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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寒那边得到裴舒芬的暗示,便将自己的手下调动起来使人拿着一堆借据来到宁远侯府,求见宁远侯。
楚华谨正好在外院无所事事,就见了来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府里的铺子和田产这几个月帐面上的盈余数字,都是有人指了宁远侯府的名头,找外面的钱庄借了银子,拆东墙补西墙得来的。
楚华谨大惊,看着那些借据上宁远侯府的印缄,手都发起抖来,问身边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外院大管事秦力生赶紧凑上来瞧了瞧,对楚华谨低声道:“侯爷,这借据上面有日子。”
楚华谨看了看,原来都是最近三个月的…`…………
最近三个月,都是单先生在打理宁远侯府的铺子和田产。所有的帐本、印缄还有各种凭证,都是楚华谨亲自拿过去给单先生收着的。
若这事不是单先生干的,就只能是楚华谨自己干的。
楚华谨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看见这些帐单,不由气愤交加,吩咐道:“把单先生给我请过来!”
屋里的人赶紧去单先生的院子里请了他过来。
单先生刚同外面的人接洽了回府,见侯爷命人来请,便整了整衣裳,跟着来人去了。
来到外院的议事厅里,单先生抬眼看见一些衣着各异的人坐在堂上,看着他笑,正有些不明所以。
堂上的这些人却一起站了起来,对单先生抱拳道:“可算是见到单先生了。这么些天,先生躲着不见我们,我们没有法子,只好一起来见侯爷,讨个公道。”
单先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他们:“你们是何人?因何事找我?”
那来要帐的一个人冷笑一声道:“单先生真是有大才,做了的事情,立马就推得一干二净…一问三不知了。”又抖了抖手里的帐单,道:“也是。单先生用得是宁远侯府的印缄,借银子的是宁远侯府,可是跟单先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底下的那些人也都跟着摇头叹气,对楚华谨道:“侯爷,我们是小本经营。这些银子…是要留着救命用的。还请侯爷高抬贵手,将银子还给我们。那些利钱,我们就当自己看走了眼,就不要了。”
单先生立时明白有人设了圈套栽赃自己。
楚华谨看见单先生立在屋子中央,沉默不语的样子,有些痛心的问:“你就没有一句话解释解释?”
单先生笑了笑,道:“我一个人的话,抵得过这屋里别的人的话吗?”
屋里来要帐的人依然是一脸愁苦的样子,听了单先生的话…都有些义愤填膺。
楚华谨看看这边要帐的数人,又看看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单先生,咬咬牙,对要帐的人道:“请宽限几天,等我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那些人不肯…非求着要侯爷说个具体的日子。
楚华谨便定了三天之后,这些人来宁远侯府商谈。如若调查属实,就还银子。
这些人互相看了看,推举了一个人出来,道:“既然侯爷作保,我们就信了。若是三日之后拿不到银子,侯爷休怪,少不得我们要告上顺天府…请官府帮着收银子了。”
宁远侯府的一个管事实在气愤…大声道:“住口!我们堂堂宁远侯府,还会赖你们那点儿银子不成?!—顺天府的府尹还要看我们侯爷三分脸色呢!你们尽管去告!”
那过来收帐的人也火了…拱手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官官相护了!——我就不信,这个世上没有天理!就算告上金銮殿,我们也要求圣上主持公道!”
楚华谨心里一惊,忙呵斥自己的管事:“胡说什么呢!——给我拖下去,打十大板!”又安抚了过来要帐的人,说等查实清楚,一定还钱,连利银都一分不会少。
要帐的人得了准信,暂时也难继续施展下去,才一一告辞离去。
等人都走了,楚华谨带着单先生去了书房,屏退了下人,单独问话。
“你没有什么说得吗?”楚华谨紧紧地盯着单先生的眼睛问道。
单先生笑了一下,潋滟的桃花眼里有一丝水光滑过,提醒楚华谨:“侯爷已经是第二次问这句话了。”
“那又怎样?”楚华谨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单先生闭了闭眼,道:“我还是那句话。侯爷是信我,还是信刚才那群人?”
楚华谨的心里,当然是信单先生更多。可是刚才那群人,也不像是造假。因为造假的人,不敢去官府,更不敢叫嚣着要上金銮殿……
单先生看了看楚华谨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也怪不着楚华谨,此事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要怀疑自己的。
对方的准备实在太充分,而且准备得都是真家伙………………
想到这里,单先生突然眼前灵光一闪,试探着问楚华谨:“侯爷,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贵府里有人吃里扒外,故意设局陷害小人?”
楚华谨摇了摇头,对单先生道:“将铺子和田产交给先生打理,是我临时起意。这几个月,所有的东西不是在先生那里,就是在我那里,别人哪有机会接手?”
单先生无语。这事一定是有人几个月前就做好了这个局,且早早做好了借据。因为就如楚华谨所说,交给自己打理,是临时起意。在那之前,这些东西还在那女人手里。如果侯爷没有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那些借据大概.就不会流落到外人手里。——好一个处心积虑!
