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节 全民大练兵(2)

要离刺荆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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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丰的郡兵筹备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新丰县县学的主体建筑,悄然开工。

    地址选在了靠近工坊园的南城一隅,与太上皇庙遥相对望。

    为表重视,开工动土当日,张越亲临了现场,还cos了一把后世的领导,给地基盖上了第一捧土。

    设计中的县学学校,占地三百亩,也就是宽三百步,长一百二十步,大约一千多平米。

    整个结构,分为教学、住宿两个部分。

    教学在前,住宿在后。

    最多可以容纳五十名教师和四百名学生。

    学生好找!

    新丰辖区的乡学,做的还算不错。

    接受过乡学启蒙教育的十四岁以下童男数量,起码是超过一千人了。

    就是这合格的教师难觅。

    尤其是数学、地理、制图这三门课程,能教的老师,新丰请不起,请得起的教不了。

    所以,张越还真是有些发愁。

    眉头都有些皱起来了。

    但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毕竟,休说是现在,就算再过两千年,九年义务教育制下的广大乡村学生,又能有几个能得到好的教育?

    而在这个师资力量和教育资源极度匮乏和紧张的时代。

    张越的县学制度,无疑是太过超前了些。

    也是直到此刻,张越才算明白了,为何董仲舒、胡毋生这样的人杰,也要设帷幕教学,还不许随便提问,只准入室弟子和嫡传门徒,可以请教。

    没办法!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而彼时,这两位鸿儒门下的弟子,数以千计。

    他们就算累死,也不可能教好所有人。

    只能选择走精英路线,重点教育。

    而对那些资质一般,或者不够努力的,只能是放弃。

    但……

    县学的事情,不做是不行的。

    不如此,无法培养出真正的人才!

    只能是硬着头皮上马,再怎么困难也要推行下去,也要执行下去。

    回到县衙,胡建就找上门来了。

    “军候!末将奉命考察新丰官吏,询问吏员,如今已经功成,特来复命!”

    “军正请坐……”张越将胡建带到坐席上,然后问道:“各级乡亭官吏,情绪如何?”

    “皆是群情振奋,欲为军候效命!”胡建昂首答道。

    过去数日,新丰基层,已经彻底的疯魔了。

    胡建下去所见所闻,近乎每一个官吏,都在问他一个问题,这次要选拔多少武官?

    而且,胡建还真的发现了许多好苗子。

    以他在北军曾经担任守军正的经验来看,这些人甚至是放到北军,也是可以合格的。

    而且,新丰官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恪守纪律!

    这是公考带来的影响,当初那一次军训经历,使得很多人从此养成了军人作风。

    行有势,坐有威,一举一动都隐隐有着标准。

    这也是新丰制度本身带来的影响。

    在现行体制下,新丰官僚系统要求各级官吏必须掌握自己辖区的切实情况。

    尤其是,各亭人口、孕妇的情况。

    那直接与各自的乌纱帽息息相关。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作风严厉,雷厉风行,让百姓知道你是一个铁腕官吏,不会容忍犯法和违规之事。

    所以,在日常中,很多人都依然保持着当初军训时的生活习惯。

    “对了……”胡建从怀中掏出一本装订起来的小册子,递给张越,道:“此乃末将数日来,考察基层官吏,观摩其作风,以为可以培养的将官种子名单……”

    张越接过来,看了看,好家伙,小册子里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和职位、籍贯、背景。

    粗粗数了数,怕是有好几百人之多。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

    新丰虽小,但资源多!

    特别是人才资源,丰富到哪怕是关东的一郡,也没有新丰一县这么多。

    旁的不说,就是那几十个太学生,就是关东郡国做梦都不可能得到的资源了。

    之后公考录取的士子,更是无比宝贵的财富。

    其中卧虎藏龙,不知凡几。

    这些人又被分配到了太学生手下,或者是陈万年、桑钧、胡建这样的能吏麾下。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个精英汇聚的环境里,哪怕是庸才也能取得长足进步。

    反之,则相反。

    加上新丰的事情特别多。

    又是禁止溺婴,又是组织兴修水利,宣传推广宿麦、新式农具。

    这些年轻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得到的历练和磨砺,远超其他地方。

    这就像神射手,都是用弓矢喂出来的。

    王牌飞行员,是用数不清的飞行小时锻炼出来的。

    合格官吏,也是一般。

    做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成长起来了。

    而如今新丰各级官吏,总数差不多有两千人。

    两千人里选个几百精英,很正常。

    张越仔仔细细的将胡建的册子看了一遍,然后强行将他们记下来,与脑海中本就储存的记忆一对照。

    张越发现,这其中的大半,都是原本就有印象的。

    但也有上百人,是原来默默无闻之辈。

    “军正去通知吧……”张越将册子还给胡建,道:“让各地乡亭,开始初选,主要考核箭术,合格者再送来新丰,本将亲自主持考核!”

