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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章其实是太过小心了,骆家huā局背靠着骆家商号这么大的靠山,
哪个huā匠敢如此大胆起偷窃之心?何况引章在指点他们时,滔滔不绝、
口若悬河,哪一种huā哪一样习性、怎样陪护、小心些什么、注意些什么说得头头是道,一下子便把那些本来颇为自负的技术级huā匠震住了,心悦诚服,暗自惭愧,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继而死心塌地、踏踏实实,傲气一扫而光。他们哪里知道,引章也不过是现学现卖、依葫芦画飘罢了!不过,他们技术再好,经验再丰富,跟万huā匠比起来那也是望尘莫及,引章得万huā匠指点,自然高出他们许多!
这样的结果是周先最乐于见到的。同样是种植,庄稼跟huā卉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再加上管人,更加麻烦。倘若不是吴管家指点了他几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五位经验丰富的huā匠,欺他不懂,甚为傲气,平日里总有些拿大,相互之间有的还明里暗里的不合,周先周旋其中,既要保持管事的尊严威仪,又要面面俱到,还要让他们认真干活,还要抽空自学,真是心力憔悴,苦不堪言,而且这苦还没法说出来!
这下子好了!这些人一下子被引章一阵风的收拾搞定,什么麻烦都没了!一想起那日引章召集大伙,一一吩咐如何移栽、如何注意小心、
如何护理、如何分株时,那几个技术级别的从不屑到正色、从正色到吃惊、从吃惊到敬服的神情变化他就想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骆家的大小姐居然懂这个,而且比他们还懂得多得多吧!不过也是,别说他们,就是他也想不到,大小姐除了做生意顺手,种植huā卉也是经验丰富!想起在骆家庄时吴管家和马陵浮最早跟着大小姐的那些人说大小姐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他们还当做笑话不信呢,如今看来,定然是真的了!他不禁有些愧疚,觉得对不起大小姐。
周先打定主意,求见引章,请引章将培植huā卉的本事教给他。引章自然应允,周家是卖断了卖身契的,完全算是骆家人,她也没什么好担心。当下便将小册子从随身密信小箱里抽了出来,让他每天晚上到她书房来看。为了减少商业机密泄露的机会,他只能背诵然后自己揣摩、实践,不允许抄录。周先自然遵令,每日晚间果然前来阅读。册子上记录的有的是那日引章说过的,更多的是她没说过的,周先叹服不已,默默背记。
再过得两日,胤táng从南京回来了,看样子名下商号生意不错,神情间笑吟吟的。胤táng说送往京城的牡丹huā胤sì已经收到了,他说果然每一盆都是极品,他很是喜欢,等下次她去京城再当面致谢。
于是两人便商量着回京的事。
本打算明日便回京城,不想,当日下午,安寄翠已和李青鸾、冯茹从洛阳回来了!彼此相见,安寄翠见胤táng也在,颇觉意外,听说他不辞路途遥远追随女儿前往昆明,又一路护送回来,暗自欣慰,又觉欢喜,郭公子长,郭公子短的,亲热极了。又问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去杭州?
