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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承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一个软弱的男人,或者说是可以被思想的牢笼困住的人,他可以肆意潇洒的活着。
只不过,那是在遇见夏楚楚之前,无牵无挂,任意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遇见夏楚楚之后,他第一次体会到,内心被牵引着,他察觉到了掣肘的滋味,是这样一种感觉,就算是每天在工作上班的时候,偶尔分神,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幅画面。
此时此刻的夏楚楚,在做什么呢?
裴斯承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夏楚楚怀着裴小火的那半年,生生半年都没有与她联系。
那个时候,夏楚楚于他,还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却不曾想到,夏楚楚竟然有多大的勇气,一个人怀着孕等待他的归来。
半年……
裴聿白曾经评价过这个弟弟,裴斯承的心肠很硬,他的心里其实是住着一个人的,就是他自己。
但是,从何时起,这种断言,就已经改变了。
在夏楚楚离开的刚开始,第一年。
裴斯承并没有酗酒的习惯,他的心理承受力足够强大,根本就不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但是,酒量和烟瘾,却又都是在那个时候养出来的。
卡罗也算是裴斯承在温哥华的一个室友,之前和夏楚楚还合租过半年,等到裴斯承找到这边之后,也便开导他,带着他去酒吧。
其实,卡罗倒是挺喜欢夏楚楚这个中国小姑娘的,做的一手好菜,而且为人开朗活泼,也不娇惯小家子气,现在,竟然留下个孩子和裴斯承分手了,虽然说挺可惜的,但是,他还是说:“那么多的女人,随便挑。”
裴斯承俯身在吧台上,他拥有绝对俊美的东方面孔,再加上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和休闲西装,衬衫下摆扎进西裤里,衬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矜贵而又禁欲感十足,自然是十分招人喜欢,来主动搭讪的女人都不少。
在酒吧夜场这种环境中,是绝对不分国界,都是看脸,看身材。
一个波浪金发的女人端着酒杯过来,身上一件紧身包臀装,将丰满的身体勾勒的纤毫毕现,虽然说夏楚楚的身材也是属于丰满的,但是还是娇小玲珑了一些。
“帅哥,约么?”
女人一挑眉眼,就是一个特别勾人的眼神,身体已经向裴斯承这边蹭过来。
裴斯承的眼神有些薄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用中文回答道:“对不起,我不会说英语,听不懂。”
女人端着酒杯的手一愣。
卡罗坐在另外一边,因为之前裴斯承教他说过几句汉语,所以现在也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解,听出了现在裴斯承从口气中的排斥感,便越过裴斯承笑着跟那个长发美女解释。
裴斯承索性便向后下了椅子,被卡罗拦住,“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约人啊?收起你这张面瘫脸。”
裴斯承耸了耸肩,“抱歉,我来这里,就是来喝酒的。”
身边的美女悻悻离开,卡罗低声骂了一句:“你不要让给我啊!这么长时间你一句话就把人家给打发了。”
裴斯承并没有与卡罗争执,又要了一杯烈酒,然后一点一点的浅啜,看着不远处的台子上,后面乐队中,正在敲架子鼓的那个年轻的朋克小伙子。
“这酒不烈?”