    “至于此册上的良吏,则无需初选,可直接来县城!”

    将要开始编组的新丰郡兵曲,按照标准的野战曲编制来算的话。

    总共将会编列五个屯,十个队、五十个什,一百个伍。

    总共需要一百六十五名各级军官。

    这就需要尽可能的找到合适的人才来培养和训练。

    “诺!”胡建闻言,顿首领命。

    送走胡建后,张越就开始,拿起笔,靠着记忆,将刚才所记下来的人名和背景籍贯,写了下来。

    打算给他们做一个档,为将来做准备。

    毕竟,这些人不可能全部入选。

    实际上,张越让胡建下去考察,也主要是从实际能力和工作情况出发。

    选拔武将,只是个幌子。

    借机给新丰各级官吏,建一个档案,才是真正的目的。

    等将来,新丰系统的摊子大了。

    组织部或者类似的官员考察、管理、提拔机制,就要提上预案了。

    不能官员的升迁任免,尤其是中低层的官员升迁任免,全靠上级的喜好来决定。

    一个良好的官僚系统,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内循环机制。

    ……………………………………

    而此时,新丰要练兵的消息,也在长安城里不胫而走。

    许多人都是议论纷纷。

    “听说新丰的张子重,欲在全县选拔军官,编练一个曲的军队呢……”酒肆中,有人轻声说着。

    “确实如此!我听说,张子重欲效仿当初骠骑将军编练骠骑校尉故事,先选拔良吏,再征募勇士!”有搞事者轻佻的说道:“其志甚大呢!”

    “啊!”闻着无不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

    霍骠姚,可是长安人的骄傲!

    那个长安父老看着长大,十六七岁就带着人在长安城里横冲直撞的贵戚,对长安人来说,那可不仅仅是偶像那么简单。

    而是类似父兄一样亲切,就和闾里游侠一般耳熟能详的人物。

    哪怕是市井百姓,谁不是在霍骠姚的故事和传说中,熏陶着长大的?

    许多人的祖辈,甚至还曾不无得意的告诉自己的儿孙们:当初,霍骠姚可是骑着马,踩过咱家的庄稼呢!

    如今,骤然听闻,有人要学霍骠姚。

    长安人民的内心,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呢,对霍去病的怀念,使得他们充满期待。

    另一方面,心里面却是酸溜溜的。

    毕竟,霍去病,那是大家的长辈们看着长大,是长安父老们口中的英雄。

    而那张子重……

    是南陵人……

    这心里面能舒服才有鬼了!

    当下,立刻就有人异议了:“霍骠姚练兵,乃不传之秘,连霍奉车,亦无能传,那张蚩尤如何能知?”

    霍去病在长安人眼里,就是无敌,就是战神的形象。

    特别是霍去病后,国家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他这样可以轻松带来胜利和成功的名将。

    故而,对其怀念又多深,崇拜有多深,对其他可能取代者的排斥就有多大。

    这是一种类似条件反射的本能!

    李广利就是这一情绪下的牺牲者。

    别管李广利的武勋和斩首有多少?

    但在长安人民眼里,他就是一个‘都尉之才’‘中庸之人’,只是‘奈何陛下爱幸’才侥幸成为大将。

    所以,李广利一直都很拼命,想要证明,自己不比霍去病差。

    奈何,他再怎么努力,面对龟缩起来,像刺猬一样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匈奴,也只能是望而兴叹。

    勉强发动的天山会战和余吾水会战,其实是在这一种情绪下催动的产物。

    连李广利,都不能让长安人接受。

    张越这样一个没有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年轻新贵,就更是如此了。

    别看底层的百姓,对张越好感其实很多。

    但一涉及霍去病,反弹立刻就来了。

    顿时,无数人都是纷纷附和:“正是如此!霍骠姚,何等英雄?乃是真正的神明下凡,盖世的大丈夫!张蚩尤虽凶,也不过是空有武力,颇有文名而已,那带兵作战,远征万里,何其凶险?所需要的智慧与谋略,又是何其之多?非天授其材,谁能一蹴而就?”

