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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后,大家也不能说走就走,还得照往常中秋节的规矩,聚在小huā厅里陪长辈说说话才能各自散去。
此时已是玉兔东升,一轮明月亮堂堂地挂在小huā厅前的庭院上空,坐在huā厅里的人们大多都能欣赏到这迷人的月色。
舒绿也不得不从众再留一会。1小huā厅里的饭桌都撤掉了,换成了一个个小案几,沿着厅堂四面排成了“。”字。每张案几后摆上几个绣墩供女宾们落座,显得比较随意,也符合今晚家族团圆聚会的气氛。
既然是赏月,各色果品、酒肴、点心是必须有的,除此之外更少不了今夜唱主角的月饼。
舒绿本来还想继续和晚饭时同桌的堂姐妹们坐到一处去,凌大夫人却让玉兰来叫她过去相陪。
舒绿暗暗叫了一声苦。
坐到凌大夫人那边去,别说赏月了,就是坐都坐不舒服呢。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推辞长辈的邀请,只得强压下嘴角的苦笑,慢慢朝大夫人那边走去。
凌大夫人、二夫人和一群妯娌们坐在上首两三张几子后,在她们左右相陪的都是本家或者与本家比较亲近的女孩儿。舒绿到了这边,才发现她刚才还是太乐观了一她的座位居然与舒华、舒媛两个安排在一起。
这分明就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见。舒绿一咬牙坐了下去,心想反正也只坐那么一时半会,装作透明人也就算了。
却不知凌大夫人为何要把女儿与舒华安置到一块儿?不知道她们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吗?不过舒绿细想了想,这也是凌大夫人一贯的行事风格。
就因为舒媛舒华私下结了仇,凌大夫人才会这样做,起码面子上让大家看到,两人还是可以同桌吃饭的好姐妹。舒媛关起门来撤撤泼,问题还不大,到了这种场合里,大夫人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就像大夫人与二夫人,私底下不知道互相坑了多少次。可每次一到家族聚会,还不是得和乐融融地坐到一起聊家常?
“这些果子不合妹妹胃口吗?妹妹怎么不吃啊。”舒华果然好修养,居然又主动与舒绿说起话来。
舒绿不待见舒华是一回事,可她也没打算让旁人认为自己“一阔就变脸”。她可以也可以不搭理舒华,但看在别的姐妹眼里,大概就会觉得自己嚣张了。
“哦,才刚吃了晚饭,暂时还不想用点心。”
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舒华抿嘴一笑:“妹妹近来在忙什么?”
“没什么。”舒绿还是那样冷淡,她有点不耐烦了。
舒绿的冷淡使得舒华有些难堪,她冷冷笑道:“也是,近来城里也没什么贵人过来,妹妹自然清闲得很了。”
“舒华姐姐,你想说什么?”
舒绿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听得出舒华的潜台词是什么。
“没什么”舒华眼角扫过舒绿腰间的那枚玉佩。
“妹妹这玉佩倒也别致!以前似乎没见妹妹戴过呢。怎么妹妹也喜欢这种“喜上眉梢,的款式?也难怪”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语气比之前那句还要轻蔑些。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舒绿趋炎附势,爱攀高枝。
按说以舒华的城府,不该和舒绿这般说话。本质上她与凌大夫人类似,对于面上功夫,总是要尽力做足。
只是舒华这些日子,恰好积累了许多怨怒。舒媛一回来,就和她闹了起来,竟然将她的左眼角下方抓破了三四道口子。虽说护理好了,日后也未必会留疤,可是今天这宴会她却不得不化了浓妆来掩饰脸上的伤痕。
舒媛为什么如此仇视她?还不是因为这小贱人舒绿,将那杯药酒掉了包!这才使得她通盘计划失败,落得处处被动!
和舒媛一样,舒华也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却认为是舒绿害得她这样惨。
为了维持她一贯的形象,她还强迫自己主动与舒绿搭话。谁知舒绿一点面子都不给,舒华又怎能不气。
在这种情形下,舒华便暴露出她内心对舒绿的怨愤来。
舒绿本来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但是这一回,她还真是生气了。这凌家姐妹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狠毒,一个比一个无耻?
“这“喜上眉梢,的款式也很常见吧?”舒绿忍下心头娄气,却对舒华一笑:“倒是舒华姐姐戴的香囊样式挺新鲜的,莫不是从京城那边新传来的huā样?”