“还好。”
卡罗一向不知道裴斯承的酒量深浅,看着他这种轻描淡写的回答,便狐疑地叫人也倒了一杯给他,结果他刚一下肚,就是浑身一个激灵。
“真辣,你真是要喝出胃穿孔来。”
裴斯承一听,微愣,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吧台上,向前一推,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摁灭在吧台上的一个水晶质地的烟灰缸内。
然后,裴斯承在之后,果然就有所收敛了。
他在找夏楚楚的同时,并没有想要将自己送到医院里去,他需要在重新见到夏楚楚的那一天,能够更加俊朗地站在她面前。
他不酗酒,虽然偶尔会有烟瘾。
只不过,没有了酒精的刺激,在夜晚,他开始失眠。
每当闭上双眼,躺在床上,脑海里就好像是在播放电影一般,每一个剪辑,每一个镜头,都是夏楚楚脸上的笑,甚至是初遇的时候,他忽然心思一起,在她唇角留下的那个带有细腻触感的吻。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萎靡,起来伏在露台的栏杆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一个深夜,他看着对面高楼上的灯火一盏一盏灭掉,直到黑乎乎一片,手中一支烟已经燃尽,烟蒂燃尽烫了一下手指,裴斯承微微皱眉,将烟蒂甩掉,转身又去抽烟盒中的香烟,却没有摸到。
看了一眼,已经空了。
原来,已经抽了整整一盒烟。
他将烟盒在手掌心里捏着,好像听到,从卧室内传来一个娇俏可人的声音,转身,他似乎看见一个画面。
“裴哥哥,你又在抽烟啊?”夏楚楚背着双手,一蹦一跳地来到裴斯承面前,眉眼间都带着笑,一双眼睛黑的发亮。
裴斯承淡淡的笑,将手中烟蒂上的烟灰弹掉,再看向夏楚楚,她说:“我不喜欢你抽烟啊,抽烟有害健康的,而且我也是受害者啊,被动吸烟会比你伤害更大的。”
裴斯承将烟蒂按灭,“那我以后尽量戒掉。”
夏楚楚一听这句话,笑的脸上好像是一朵花一样阳光灿烂,“好啊好啊,只要你想要抽烟的时候,就含一颗糖。”
她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中有一包酸梅糖,“慢慢就会戒掉的。”
裴斯承接过她手中的糖,捏着包装袋在手中,剥开糖纸,摇了摇头:“不够甜。”
夏楚楚有些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她刚才已经吃了一颗,明明就是又酸又甜。
她将裴斯承手中的那颗糖拿过来,丢进自己口中,蹙着眉,很认真的说:“很甜啊,我是专门问了老板的,因为本来说是要买口香糖的,他说了,有很多……”
夏楚楚还没有说完,裴斯承便已经双手捏了一下她尚且婴儿肥的双颊,然后俯身印上了她的唇,舌尖探入,在她的口中,勾着她的丁香小舌,一颗糖在唇齿间来回转动着。
夏楚楚有些抗拒,向后退,却退无可退,被扣紧了腰肢。
一颗糖在两人唇齿之间,最终化开了,裴斯承才抿了抿唇角,松开了夏楚楚已经被吻的红润的唇瓣,“嗯,我尝到了,很甜。”
而此时此刻,红的却也不仅仅是夏楚楚的唇瓣了,而是脸颊一直到耳根,她别开了脸不去看裴斯承,已经娇嗔出声,“流氓。”
裴斯承松松的揽着夏楚楚的腰身,“我想到让我戒烟的好办法了。”
夏楚楚抬头,“什么办法?”
“想抽烟的时候就吻你。”
夏楚楚红着脸,在裴斯承的腰腹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却又是硬邦邦的肌肉,掐不到,索性便转身跑了出去。
裴斯承嘴角含着笑,向前叫了一声:“楚楚,你别跑的那么快,我就来追你了……”
原本也只是一句戏言,可是,等到他看见夏楚楚跑出去,忽然感到一丝心慌了。
裴斯承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人影,而在客厅里,哪里还有人影,有的只是在脑海里那一抹抹不去的“裴哥哥!裴哥哥!”。
裴斯承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快要忘记了,却又在这种时候被翻出来,才发现,竟然历久弥新,他就是那个画面中,曾经身在福中,却不知福的人。
这也是裴斯承在五年后,找到宋予乔之后,每当听到宋予乔无意识的叫出来的一声裴哥哥,内心都会怦然良久。
但是,生活还是要照样过下去。
即使成夜成夜的失眠到天亮。
那个时候,顾青城的专业私人医生方妍来到温哥华进修,裴斯承便让方妍给他开了安眠药。
方妍最起初开的是一般剂量的安眠药,但是,谁知道在一周之后,裴斯承就又来了。
“管用了两天,还是睡不着,我本来吃两片,现在吃四片,都睡不着。”
方妍:“……”
“你还想不想要命了?”方妍对裴斯承说话也并没有客气,也知道裴斯承和顾青城是熟识,“你想要吃药吃死啊?你现在不是吃药的问题,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去找过心理医生,医生说的,我心里没病。”
方妍:“……”
裴斯承说的没错,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用一个小时几百美金的价钱,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他将所有的症状一说,心理医生也只是辅助治疗,物理减压,裴斯承心理上没有问题。
无奈,方妍只好又给裴斯承加大了安眠药的剂量,“每天睡前两片,不要多吃了,除非你不想要命了!”
