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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紫云宫里。
纪西离让宫里人把窗台上的窗门打开,趁着宫苑里洒落下来的淡淡金色的丝缕光辉,晒一晒搁在窗台上的花。
婢女怕皇后着凉,连不迭去取了个汤婆子过来给她暖手。
纪西离靠在坐榻前,两只手儿抱着汤婆子望向窗外,放眼望去,一片白蒙蒙的霜雪,这天实在是严寒。
她看着这越下越大的风雪,心里定不下来。
仿佛有一团什么丝线在心里头绕了一圈又一圈,解都解不开的那种。
她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婢女告诉她,皇帝过来了,纪西离才缓过神来,赶紧起身出去迎接。
晟执御进来时,看到纪西离连披风也没披就跑出来了,不由皱了皱眉过去把她搂到身边,一边低声斥她,“怎么跑出来了,天这么冷。”
一边说一边拉紧她的手儿,生怕她冻着。
纪西离听出他声音隐约带着几分疲惫,也没驳什么,只是乖乖跟他回寝宫了。
回到寝宫里,晟执御又训斥了一下宫里人,说窗门打开的事情。
纪西离拉了拉他衣衫小声说,“我自己想开会窗的,你别乱怪人。”
晟执御听了,有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让底下人关好窗先退下了。
等人走了,纪西离才贴近他帮他把他身上沾了霜雪的斗篷解下来,又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他胸口那里轻轻蹭了蹭说,“是不是很累?”
晟执御上了快一天朝,此时此刻被怀里人抱着腰,一扫疲倦,他低头揉了揉她的发,轻声说:“有一点。”
“等你忙完了,你把政务交给边莫打理几日,我们找个时间去游玩几日好吗?”纪西离趴在他怀里道。
然而,这一次,晟执御却沉默了好半晌,然后低声道:“西离,我决定御驾亲征了。”
纪西离半天都没有动。
等她终于回过神反应过来什么以后,从他怀里缓缓地抬起头,有些不理解地开口问道:“军中多的是可以前去增援的人,为何要你亲自去?南疆现在那么危险……”
“西离,南疆失守了,这是我的责任,我是可以派别人去,但是是我让南疆的百姓失望了,他们现在成了俘虏、难民……百姓流离失所,这是我失责,低估了梁国的实力。当初四哥把江山交给我的时候,我答应了他会让北国一世国泰民安,现在出了事,我不能把烂摊子都交给四哥他们。而且……”晟执御缓缓闭了闭眼睛说,“四哥就只有青雉一个孩子,我已经强制下令让青雉赶回来了,我不能再把四哥搭进去,否则,数暖一个人得多害怕啊。”
纪西离静静地听他说完,点头,没什么语气地开口道:“什么时候去,带谁一起去?”
“后日出发,本来宁城远要去的,但我打听到他家里那位生了病,他这节骨眼走了肯定也放不下心,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倒是苏凰,得知出事的是南疆,十分不放心苏苏的安危,任凭我怎么劝说都要去。”
纪西离默了默说,“这么快。”
她想说,她其实也会害怕,害怕他出事,上次李遇刺杀一事已经让她丢了半条魂,现如今晟执御要去的是战场,并且是战况不明朗的战场。
晟执御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缓缓道:“我向西离保证,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安然无事的回来。”
纪西离眼圈有点红红的,但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很轻很平静:“你打算怎么跟两个孩子说,边莫尚且还懂事,泠儿若是知道你去的是南疆,指不定要怎么胡思乱想,得多担心害怕。”
“所以……”晟执御低声道,“西离你帮我瞒着小泠儿,到时候便告诉她,说我只是去江州微服出巡了,过段时间便会回来。”
纪西离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咬唇隐忍着情绪,过了一会,忽然忍不住仰起头亲他嘴唇,很深很深地去亲吻。
任凭殿外怎般风雪交加,但殿内的气氛却在暧昧中一点一点地加剧升温。
烛台旁的暖炉火光很昏暗,微微发出声音,试图掩去她一声声的低吟。
她没有跟他说的是——
作为皇后,她理解他,理解他的一切决定。
但作为他的妻子,她比任何人,任何人都要害怕,他会有稍微一点危险。
但正因为她是皇后,所以她不能那么任性地向他表达她的不安。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想在离别前和他多拥有一丝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