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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我有几年和苗寨人打交道的经历,知道该当苗人们展现出凶狠的一面时,不管他亮刀子还是亮枪,自己千万不能怂,一怂对方就彻底瞧不起你了。
“单练?”
翻版黄日华眼睛一斜,从鼻子眼里喷出一个冷笑,然后迈着大步几下子就走到了车子的面前。这个苗人虽然长得像黄日华,但身形上却和“终结者”施瓦辛格有点相似,光是两只拳头就有沙包大。
看着眼露凶光的苗人,我心里还是有点发虚,蹭蹭往后直退了几步。当时我心里就在想,这次如果能够平安回去,先不管师父捉鬼的本事怎么样,首先得求他教我几手功夫才行。
不过苗族大汉并没能走到我的面前便被师父拦了下来。
别看我师父干干瘦瘦的,可是往那里一杵,苗人就停下了步子,不往前也不后退,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我师父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请跟大祭司带句话,就说故人萧天石来访。”
“萧天石?”苗人嘟哝了一句,忽然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眼睛里带上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然后,苗人们就收队回去了,师父则一言不发的走回了车上。
“这帮子苗人也太不讲理了,抽了老子的烟还好意思动手。”狗根子跌跌爬爬的跑了回来,嘴里不住的咒骂,但是身上还在一个劲的发抖。
我师父嘿嘿一笑,说水牛坝的位置一直对外界保密,刚才那几个苗人没有先捅死狗根子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您老人家又逗我,不就是个破寨子吗,就算规模大一点,他们还真敢杀人不成?”狗根子表示不信。
“水牛坝是花苗族的祖地,是他们祭祀本主大神的地方,就算是其他两支的苗裔随意都不能过来叨扰,何况你一个汉族的小子儿。进山的路除了有山鬼看守,还有老年间布置下的巫术和蛊毒,你说你误打误撞进去的还有可能,说是来专程拜访就属于自己找死了。”
“别看你一身的膘,真扔给山鬼撕拔撕拔,也就是一顿饭的事。每年在山里失踪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你一个胖子。”
狗根子还想犟嘴,说到最后苗人不还是规规矩矩的把他给放回来了么?
师父说,那是因为花苗总体上对汉人还是比较友善的,若是换成黑苗人,一听你讲的是汉话,早都被喂了山鬼了。
“怎么苗人之间还分家呢?”什么黑苗、花苗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师父解释说,苗人共分为黑苗、花苗和白苗三支族裔,他们都是当年蚩尤部落的后人,习俗相近但又有差别。这里所说的苗人就是古时所称的三苗,和现在的苗族并不是同一个意义。
其中白苗人数最多,宗教信仰最杂,结构也最松散。现在的苗族、畲族、白族历史上都是从古白苗一族里分化出去的,还和不少其他民族也沾亲带故的。
花苗和黑苗人数较少,他们久居深山,自给自足,古代苗人的巫术和蛊术大都由他们继承着。三支苗裔都承认自己是蚩尤的后人,但是花苗人信奉的是本主大神,蚩尤只是作为祖先来崇拜,而黑苗人则把蚩尤作为最高的神灵来顶礼膜拜,并不承认花苗人的本主大神,所以历史上花苗和黑苗之间因为信仰也闹出过不少事。
这边师父正在唾沫星子飞溅的跟我普及着三苗的概念,就听见梆梆梆几声响,车门又被人砸响了。
敲门的是刚才那个年轻的苗族小子,我摇下车窗,只见他一脸不情愿的说让我们跟着他进寨子。
听了一晚上的故事,我对于眼前苗族小子的无礼举动倒是释然了许多,既然都已经被批准进入山寨了,我还是老实一点好,毕竟还指望对方救命呢。
苗寨的寨门建在两座山间,纵深得有好几十米,全部都由厚重的大青石块堆垒而成,石块上苔藓斑驳,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
石墙大概有个七八米高,上面有垛口,有打着火把来回巡视的人,正门上有一块刻着古怪图案的石匾。
狗根子低声在我耳朵边嘀咕:“水牛坝的苗人还真把寨子弄成土匪的山寨了。”
我也有些纳闷,和平时代怎么水牛坝摆出这么一副战备紧张的状态呢,这是在防备什么?
厚重的木门在四个苗人的推动下才挪出了仅容两人并肩的一道缝隙,我们跟着领头的小子走进门去,眼前出现的场景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太壮观了。
所谓的水牛坝,原来是一片巨大的山间盆地。四周环绕的群山成为了苗寨天然的防卫,唯一的缺口便是我们身后的这堵墙了。
苗寨到底有多大?现在天色太暗,我并不能看得清晰,反正是一眼望不到边,装个几千户人家大概是不成问题的,这哪里是什么寨子啊,简直就是个山中之国。
我们三个人跟在苗族小子的身后往寨子内部走,石板路两旁是整整齐齐的吊脚楼,有传统的木结构的,也有瓦房。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还是闻到了我们身上的生人味道,苗寨里养的狗都被惊醒了,一只叫,百只叫,很快山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另外还夹杂被吵醒人们的谩骂。
“我滴个天,这里保不齐得有一万多人吧。”狗根子低声惊呼道。
“至少得有三万人咯,花苗一共十几万人,有五分之一都住在水牛坝。”师父纠正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苗族小子瞪着个眼瞧着我师父。
“嘿嘿,我不仅知道寨子里有多少人,我还知道你是蒙周家的小子,蒙周乌晃是你什么人?”师父笑眯眯的说道。
“族长是我亲爷,刚才带队的是我阿爸蒙周山,我叫蒙周川。”苗族小子抬头挺胸,颇为自豪的说道。
“哟,感情你还是个官二代。”狗根子一听蒙周川的话,揶揄着向他挑了挑大拇哥。
蒙周川并没有搭理狗根子,倒是对我师父起了兴趣:“没想到你一个老头对我们寨子倒是挺了解的,难怪大祭司愿意见你。”
“五十年前我来过你们寨子,那时候你爷爷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没想到再见面已经是族长了。”师父笑着回答道。
“五十年前?”蒙周川满脸狐疑的重复了一句,借着手上火把的光,我看见他的脸色猛的一变,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的转回了头,再也不跟我们讲话了。
我一听师父竟然和苗寨的族长是老相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连忙凑到师父身边讨好他。
“师父,您早说你认识他们的族长,刚才也就不会闹出那么多事情了。有这份关系在,给我驱蛊的事看来十拿九稳啊。”
谁料师父摇了摇头,说驱蛊的事情得找大祭司,族长说话不好使,而且因为当年的事情,乌晃不一定还想见他,所以刚才只报了大祭司的名号。
我又问大祭司是谁,难道比族长说话还管用不成?
师父说祭祀在苗寨里只管住持祭典,一般不插手苗寨日常的事务,但是水牛坝不同,大祭司是族长乌晃的亲姐姐,也是他当年的一位老相识,所以说话很有分量。
“咱们来这找的不就是大祭司吗,看来我有救了。”我一听差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谁知道师父一言不发,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满的都是故事。
我的心里登时就咯噔了一下,看来驱蛊这事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