裴斯承点头,接过。
后来,裴斯承果然就没有再来找过方妍了。
但是,兴许是长时间的服用药物,导致有了抗体了,之后照旧睡不着,不过他也不再加安眠药的剂量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如果现在因为药物而上瘾,那么,身体就会像是一个空的躯壳一样,如果身体垮了,还如何去找夏楚楚呢?
白天需要工作,靠喝咖啡提神,而晚上精神亢奋,就算是吃了安眠药都难以入睡。
在一个夜晚,裴斯承从浴室内洗了澡出来,因为现在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根本就不必避讳什么,从浴室内出来,没有裹浴巾,只在用干燥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和身上的水。
然而,向外面走了两步,却恍惚间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夏楚楚。
夏楚楚十分乖巧地躺在被子里,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露出圆润的肩头还有浅粉色的睡衣肩带,抬眼一看见裴斯承,便捂了眼睛:“裴哥哥,你在家这么开放啊,竟然不穿衣服!”
裴斯承顿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夏楚楚,一动不动。
夏楚楚从手指缝间露出一只黑漆漆的眼睛来,但是,也仅仅是露了一下,就急忙重新盖住了眼睛。
“裴哥哥,你快点穿上衣服!”
裴斯承却笑了,真的是会心实意的笑了,他走过去,钻进被褥内,伸手就将想要逃走的夏楚楚揽在了怀里。
“冷!”
裴斯承现在习惯每天都冲冷水澡,所以等到钻进被窝的时候,首先就是感觉到夏楚楚身上的柔软和温暖,他知道自己现在浑身冰冷,却也不想放手,终于将人揽在怀里的这种感觉,不想松开,就想要这样抱着一辈子。
这一晚,裴斯承慢慢地暖热了身体,然后将夏楚楚身上的睡裙缓缓褪下,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情动就伤了夏楚楚,但是,等到吻上她的唇,触摸到她身体的皮肤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忍耐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无法遏制,他觉得自己已经涨到发疼了。
他将夏楚楚狠狠地揉在怀里,唇从额头,眼睑,一直到下巴,脖颈,在向下,一路蜿蜒,听到夏楚楚的笑,扣紧了她的腰身,“楚楚,舒服么?”
夏楚楚笑着看向裴斯承,媚眼如丝,“舒服,我爱你,裴哥哥!”
裴斯承在床事上,不管是之前对夏楚楚,还是在五年后对宋予乔,都是十足的耐心,他知道先让她舒服了,然后再自己舒服。
等到夏楚楚的肯定之后,裴斯承才进入,然后,这样的大汗淋漓,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这是他在遗失夏楚楚的第一年,睡的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但是,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裴斯承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去抱身边的人,却没有熟悉的温度和柔软的躯体,他赫然睁开双眼。
在有夏楚楚在身边睡着的时候,裴斯承一般情况下都是十分警觉的,早上只要身边人一有动静,他就会醒来了。
但是这一次,为什么会睡的这样死?
“楚楚!”