    “哎……”那位搞事者微微一笑:“这诸位恐怕就不知道了吧?”

    “张蚩尤,可不止空有武力和文名!”

    “他可还是兵法大家!一本《战争论》,边塞将官争相阅读,俺听说,连匈奴人也是高价求购呢!”

    “前不久,更是作了《孙子兵法》,给孙武这样的大家的兵书做注,重新诠释,长安列侯读之,皆以为是名家之作,孙武复生也不过如此呢!”

    “就是天子,也是常常对左右说:张子重,吾之骠骑也!”

    酒肆里的众人听着,都是沉默了起来。

    因为,此人说的都是事实。

    但越是如此,大家心里面就越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养大的闺女,忽然要嫁人了,又好似自己酿了半年的美酒,最后却被别人喝掉了。

    其中五味陈杂,难以言说。

    就听着那人道:“再者,诸君恐怕还不知道吧?”

    “某家闻说,当朝皇后陛下,曾将霍骠姚的骠姚剑,赐给了张蚩尤!”

    “啊……”众人听着,更是惊讶了。

    骠姚剑,对于长安人民来说,就是霍去病的象征。

    当初,那位长安人看着长大的年轻贵族,就是带着八百长安子弟兵,一战成名,功冠全军!

    “据说,皇后陛下还将霍骠姚留在宫中的手书,也送给了张蚩尤!”那人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于是,一时间,整个酒肆,都满是抽气之声。

    “不然,诸君以为,那张蚩尤的练兵之法是哪里来的?”

    “俺可是听说了,此番张蚩尤在新丰,就是首选选拔军官,然后再去征兵!”

    “大家想想,当初霍骠姚,是不是就是如此,编练起来的骠姚校尉部?”

    听到这里,许多人都沉默了下来。

    但新的火种,也随着燃烧了起来。

    “这么说来,这张蚩尤是尽得霍骠骑的真谛喽?”有人满是期待的道。

    对于霍去病,没有人不怀念。

    因为,他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黄金时代。

    他活着的时候,胜利,就像喝水吃饭一般简单轻松。

    那时,天下人只要听说了霍骠骑领兵,人人都知道,迟则半年,早则三月,胜利的捷报一定会贴满露布。

    斩首一万以下,都不好意思宣告世人。

    在他活着时,匈奴抱头鼠窜,根本不敢抵抗,休说是对抗王师的赫赫天威了。

    据说,匈奴人只要看到霍骠姚的战旗,就能远遁数千里。

    更紧要的是,霍去病不仅仅带来胜利。

    还带来财富!

    他在世之时,每次大战,都是大捷,而且缴获丰富!

    仅仅是河西战役,他就带回来了牛羊以百万计,各类马匹三十余万匹,橐他数万头。

    以至于当年市面上,充斥了各色肉食。

    哪怕是平民百姓,也能买到。

    若张蚩尤变成张骠骑……

    许多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神往之色,对那个黄金时代的留恋和有关黄金时代的传说,浮上心头。

    而在酒肆一角,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韦贤轻轻给自己倒满一杯,嘴角溢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张子重,此招汝可识否?”

    捧杀,是杀人的最高境界。

    今天,那张子重的名望多高,未来,他一旦遇挫,就跌的有多惨!

    韦贤知道,现在,正面硬刚是不可能刚过的。

    但,捧杀,却可以做到战而胜之!

    至于那张子重能不能做到?

    韦贤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世界上,只有一个霍去病。

    便像李广利,他在居延的努力和奋斗,哪个知晓?

    所有人都在拿他和霍去病比较。

    然后轻易的得出一个结论——李广利只是都尉之才,中人之姿。

    而现在,张子重被直接和霍去病挂钩了。

    所以,必然比李广利还要惨!

    未来,他别说是吃了败仗了,受了挫折了。

    便是打赢了,只要赢得不够漂亮,长安人的吐槽和腹诽,都足以毁掉他的全部努力!

    而一旦,其没了名声,坏了形象。

    那就无足畏惧了。

    长孙殿下,自然就会回心转意,重回谷梁君子的怀抱。

    想到这里,韦贤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后奖励自己一杯美酒。

    就像韦贤计划的一样,短短几日,整个长安城的市井,都刮起了了一股‘张蚩尤’的旋风。

    人们谈论着这个年轻新贵的故事,议论着他的光荣记录,然后将之与曾经的霍骠骑重合到一起。

    以至于连建章宫,都有了传说和议论。

    连乌孙人也听说了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