热情邀请他过两日前往杭州住些日子云云,胤táng少不得一一回答。引章忙笑道:“娘,杭州过些日子再说吧!郭泠他过两日还得赶着回京城呢!他这一趟出来的久了,也要回去的!女儿正好也要上京一趟,预计后日启程呢!”“是么?太仓促了!过一两月可要再来!”安寄翠笑笑,又有些奇怪道:“郭公子是京城人氏吗?翠羽姑娘不是住在安徽?”引章一怔,笑道:“他们家跟咱们家一样,都是生意人,所以跑的地方也多!安徽那是一座别院。翠羽妹妹喜欢黄山风景清幽,所以就特意在那里建了一所庄子。其实郭家祖籍在,在盛京!”“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生意也都是在北方做的了?”安寄翠又道。
胤táng还在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引章已从容笑道:“可不是,他家生意主要在东北、京城、直隶和塞外一带。…,
“难怪我说呢!倒没听过运河沿岸有个做生意的郭家!”安寄翠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管生意上的事,耳濡目染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她瞟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将来女儿倘若嫁到郭家,千里之遥,难得一见,万一公婆不好,妯娌不合,女儿受了欺负,那该如何是好?这一想又有些烦躁起来,想要问问郭家家事,又颇为踌躇不便出口,怔了怔,微微叹了口气,嗔了引章一眼,道:“还真是不巧,你这孩子!娘刚回来,你又要走了!这一趟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顶多一个月,娘不如就在扬州、南京这一带玩玩好了,等我回来咱们一块回杭州好不好嘛!反正现在有引华,我也不用那么忙了!”引章笑道。
“这倒是的!你忙了这些年,也该歇歇了!”安寄翠深以为然点点头,不自禁又瞟了胤táng一眼。
引鼻笑了笑,抬起头道:“对了,娘怎么突然想起去洛阳赏牡丹呢?”安寄翠身子动了动,笑道:“还不是青鸾那孩子!她听说洛阳牡丹甲天下便想去看看,她什么都不懂,冯茹也是没单独出过远门的,我不太放心,便陪着一起去了!她倒有心,原来是为了你的huā局挑选名品去的!”“呵呵,难为她会这么想!”引章有些意外,心中却想虽然这huā局也有青鸾的股份,但她才不会关注这些呢,多半是冯茹提议的!
“我看她这一路也是累了,你过去看看她吧!”安寄翠又道。
“好啊!那我和郭泠都过去坐一会,娘,您也早些歇着!”引章说着起身。
“好,你们去吧!”安寄翠点了点头。
不想青鸾已经睡下了,冯茹正准备睡,引章没好打扰,进去只说了两句话便出来了,与胤táng道别,各自歇息。
次日临行前,引章才想起带回来的大约三斤的金huā茶,装了小半斤给冯茹,告诉她这茶对嗓子大有稗益,冯茹自嗓子毁坏之后”。音吵哑了许多,冬天痰咳更是刮得喉咙生疼,苦不堪言,听引章如此说十分感激不尽,再三称谢。剩下的,引章自己留了半斤,其余都交给了安寄翠。安寄翠又分了一半交给引章,说既是这么稀罕的东西,让她带一些去京城里送给胤táng父母也好。引章只得答应了,回头便丢给了胤táng,让他自己看着办!依着她看,皇宫里什么没有,人家康熙宜妃才不稀罕这东西呢!人家嗓子疼也好,咳嗽也好,自有御医排着队诊治!胤táng却十分高兴,一个劲说还是伯母心好,知道疼人!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他一分!
引章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说:“她连女儿都给你了,别的还有什么舍不得给!”
胤táng听罢大笑。
回到京城之后,胤táng原本谈笑风生、无所无谓的神态立刻不淡定了。
他们的船只还没靠岸,老远引章便见一头戴瓜皮小帽、身穿藏青绸缎长衫的老头在码头上急得团团转,不时伸长脖子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现场版,特别显眼!引章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那老头向胤táng取笑了一番。谁知胤táng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回头瞟了她一眼,闷闷道:“那是爷府上的管家秦道全。”
引章一下子懵住了,尴尬笑了笑扭过脸去。想想不对,转回来拉着胤táng的胳膊道:“他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等你的?他这么急,是不是你府上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皇上要找你?”
“左右不过这些事,放心吧!”胤táng拍拍她的手,虽是笑着说,却难掩神色语调间的集急殷切。她就说嘛,他可不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也不怕他家老头子!
“爷不能送你去七口井胡同了,你自己过去!明儿爷若不能去找你也必会叫人送信过去,你好好休息着,或者同鱼儿、红叶她们逛逛也好。”“这些事我自己知道安排,你快点回去吧,不用记挂我!”引章笑了笑。要是康熙找他的麻烦,她还真有点替他捏一把汗!