可是,身边哪里有什么楚楚?根本就连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裴斯承匆忙下了床,向浴室内跑过去,没有人,向外面的客厅内跑去,也是没有人,楼上楼下,餐厅里,都没有人。
他多渴望,他可以在打开浴室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一个正在花洒下冲澡的女孩子,娇俏地冲着他笑,或者是在楼下的餐厅内,在小厨房内,看到一个身影,系着嫩黄色的围裙,将刚刚做好的早餐端上桌,然后扭过来笑着问他:“裴哥哥,你醒了啊?过来吃饭哦。”
只是,都是想象。
裴斯承双拳在身侧缓缓握紧。
就连昨天晚上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都是假的。
只是一个……春梦。
但是,昨天的那种感觉,又是十分的真实,感觉到指尖都残留着那种温度和细腻的触感。
一个切切实实真到不能再真实的春梦。
当天,裴斯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照例是洗了澡,然后去上班。
在公司内,有员工见了与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当时他的秘书还说:“裴总,你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呢。”
裴斯承听了这话,有些愣怔,但是随即便笑了,“是么,昨晚睡得很好。”
真的是这样。
这是遗失夏楚楚的第一年,他从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
在裴昊昱刚刚出生的时候,裴斯承因为不会带孩子,毕竟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大男人,但是,他也知道,对于婴儿,母乳喂养是十分必要的。
在裴昊昱尚且没有断奶期间,恰好是卡罗的表姐也刚刚生了孩子的那段时间,前后也多不过半个月,而且卡罗的表姐的奶水十分充足,甚至不挤出来都会有胀痛,便让裴斯承将孩子给抱过来,在她那里养了几乎是一年的时间,只在平常不忙的时候才去看裴昊昱。
但是,裴昊昱真的也是十分争气,他倒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么爸爸,每次裴斯承来了,都十分黏着他,粘着他要他抱。
直到第二年,等到彻底断奶之后,裴斯承才将裴昊昱抱回了家中。
小家伙从刚开始,出生的时候像是一只猴子,浑身都是皱皱巴巴的,紫红色的,到现在,一岁多点,眉毛眼睛已经全都长开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盯着裴斯承看,一眨不眨的。
裴斯承看着儿子的这双眼睛,都会想到夏楚楚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裴斯承白天上班,便找了一个中国的保姆,在家里来带裴昊昱,晚上回来,就逗儿子玩儿,教儿子该如何开口叫“妈妈”。
是的,裴斯承在叫小家伙开口第一个字,并不是叫的是爸爸,而是——妈妈。
而让他特别欣慰的是,小家伙真的就开口叫了妈妈,大概是裴斯承只教了三遍。
他都震惊了。
“妈妈?”
裴昊昱:“妈妈!妈妈!妈妈!”
裴斯承:“……”
难道是天才么?就教了这两遍就会了。
其实,裴昊昱之所以学的这么快,是因为白天照顾裴昊昱的保姆阿姨教的。
裴斯承已经扩大的范围在北美地区寻找夏楚楚,只不过,只有姓名和照片,在异国他乡,在各方面都不熟悉的这种条件下,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甚至,当时裴斯承保留了宋予乔msn的账号,里面照片有一家是汉语小学,他都专门去问过了,可是,都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他查了msn曾经的登陆ip地址,在当地也不曾找到。
他觉得,是夏楚楚的妈妈带着夏楚楚去了别的地方。
只不过,他睡眠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了,就连医生方妍都很惊讶。
“你现在竟然不用安眠药能睡着了?”