舒华刚刚刺了舒绿两句,心里头舒服多了。见舒绿貌似服了软,不敢再对她冷淡,也便见好就收况且,舒绿夸她的香囊,却正是挠到了她的痒处。
她矜持地一笑:“是呀,这是八宝绣庄刚刚从京城学来的新款,这个huā样不能单绣,要用金线压一压才好看呢。”“切!”坐在一旁的舒媛本来一直黑着脸埋头吃点心,一言不发。她刚被母亲教训过,让她在人前忍让一点,别和舒华起冲突。不过听到舒华夸耀自己的新香囊,舒媛又不服气了,情不自禁嗤笑了一声。
她这声嗤笑顿时让舒华脸色微变。
舒绿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对舒华说:“舒华姐姐,你能不能把这香囊借我看看?这些金线压的huā样实在有趣。”
要不是被刚才舒媛的嗤笑刺激了,舒华还未必肯把香囊借给舒绿。
她对舒绿是半点好感也欠奉。但是现在,她却想借舒绿的口来赞一赞自己的好东西,气死舒媛最好。
“好呀。”舒华伸手解下香囊,递到了舒绿的手上。舒绿好像真的对这香囊的huā样很感兴趣的样子,捧着香囊看了又看,又转过身去与邻桌的堂姐妹讨论这香囊的样式。
她还顺口说了句:“这香囊绣工真好,不过味道也不错,挺清雅的。你们说呢?”
几个姐妹围过来,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舒华还以为舒绿是要借机和自己修好,刚才有些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多了。
算这小贱人识相!
舒媛耳中听着众人夸舒华的香囊,心里更是发堵。尤其是她听见大家讨论着最近流行的一些香囊的款式和huā样,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落伍了,不免想起自己被关了几个月的苦楚来。
主意是舒华出的,药酒是舒华配的,结果却是自己受罪!现在她还得和这可恶的舒华坐在一处扮好姐妹,难受死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舒绿才两手捧着香囊,递回舒华的手上。
舒华见舒绿双手送来,自然也只好同时伸出两手接过。等她重新系好了香囊,舒绿又问她,面前摆的这两碟月饼是什么馅料的。
“哦,这碟是红豆馅,这一碟是玫瑰馅。”舒华随意指了指。
舒绿问她那样馅料的更好吃,舒华说自己更爱吃红豆的。
“那我也吃块红豆月饼吧。姐姐你也吃呀。”
舒绿拈起一块月饼。舒华坐得久了,还没吃什么点心,见舒绿拿了月饼,自己也便随手拿了另一块。
舒绿刚想把月饼送到口中,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凑到旁边和几个姐妹说了两句闲话。舒华把手上的红豆月饼吃完,觉得今天的月饼确实不错,又顺手拿起一块玫瑰月饼吃。
“呀,时辰不早了。我先过去和大伯母说两句。”舒绿走到凌大夫人那边,说自己准备与哥哥一同赴江城中秋诗会,眼下不得不走了。
凌大夫人微笑着挽留她。
事实上,要说到怨恨,凌大夫人对舒绿的怨恨也不在舒媛之下。
舒华向她解释过舒绿的“掉包计”凌大夫人虽然没有尽信,但也没有不信。
然而她还是让人请展眉舒绿兄妹回来大宅过中秋。不为别的,就冲着展眉即将成为欧阳家的女婿,她就能看出这对兄妹与欧阳家大房的关系有多密切。
本来,舒绿是想找机会向大夫人说说二房那边的下人“顶哥”的事,现在人太多却不好说了。不过总有机会的尤其是今天过后,估计大夫人会更乐意听从她的建议。
她刚向大夫人道辞,在玉兰的陪同下走出huā厅,忽然听见里头有人惊呼道:“呀,舒华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
这么快就开始发作了吗?
舒绿停下脚步,回头朝小huā厅中舒华坐着的方向看去。
厅中灯火亮如白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舒绿还是能看到舒华脸上泛起的一颗颗猩红的斑点。
唉,本来不想出手的。可惜啊,还是没忍住。
这会儿,厅中已是一片混乱。没有会注意到舒绿的离开,就像方才舒华根本没有注意,舒绿还给她的香囊上沾满了药粉。
她伸手接过香囊,自然就沾上了药粉。那药粉又沾到了她拈着的月饼上……
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她这淑女报仇嘛隔了三个月,也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