稳重!”李善轻声笑骂一句,脚下的步伐却更加急促起来。
自家的儿子自家疼,这次李青和荆展一起出征,他这当爹的可是担心了半夜没睡着,此刻恨不得能立刻来到儿子身边,好好看看李青少了什么零件没。
不过现在只是远远的一见,李善已经是满身欢喜。
只见李青身穿大晋的军服,那一身军装穿在身材挺拔的李青身上,将这少年衬托的更加英武不凡,尤其是李善一眼就看见儿子铠甲上那代表大晋偏将的标志,心下更是惊喜万分。
李善可是正经的水军出身,他当时反出军营,最高也只是做到偏将的位置,而今自己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成了偏将,虽然只是将军中最低级的,但却可以说是前途远大啊。
至少目前看,是比他这个老爹要有福气的。
李善却是越看越高兴,大步走向儿子,也不管四周有人,一把抱住李青,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道:“不错,兔崽子,你很好!”
李青满脸臊红,轻轻挣脱却没挣脱开,只好轻声道:“爹,武功候还在呢,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李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个兔崽子,当了官就不认我这个爹了,我叫你怎么了,武功候在又怎样,他还能管我怎么叫自己的儿子?对了,是哪个武功候,啊,是镇东将军……”
李善一转身,这才看见李青不远处,几个狂澜军将领簇拥着的年轻人,剑眉星目,一身锃亮的明光铠,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父子。
虽然没穿过这明光铠,但看这铠甲样式和王烈的气度,就知道这一人一铠皆不平凡。
李善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拜倒在地:“罪人李善见过镇东将军!”
心下却有些忐忑,他可没想到王烈会亲自来码头迎接他,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是一个叛乱朝廷的海匪,而在李善的印象中,大晋这些官员最忌讳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如今王烈能亲自来迎接他,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有些怀疑王烈是不是要图谋什么,难道是一声令下,直接捆绑起自己?
要知道直到现在,自己的人头似乎还在某些地方的官府悬赏着呢,而他手里又掌握着多少大晋官吏贪赃枉法,与海匪勾结的证据,多少人也都期望他能人头落地,才会安心呢。
正深思不定时,王烈却已经扶起他,然后笑道:“李将军请起,我日盼夜盼,今日总算把我的水军大都督给盼来了。”
“水军大都督?”李善一愣。
王烈身旁的荆展忙上前一步道:“李将军,我家主公已经任命你为我狂澜军的水军大都督,并提你为四品横江将军,负责掌管我狂澜军的全部水军,希望你能为我军效力;而且,我家主公今日是特意来迎接将军,就是希望将军能安心,将军万勿推辞。”
李善一听,心下狂喜,他这一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日洗脱冤屈,重入军籍,如今王烈直接封他做四品的横江将军和整个狂澜军的水军都督,可比乌龙获封的那个东海水军大都督实在百倍。
王烈更是用人不疑,直接将所有水军给他掌控,更是亲自屈尊来迎接他,可以说是让李善顿时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纵横东海十余年,从将军到海匪,如今又从海匪到将军,功名利禄李善早已经看透,王烈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以诚心相待,彻底让李善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