裴斯承笑了笑,没有回答。
其实,他现在就算是用了安眠药也睡不着,现在能睡着,主要是因为裴昊昱,夏楚楚为他生下的这个儿子。
因为有了裴昊昱这个小家伙在身边,虽然有时候半夜会哭,会闹,还会半夜尿床,但是,每当裴斯承看见裴昊昱,就会想起夏楚楚,就知道,夏楚楚是切切实实地存在于他的生命中的,不是幻影,不是昙花一现,他也绝对不允许是这样。
这是遗失夏楚楚的第二年。
裴斯承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
——相思成灰。
………………
裴斯承抱着裴昊昱回到c市,是在裴昊昱两岁半的时候。
当时裴昊昱虎头虎脑,领回到裴家大院之后,裴临峰和裴老太太都震惊了,愕然地看着站在地上的小人儿。
裴昊昱的一双眼睛最像宋予乔,又大又亮,萌萌哒招人喜欢,所以,当即裴老太太就将这个孙子给认了下来,裴临峰却是冷着一张脸,将裴斯承给叫到书房里去。
裴临峰问:“谁的孩子?”
“我的。”
裴临峰气的抽了抽嘴角:“你一个人能生了孩子?我问孩子妈是谁?”
裴临峰之前将裴斯承送到部队里去,就是想要挫一下裴斯承身上的那种锐气,锋芒露了是好事,但是太露了,就很容易伤及到自身了,可是,却不曾想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在部队里训的更加谁都不听了,除非是能将他练到累的说不上来话的教官,竟然连他这个当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
裴斯承回答说:“夏楚楚。”
这是裴临峰第一次从裴斯承口中听到夏楚楚这个名字,他皱了皱眉,“谁家的姑娘,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裴斯承说,“我要是知道,也就不用只领着儿子回来了。”
裴斯承一贯说话都是带着这种气焰,裴临峰当即将手中一本书向裴斯承摔了过去,裴斯承却是一斜身,书啪嗒一下摔在门上,裴斯承低了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父亲。
“首长,两年不见了,您的准头又不行了。”
裴临峰:“……”
其实,裴临峰的这两个儿子里,当初,周政委是提议让他挑选其中一个,来继承他的衣钵的,也就是进入部队里,从军,而不是现在从商。况且当初两个儿子都送去部队去历练,也就是为了能够选出合适的接班人,周政委推荐的是裴家老三,但是裴临峰却是看中的老大的沉稳,虽然说在学生时代的混账事儿做的多了,从部队回来,人倒是沉稳了许多,不像裴斯承,太过于桀骜,这一两年不回来,回来就带回来了一个儿子。
当然,也不是裴斯承说这是孙子,就认定是孙子的。
在裴昊昱回到家的第二天,裴临峰就带着裴昊昱去医院里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之后,这个小家伙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孙子。
没跑了。
除非裴斯承这个逆子不是自己的儿子,那裴昊昱也就不是自己的孙子了。
裴昊昱拉着裴临峰的手,仰着头,问:“爷爷,你脸上的胡子是假的么?为什么还会抖?”
裴临峰抽了抽嘴角,于是胡子就又抖了一下。
裴昊昱高兴的叫了起来:“我能不能摸一下?我想摸一下!”
裴临峰还没有来得急回答,这边裴老太太笑的已经合不拢嘴了,将孙子给抱了起来,抓着孙子的手,就向裴临峰的胡子抓去。
裴临峰瞪了眼。
裴老太太:“不要这么小气嘛,就让孙子摸一下啦。”
裴临峰:“……”
老爷子看着孙子柔软的小手,最终,就凑过去让孙子摸了一下,结果,被揪掉了两根胡子,疼了好几天。
………………
裴斯承回到c市,第一时间就是开始用原本的底子,创办裴氏,大哥裴聿白比裴斯承要起步早,等到裴斯承回来的时候,嘉格已经上市公司了。
但是,裴斯承之前在国外就有过资产投资,裴氏之前也是在美国上市,等到现在裴斯承回国,才将主战场放在了中国这边,美国那边留了几个骨干,等到这边初具规模,裴斯承便给虞娜打了电话,让她回来。
当初虞娜来应聘,是裴斯承一眼就看中的。
虞娜来到裴氏的时候,实习的简历已经投了三家公司,裴斯承的裴氏是第三家,当时是投的电子邮件,而虞娜这边却是出了一点差错,人事部的人在筛简历之后,虞娜的原本已经是裁掉的,但是发生了一些小的纰漏,结果将虞娜的简历也给裴斯承递交了上去。
当时裴氏还在美国是主战场,虞娜在接到裴氏的电话联系之后,便先在c市进行了面试,是通过远程面试,裴斯承是主面试官。
虞娜记得很清楚,因为她也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经验不足,能做到的,也就是自信,阳光,能有自己的气质。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裴斯承是问了两个问题,一个就是例行让她做自我介绍,关键是第二个问题,裴斯承问的是:如果我和你签合同,一年的合同和五年的合同,你签哪个合同?