只是自己需要提点楚华谨吗?其实这也是个趁机摆脱宁远侯的好机楚华谨盯着单先生看了半天,见他仍然是一脸沉默的样子,微微有些失望,对单先生道:“既如此,先生就将帐本和印缄、凭证交给秦大管事吧。”
单先生点点头,拱手道:“侯爷保重。我们相交一场,给侯爷惹了这么大麻烦,实在是单某汗颜。”说着,转身出了外书房。
楚华谨丧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那堆借据发呆。
过了两天,秦力生终于重新核算完了这些铺子和田庄的总帐,吓了一大跳,赶紧回来给楚华谨回话。
楚华谨这些日子都不回内院,只在外院书房里歇着,平日里也只叫新收的通房桐月过来伺候。
听见秦力生过来回话…楚华谨挥手让桐月回去,对她道“跟夫人说,晚上我去她的院子。”
桐月福了一福,回去报信。
秦力生进来的时候,桐月正要出去。
看见秦力生抱着帐本,躬腰站在一旁给自己让路,桐月心里又苦又涩,在秦力生面前顿了顿,到底说不出话来低头出去了。
秦力生心里有事,见桐月走了,赶紧来到书房见楚华谨。
楚华谨忙问道:“帐上到底有多少银子?”那些借据上的银子加在一起,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秦力生叹了口气,对楚华谨道:“这些铺子和田产其实都已经是空壳了,没有现银周转。”
楚华谨心里一沉,沉默了半天,问秦力生:“我们府里还有多少现银周转?”
秦力生苦笑道:“从皇后娘娘过世开始,咱们府里的开销就月比一月多。如今还欠着外面许多铺子的银子………………”
楚华谨更是惊讶,站起来问他:“怎会如此?”
秦力生不好多说。这些铺子和田产,从夫人裴舒芬接手之后,出息就一日比一日少但是还能勉强持平且略有盈余。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单先生接手出息就直线下降。更奇特的是,帐面上居然做得滴水不漏,十分漂亮,赢利更是节节上升。
“侯爷,单先生到底是名士。虽然有好点子,可是真正管帐经营方面,似乎还不是很内行。”秦力生委婉地为单先生说话,觉得单先生应该是被手下的帐房糊弄了。——如果单先生本人没有中饱私囊的话。
可是人心隔肚皮。秦力生也不能确定,单先生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种中饱私囊的事。
楚华谨听了这话,更是不舒服。将铺子和田庄交给单先生打理,是他一力主张的,现在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给我把总帐房叫过来!”楚华谨厉喝一声,命人去传这些铺子和田庄的总帐房。
秦力生便在书房里继续给楚华谨算帐,最后小心翼翼地建议:“侯爷,其实您的私产的出息,要是全变卖了,倒是可以还这些借据。”
楚华谨摇摇头,道:“不成。我的私产,不能跟这些搅在一起。”又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想把私产同宁远侯府的产业合并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秦力生劝他不要这么做的,不由对秦力生大加赞赏,道:“舒凡的眼光真是不错,你确实有经商理事的天分。真应该早些让你做大管事!”
秦力生陪笑拱手:“侯爷谬赞!”
又等了一会儿,去传总帐房的小厮哭丧着脸回来,对楚华谨回道:“回侯爷的话,那总帐房,昨儿晚上卷了包袱,偷偷跑了!”
楚华谨又是一惊。看来此事,原来是总帐房所为?
秦力生摇摇头,道:“总帐房那里只能做帐,连现银都不过他的手,更别说各种印缄和凭证。应该不是他起的头。他只是别人的帮手罢了。”
至于是谁的帮手,这就难说了。
楚华谨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道:“怎么办?明天那些人就来要帐了。”
如果拿不出银子,这些人就要告上顺天府。到时候宁远侯府,岂不是又被推上风尖浪口?!
秦力生想了想,撺掇楚华谨道:“侯爷,要不您回内院,问问夫人有什么法子?”又夸裴舒芬:“夫人聪明,路子又多。再不济,也可以回娘家看看?”
楚华谨“嗯”了一声,将借据收拾起来,道:“我去问问看。”又嘱咐秦力生:“私产的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
秦力生微笑着应了,目送楚华谨离了外院书房,往二门上去了。
来到内院上房中澜院,楚华谨进了院子就问:“夫人在不在?”
中澜院的婆子忙道:“夫人在屋里呢。一大早起来说头疼,正歇着呢。”
楚华谨“哦”了一声,快步走到内室,果然看见裴舒芬半躺在床上,额上勒着一块宝蓝色齐眉勒额,鬓发微松,脸上脂粉未施,一幅怯生生的样子,更惹人怜爱。
楚华谨叹了口气,拿着借据坐到裴舒芬床边,问她:“这是怎么啦?”
裴舒芬含笑道:“昨晚着凉了。今日歇息一下。”又问楚华谨:“侯爷愁眉不展,可是心里有事?”
楚华谨把借据往她面前一放,问她:“这些你晓不晓得?”
裴舒芬狐疑地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又惊讶地抬起头,问楚华谨:“侯爷,怎么会这样?!——我三个月前将铺子和田庄交到侯爷手里的时候,虽然挣得不多,可是都还是有盈余的,哪里需要去借银子?!“又问楚华谨:“借得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楚华谨两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去?”又打着裴舒芬私房的主意,过来拉了她的手,笑道:“好人,替为夫分忧解难一次吧。帮我将这些借据还了,好不好?”
裴舒芬气得柳眉倒竖,将楚华谨的手一扔,道:“谁借的,你找谁还去?关我什么事?!”
楚华谨有些不虞地道:“你是这个府里的主母,出了事,你不担待,找谁担待?!”
裴舒芬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过是管着内院。
外院里的那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铺子和田庄若是在我手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当然是要义不容辞地拿银子。可是我早早的都交到侯爷和单先生手上了,怎么还要怪我?!”气得哭了起来。
楚华谨无法,起身走到裴舒芬的梳妆台前,打开她的首饰匣子看了看,问她:“上次我见你有好几样珍奇的首饰,可是都到哪里去了?”
裴舒芬恨得牙痒痒,想不到人证物证俱全,这人还是死死护着那个臭男人!更是痛哭起来,哽咽着道:“那是我的嫁妆!”就忘了嫁妆这回事,可不能空口说白话,都是有单子的。宁远侯府也收着有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