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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傲正照镜子,端详镜中,有没有不顺的发,就听弄瓦在里面轻问:“夫人,要起身么?”
北堂傲就赶紧放下镜子,绕过屏风,单手挑起垂下的鸳帐,见柳金蟾还撅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呆呆出神,呈每日起身的片刻回味状。
他也不惊扰柳金蟾这好似享受似的寂静时光,一面招手示意弄瓦安静,一面让抱瓦去外面喊水好给妻主擦身子,自己则将弄璋几个烫好的金蟾衣物拿在手里清了清,然后轻放身后的褥子上。
等他差不多忙完了手上的事儿,柳金蟾已经从将醒未醒的出神中醒来,开始张牙舞爪地伸懒腰:“相公,要出门?”柳金蟾眼一扫北堂傲这严严实实的装扮,上前来搂着北堂傲亲了亲,献上早安吻。
北堂傲夜晚狂放,白日拘谨。加上柳金蟾昨日骨架已散,今日丝毫没有再发挥的打算,所以简简单单几个蜻蜓点水,完成晨起时的夫妻问安,开始梳洗。
“难得公公来白鹭镇,为夫想着,不管怎么着,也该带公公白鹭镇走走看看,才不算来这么一遭!”北堂傲一面接过弄瓦拧好的帕子细细擦去金蟾身上的湿意,一面柔声地道,“等公公回去,也有个说道,不然千里迢迢过来,就在屋里呆着,岂不让人笑话儿?”
“说得也是!还是相公想得周到!”柳金蟾点头:她就担心她爹未必愿意接受这盛情!
北堂傲心里受用,嘴上更是讨巧:“什么周到不周到的,都是为夫该为妻主做得!纵然公公不当为夫是女婿,但在为夫心里,他是妻主的亲爹,这一辈子都是为夫的公公!”言外之意,想必柳金蟾懂!
柳金蟾最怕就是听“一辈子”三个字,感觉就是个套,套过来,她这辈子就跟着进去了,但……
一抬眼,她这么着大喇喇地让他一天早擦晚洗的,她不乖乖把脖子放进套子里,让他牵住,不提多,就是这一套堪比她儿时,爹爹给她梳洗更衣换尿片的细致,她也对不起当她相公,而今当得得心应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北堂傲——
简直就是她的第二个“爹”!
“你不后悔就行……”
柳金蟾禁不住小声嘀咕,她倒是捡个宝,恨不得揣在怀里藏一辈子,就怕宝贝和丢了宝贝的人得哭死!
北堂傲听柳金蟾这话,不禁手上微微一顿,迅即继续埋头擦洗,但嘴角止不住上扬,半日红着脸道:
“后悔什么?我北堂傲生是你柳金蟾的人,死是你柳金蟾的鬼……为夫家姐说,嫁进柳家门,就是柳家人,还说……还说让为夫要给柳家多多添女添孙,才不枉妻主对傲儿的再造之恩!”
“再造?”
柳金蟾将手探进北堂傲拉起的袖笼,微微有些晕,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前面不仅仅是一个套子,而是一个大大大的麻袋等着她往里面,心甘情愿地钻呢?
“恩是啊!”北堂傲埋头状似帮柳金蟾着衣,密密的心思纵横交错,他要织出一张张足够大的网,这网能在慕容嫣半路杀出之时,也要柳金蟾对他不离不弃。
“以前也不懂为何这么说,今儿一早,奉箭才和为夫说,说妻主救为夫前,其实并不识得为夫,当时谎称是为夫的妻主,其实是为了保全为夫的名节!”
北堂傲一开口,柳金蟾惊悚了:“你你……”又要恢复记忆了?但眼神又不太像!
北堂傲立刻露出不解的眼神:“你你什么?看把你吓得!难道‘救命之命,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最能得家中成全,只有戏里才有不成?”
柳金蟾凹凸了……
北堂傲则一脸理所当然地垂着眼,继续一边给柳金蟾整理衣装,一边道:“当日傲儿出嫁,傲儿的姐夫与家姐说,虽然未嫁就……有失体统,但木已成舟,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何况妻主也是出于救人心切……所以……”
柳金蟾眼望屋梁,果然相公家的家里人是真的,全都知道了……
“就告诉傲儿这辈子要从一而终,知恩图报,伺候妻主一辈子!还给了傲儿置办了好多好多嫁妆,傲儿家还给傲儿办酒了呢!傲儿是家里送上花轿,包船到白鹭镇的……妻主不开心?”
北堂傲眼见柳金蟾半日无语,赶紧小心得抬眼看微微失神的柳金蟾。
柳金蟾深呼吸……努力在脸上拉出一抹笑,她真不知要怎么去面的北堂傲的家人。
“你家姐肯把相公你许配给金蟾,金蟾真是……”太无以为报了!
“傻样儿!本来为夫家姐是要人去景陵县提咱们的婚事的!”
北堂傲一开口,柳金蟾差点两眼翻白昏死给北堂傲看,她就知道吃了不该吃的,早晚是要东窗事发,告到她娘哪儿的……呜呜……
不想北堂傲话锋一转:“但后来去的人说,说婆婆一心想让妻主考了状元再娶亲,为夫家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敢弄这个状元的巧宗……”主要是虚名一个,弄来还得担天下骂名,不值得!
“这功名,为妻当自己考才是!”柳金蟾暗拍小胸脯:幸好她娘被那个庙外的算命人忽悠得够狠!
“说是这么说,但三年一次乡试、三年一次殿试,乡试不第,殿试就无望!”北堂傲帮柳金蟾将绣鞋套上脚,“傲儿的大哥一想,单是等乡试就得还要二三年,于是就求了我大嫂,无论如何给妻主一个等同举人的身份……”
柳金蟾一怔。
北堂傲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拿着梳子埋头给柳金蟾盘发:“将来,妻主进京,家里再托人给妻主弄个官做,虽不及状元听着好听,但好歹也是个京官儿……”
“等等……”柳金蟾立刻明白了北堂傲话里的意思,吓得赶紧打断北堂傲的话,想要问问这是真是假,但她后面的话儿不及开口,屋外她爹何幺幺就扯着嗓子骂上了:
“这都快大中午了,就是刚过门的新女婿,这时候也都早早儿奉完茶,伺候公婆用过早饭,预备晌午后的晚食了!现倒好,该起的不起,不该起全饿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