虞娜微愣,然后才说:“一年。”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不过,到底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就这样被录用了。
好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而裴斯承当初的那个问题,好像就真的有所预兆一样,虞娜跟着在裴斯承身边,整整五年,然后直到裴斯承找到了夏楚楚。
虞娜从裴斯承口中知道夏楚楚,是在裴斯承一次醉酒过后,口中不断地喃喃着的,就是夏楚楚的名字。
裴斯承优雅,知性,俊朗不凡,对于员工又宽容,虞娜真的是一度对裴斯承动了心的,况且,才二十岁刚刚出大学校门的女学生,对于社会上的这种成熟男人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裴斯承不常醉酒,没有人知道他酒量的深浅,只有他想醉,还是想要清醒。
但是,这一夜,他想醉了,因为思念夏楚楚已经内心到了狂躁的地步,真的想要一醉不醒。
这一夜,虞娜照顾了裴斯承整整一夜。
第二天裴斯承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在桌上趴着睡着的虞娜,便将一条毯子给虞娜盖在身上。
这样的动作,当真是做者无意,但是受者有心了,虞娜忽然就有了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裴斯承没有注意到。
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有这一点是不同的,女人心思细腻,而男人不一样,很多时候,只是举手之劳,却造成了不小的误会。
在一个晚上,虞娜向裴斯承表白了,却是在面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做练习。
她将镜子当做是裴斯承,双手握着搭在胸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老板,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有倾慕,我不知道夏楚楚到底是谁,但是我想说,如果你找不回夏楚楚,我会像是夏楚楚一样照顾你……”
然后,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虞娜吃惊地转头,看见了正在门口靠着的裴斯承。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那么刚才自己的话,是不是他全都听去了。
“夏楚楚从来都没有照顾过我。”
裴斯承淡淡的摇了摇头,抱臂转身离开,现在想到那个喜欢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喜欢在他耳边一声声叫着“裴哥哥”的女孩子,他内心的空洞就越来越大了。
“老板,你等等!”
虞娜就是这样的性子,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她就想要知道,裴斯承的答案是什么。
她因为那个时候是刚刚开始上班,用家里的钱,只买了两套职业套裙,可以替换着穿,身上的一条套裙之前在签字的时候染上了黑色的墨水,洗不掉了,现在有些碍眼,在一些每天都能换衣服一套一套的职业白领面前,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但是,她依旧是站的笔挺。
这是她一个人的自尊。
只不过,裴斯承给出的答案是:“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虞娜也知道,那里是空缺着一个名字——夏楚楚。
虞娜听了这话,其实感动是多于失望的,她笑着扬了扬唇角,然后,潇洒转身。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就像是忠贞不二的天鹅一样,一生,只认准一个伴侣。
………………