船靠了岸,果然那秦道全带着家人上前大千请了个安,跟着一叠声道:“九爷,您可回来了!奴才都要担心死了!府上”“回去再说吧!有什么至于急到这地步!”胤táng此时反而拿起架子不着急了,不耐烦打断他,又转身向引章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去了。引章这里看他走了,方才慢慢的雇了车,回七口井胡同骆宅安置,不在话下。
回到府上,胤táng不敢怠慢,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便乘着八人大轿预备进宫请安,其他的事自然等请安之后再说。进了宫恰好碰见胤俄和胤桢,胤táng便笑着上前打招呼,胤俄和胤桢都是惊喜意外一笑,胤桢便高兴叫道:“九哥回来了!好久不见,兄弟们可都想九哥了!”胤俄却怪叫道:“咱们想九哥有什么用,如今九哥的心都在骆小姐身上,才懒得理咱们呢!”
“瞎说什么!”胤táng笑着拍了他肩头一下。
“我看十哥也没瞎说,不然九哥今晚跟咱们兄弟几个喝个通宵,我们才信!”胤桢笑嘻嘻道。
“好!”胤táng只好答应,笑道:“今晚去福呈祥还是梨huā楼或是什么别的地方由你们定,记在九哥账上便是。九哥现在要去给皇阿玛请安不跟你们罗嗦了,要不要一起去?”
胤俄和胤桢原本都笑着说好,听到他邀请一块去给康熙请安,慌忙一齐摇头,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笑道:“我们还有些事等会再去,九哥,弟弟们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吧!”
开玩笑,他们又不傻,干嘛要跟自个膝盖过不去?谁不知道九哥每次去给皇阿玛请安跪的时间都比别人长?说不定还要陪上一顿训斥!
“既是这样,我先去了!”胤táng对兄弟们之间这个公开的秘密浑然不知,虽然觉得他们有点怪,也没理会,自己带着小太监走了。
康熙正在乾清宫南书房批阅折子,胤táng进来跪下俯首磕头,恭声道:“儿臣胤táng,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微微冷哼一声,连看折子的姿势都没动,神态自若,安稳如常,自顾自翻看,思考,提笔,蘸墨,批写,身旁侍奉的大小太监情不自禁身子一紧,脸绷得僵硬,愈加小心翼翼侍奉,大气也不敢出,偌大的书房静得一根针掉落也听得清。
胤táng只好就这么跪着。半响,康熙冷冷淡淡的声音方从头顶响起:“请安?哼!你的病好了?”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迫人的威慑。
“儿臣不敢欺瞒君父,、,胤táng勉强陪笑,恭声道:“皇阿玛有什么不知道的!”
……哼!”康熙又是冷冷一哼,又是半响不做声口气氛却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仿佛裂了一道缝隙,不像先前那样绷得叫人心慌了。
“除了这一条,你一无是处!”康熙手下不停批写,动作舒缓从容,脸却板着,气不打一处来冷不防又是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又过了半响,突然抬头,浓眉高挑,锐利的眼神冷冷的望着他,沉声喝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出去!不长进的东西,朕见着你就心烦!”“是,儿臣不敢惹皇阿玛心烦,皇阿玛消消气!儿臣告退!”胤táng暗自舒了口气,强忍着酸麻的膝盖起身,慢慢躬身向后退了出去。
胤táng退到殿外,仰天大大舒缓几下,心中自我解嘲道:还好,莫名其妙几句训而已,比往常倒便宜多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宜妃的储秀宫去了。
宜妃刚歇了午觉起来,在一勺一勺喝着红枣燕窝羹,一听小太监报说九爷来了,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也亮了一下,但随即俏脸一沉,杏目圆睁,咬着唇冷笑道:……哼,那小畜生还记得有我这个额娘?让他回去,就说本宫午睡未醒,让他明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