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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我这就念给你听!”
他一手指着告示,一边解释道:“这上头写的,今有一男尸,身约六尺,查无身份,会武,身配大刀,着青色麻布衣衫,骑一枣红大马。有知情者,奔走相告,至县衙认领尸身。”
阿四边听边点头。
原来是县衙的告示,有具无名尸体待认领!
身约六尺,会武,身配大刀,穿青色麻布衣,骑枣红大马……
“巧了,这人我晓得!”
那人一听阿四这么说,赶忙劝他:“你既晓得,就快快告知他的家人,早些去领尸呀!”
旁边别的人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纷纷上前劝告:“是该早些去领,去晚了,县衙可就把尸身扔乱葬岗去了。”
在华宜县敲锣游走的王五和李六,被沈晚叮嘱过,要时刻注意着各处的情况。
此时听得阿四的话,早已留心关注着他。
果然,阿四很快就搭了辆马车,往城外赶,王五悄悄尾随其后。
跟着他出了城,见他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接着一位老妇前来开门,两人说了些话,老妇老泪纵横,关上门,就跟着阿四上了马车,再一路奔驰着赶到了华宜县。自告示贴出后,沈晚就一直在华宜县衙等候,与她一道的,还有廷尉大人江子渊以及王爷陆汲远,一旁还有个糊涂县令卢清时不时的帮着添茶续杯。
这三人,茶水一杯接一杯的续,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卢清忐忑至极,不晓得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子渊是真的着急,根本没心思聊天,只能靠一杯杯茶水浇灭心中的焦灼。
沈晚是故意为之,谁叫这糊涂县令上次诬陷她,还把她的两个跟班给打了,她可没打算不了了之,只是眼下还不是出气的时候,就先吓一吓这糊涂官吧!
陆汲远对案子不是那么上心,凭着皇兄的疼爱,他有把握能让江子渊免责。他更在意的,是沈晚到底愿不愿嫁他!
王五先行一步回了华宜县衙,把阿四的事情从头禀告了一遍。
很快,阿四就带着那老妇来到了县衙。
她身穿补丁,连鞋子上都是补丁,黝黑的脸上,皱纹深深,满是沧桑。这是一个贫穷却吃苦耐劳的老妪。
江子渊端坐在上,听得她哀伤的嚎叫着说是来认领她儿子的尸体。
沈晚立即拿着本子上前,佯装做记录,把她儿子的姓名年龄,以及相貌特征悉数问了出来。
一旁静候多时的画师根据老妇的描述,也迅速的作出了画像。
沈晚又循循善诱的安慰她:“我们是在路边发现你儿子的,看他的伤势,应是被山里的野兽所害。你可晓得他常去哪座山,待我们去把那畜牲捉了。”
“我儿大力他是个屠夫,常去京都卖肉,天晚了,又住不起客栈,就会在那附近的山腰上搭了个棚对付一宿。请问官老爷,我儿的尸体何在?”老妇边说边落泪。
欺骗老人家,害对方哭的肝肠寸断,这桩事让沈晚颇有些心理负担,她于是实说了:“其实他没死,还活着!”
老妇一愣。
江子渊开口了:“本官乃是当朝廷尉,你儿子大力杀了三个倭国使者,偷了一箱价值连城的宝贝,那宝贝乃是皇宫之物。你若带路领我等去那山腰将宝贝取回,本官可从轻发落!”
老妇难以置信:“我儿他,他怎会去偷宝贝,还杀了人!”
卢清帮腔道:“还不速速决断,快些去劝你儿子投案自首,他若冥顽不灵,届时宫里派大军来寻,他必死无疑!”
“大力!你怎的这么糊涂,都是为娘害了你”她哀求道:“大力他去偷宝贝,是为了给他爹治病的,他不是有心的,我这就带路,还请廷尉大人,官老爷,从轻发落啊!”
江子渊算是给了一个承诺:“他若能自主缴械,本官自会从轻发落!”
接下来的过程,并未出现任何意外。
老妇一出现,她孝顺的儿子大力毫不犹豫的就自投罗网了。
这种野外抓捕活动,沈晚没去参加,有江子渊在已是足够了。
她和陆汲远由王五领着,去了大力家。
这个家果然一贫如洗,各色家具均是残破不堪,补了又补。唯一最是完好的,就是那熬药的陶锅了。
那陶锅周身积了一层灰,像是久置未用,只是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苦药味,提示着它曾被多么频繁的使用过。
床上还有一个病重的老者,床边放了一碗水和一根葱管,想来是老妇临走前给他备下的。
老者已半身瘫痪,连话都说不清晰。
沈晚只得采用“是或不是”的选择性问话,他时不时的点头或摇头,以作回答。
这样的家境,的确会把人逼上绝境。大力会去杀人偷金珠也就不难理解了。
沈晚的大姐二姐曾把银子匀成三份,沈晚拿了其中一份。
此刻,她有心想要散散财,对这个穷苦的家,帮上一帮!
陆汲远却拦着她:“京都的花费可不比别处,你这银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他说着就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
前几日看到他飞鸽传书联系属下,看他今日这阔绰的出手,就晓得那属下定是送来不少银票。
“穷苦人家,有几个是用银票的,人家去买个菜,抓个药,使出一张银票,谁能找得开呀,还是银子好使!”沈晚边说边顺走他手中的银票。
随后把荷包里的银子悉数倒在老者床边,再把从陆汲远手中顺过来的银票塞进荷包里。
如此一来,沈晚心满意足。
陆汲远见状,则摇头失笑。
那老者,也就是大力的爹,眼含泪花,拼命道谢。
即便病成这般,他眼里还是饱含希望,没有自我放弃,对健康充满向往。
这样的人,怎能不帮!
王五最是上道,他还帮着请了个大夫过来。
待大力爹喝完药,沈晚三人才返回华宜县衙。
案子已破,基本了结。大力把金珠如数奉还。
江子渊如承诺的一般,对他从轻发落,判了二十年的牢狱之刑,算作对倭国使者的一个交代。
能保住一命已是万幸!大力全然服从。
顺利破案后,陆汲远拦着沈晚:“眼下案子告破,可你还没回答本王,你愿意吗?”
沈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努力的用分析案情的法子来分析这件事:
第一种,直接拒绝。但心里却有些不舍,说不出口。
第二种,直接答应。但想要回去原来的地方,怕到时无法割舍,徒增悲伤。
第三种,保持现状。目前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她迂回道:“这是大事,而且我爹娘也都健在……”
婚姻大事,是该由父母做主。
陆汲远心花怒放,他强忍着兴奋,低声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