在回国之后,裴斯承也并没有放弃寻找夏楚楚,在国外,仍旧是让别人在按照照片寻找,而在国内,他致力于将自己的公司做大,让自己能够站在制高点,在大哥裴聿白的帮助下,还有原本在国内留下的根基,裴斯承的公司很快就步入正轨了。
在一次大型的招聘上,裴斯承去应聘,见到了楚楚,方楚楚。
或者说,在裴昊昱小盆友的作业中,“七个妈妈”是源自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但是,确实是曾经有一个差一点就当了妈妈的女人。
就是方楚楚。
当时,在招聘会上,裴斯承全权交给人事部负责,黎北在监督管理,这种时候,裴斯承本不用多操心的,可是,就是多走了两步路,听见了两句话。
“我叫方楚楚。”
裴斯承对于“楚楚”这个名字,现在很是敏感,他顺着面试室的单面可视镜,看过去,在座位上坐着一个小姑娘,笑起来脸上有酒窝,也是扎着一个辫子。
这个是真楚楚,而宋予乔当时报出的名字,却只是个假楚楚。
这个方楚楚,确确实实是引起裴斯承的注意了。
有时候,第一眼看着像,那么,细看,越看越像,甚至觉得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长相都觉得像。
方楚楚进了裴氏,然后被暂时分到虞娜的手下,跟着做一些基本的秘书的工作。
“让方楚楚先暂时熟悉一下工作的流程,跟你一段时间。”
虞娜一听,就知道这是有意要提拔方楚楚了,跟着一段时间,然后就可以独当一面。
而裴斯承,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个方楚楚,看她工作时候的神态,看她工作时候与自己的默契程度。
“裴总,这是今天的工作安排。”
方楚楚拿着资料进来,站在办公室内,双手给裴斯承呈上。
裴斯承掀起眼帘,看着面前已经换上了职业装的方楚楚,说:“念。”
方楚楚脸上带着笑,眼睛都快要眯起来成了一条缝,声音抑扬顿挫地将计划表念了出来,在双手递上来的时候,手指一不留神就滑过了裴斯承的手腕。
她是故意的,因为在公司里,裴斯承一直在找一个叫“夏楚楚”的女人,根本就不是秘密,她也知道,现在她可以接近裴斯承,就是凭着相同的名字。
裴斯承目光已经变的有些凉薄了,“稍后和程氏的会议谈判,你去告诉虞娜,不用她跟去了,你跟我去。”
是关于政府一个案子的竞标,裴斯承和程氏的总裁,两人各自带了一个助理。
裴斯承在工作的时候,会有一些基本的动作,比如说扣右手,就是想要喝咖啡,而拿了烟在手指尖转动,就是想抽烟,而只是拿着烟在手中摩挲,就没有抽烟的打算。
还有许多习惯,这些习惯,就连裴斯承自己都没有料想到过,但是,当初在和夏楚楚在工作上相处的几个月之后,夏楚楚竟然真的就列了一个清单,然后一条一条地记录,对照,给裴斯承看。
在这个竞标会上,裴斯承对一边的方楚楚说:“下调两个百分点,企划书新打印一份给我。”
如果身边的女人是夏楚楚,肯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打印装订,甚至都不过喝一口水的工夫,曾经有夏楚楚在身边当助理的时候,是裴斯承刚开始最省心的时刻,直到后来和虞娜乃至于黎北,都还有磨合期。
而这个方楚楚,却是有点手忙脚乱了,等到对方程氏已经将新的企划书呈上,然后先发制人的时候,这边方楚楚才整理好一份企划书来。
自然,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丢掉这个大的单子。
方楚楚的眼神有点躲闪,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娇滴滴的,好像是刻意捏出来的一样。
“裴总,我不是……”
裴斯承抬了抬手,“我不听任何借口。”
损失了一个千万的单子,却也让裴斯承警醒了自己的心,不管再像,却都不是,只是内心的一抹影子罢了。
这是在回国之后的第一年。
也是遗失夏楚楚的第三年。
………………
裴昊昱四岁生日的当天,裴斯承接到了裴老太太的电话。
“孙子不见了!”
裴昊昱上幼儿园,裴老太太去接,但是,这个下午,原本已经去领了蛋糕,结果到了幼儿园,却被告知孩子已经接走了。
裴老太太当即就和幼儿园的老师吵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就让接啊?”
老师说:“当时裴昊昱是一直拉着她叫阿姨的,而且之前我也见过她来接。”
裴老太太一下子慌了,难道还是个惯犯?她马上就给裴斯承打了电话。
裴斯承安慰:“妈,没关系,说不定就是裴昊昱到其他小朋友家里去玩儿了,你不用担心。”
裴老太太在电话里有些哽咽地说:“你到底是不是小火亲爸爸啊?孩子丢了都不操心……还有啊,这件事儿别给你爸说啊,我要保持我自己的光荣形象,不能出来接个孩子都能接丢了。”
裴斯承在接到裴老太太电话之后不过三分钟,刚刚给许朔打电话,让他警局里帮着找人,这边华筝就给裴斯承打来了电话。
“小火在我这儿呢,我刚出来带着他去商场买了礼物,唐氏庄园这边给他开了个生日派对,我问他说让他给你打电话,他说给你打了电话了。”
看来,裴昊昱自己也不认为裴斯承是他的亲爸爸,这种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买买,然后切蛋糕,然后吃吃吃。
裴斯承给裴老太太去了一个电话,将裴昊昱已经找到了的消息告诉了她,好让老太太安心,然后就开车去了华筝家里,去接裴昊昱。
裴昊昱认识华筝,华筝自从在唐家的一个聚会上,见到裴斯承之后,不说一见钟情,他主要是被她表哥唐玉珏口中的裴斯承所吸引了。
痴情,伟岸,而且温柔体贴,待人和煦如同春风拂面。
这是华筝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人选。
虽然,她也清楚的知道,裴斯承一直是在寻找一个叫夏楚楚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已经是过去式了,她详细,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追求,就一定可以得到裴斯承。
甚至,在裴斯承重新回去加拿大的时候追回去。
其中,华筝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讨好裴斯承的儿子,裴昊昱。
不过,这个小家伙十分好哄,或者说十分好骗,只要是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就跟着走。
一路上,裴昊昱还摇头晃脑的问:“阿姨,你真的要给我开生日派对吗?我爸爸都从来都没有给我开过生日派对呢。”
华筝揉了揉裴昊昱的小脑袋,“是啊,阿姨从来不骗人的。”
直到裴斯承来到唐氏庄园之后,看见裴昊昱正在外面的空地上骑木马,周围有彩带,气球,还有很多围着转的小朋友。
华筝在看到裴斯承的那一刻,眼睛一刹那绽放出光彩。
“裴斯承!”
因为华筝是唐七少的表妹,裴斯承熟识,所以,裴斯承在刚开始也一直都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不亲昵,客客气气。
在庄园内,华筝邀请裴斯承来到泳池旁边的桌边,桌面上,摆着精致的饭菜和香槟。
裴斯承只是用了一眼,就已经看出来华筝的来意了。
他坐了下来,看着华筝脸上的笑意,说:“华筝,你是唐玉珏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这一句话,已经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妹妹,已经将华筝的身份界定的十分清楚明白了。
华筝在刚开始一听到裴斯承的这句话,正在倒香槟的手顿了一下,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杯中的香槟就都流了出来,她吓了一跳,手肘在收回的一瞬间,已经将香槟杯给撞翻了,香槟顿时从桌面上流淌下来,打湿了她身上的衣裙。
“哎呀。”
裴斯承递过去一张纸巾,华筝没有接,说:“我进去换一件衣服,马上就出来。”
在华筝离开之前,裴斯承已经看见了华筝眼角闪烁的泪光,他摇了摇头,华筝恐怕也就是趁着去换衣服,将自己整理一下,再出来吧。
只不过,裴斯承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是他的第一次拒绝,却不是最后一次。
等到华筝离开不过几分钟,华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十分柔和的音乐声。
裴斯承眯了眯眼睛,侧首看了一眼华筝的手机,看见屏幕上赫然闪烁的姓名就是:宋予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