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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曜尘一脸阴沉地坐在候机厅的长椅上,用吸管喝着手中的可乐来掩饰尴尬。脸色阴沉是因为他上身的t恤衫。这件t恤衫是诺音在丹佛市的北彻丽溪购物中心为他买的,是件粉红色的情侣衫,t恤衫的中央是一个十分显眼的红心,红心上方还有一串英文,“tobewithyouforever”,洛曜尘还不得不穿——他总不能穿着监狱的囚服坐飞机吧。如果这件衣服穿在一对情侣身上绝对没有一丝违和感,可现在坐在他身旁的迪瑞也是同样打扮就说不清是什么状况了,迪瑞的下身还是黑色西服裤……
这里的确是客流量全美第五的机场,正因为如此,洛曜尘跟迪瑞才会时不时受到围观,不少人拿出手机来对着他们拍照。
“我犯了一生中最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不该让诺音去买衣服的……”迪瑞捂脸。
“没事,谁不会犯错呢。我倒不担心,反正我的下限早被击穿多次了,可你不同,你可是来自英国的绅士,跟着我你会倒霉的。”洛曜尘撑着厚脸皮。“为什么你不换其他的衣服?”
“诺音趁我换衣服的时候都拿走了……”
“好吧,看来她是故意让我们出丑的。”洛曜尘没想到那个美女居然这么腹黑。
果然女人是不能凭表面来判断的生物。
洛曜尘仰头望着十几米高的穹顶,隔着全钢化玻璃的构造可以看到一片天空,思绪随着白云飘向远方。
他有些犯困,毕竟昨晚没有睡好,先是被一个御姐用c4炸弹惊醒,接着两人就越狱了,出来后还跟那些狱警们在沙漠中上演了一场追逐战,最后跟着这群疯子狂奔了半个小时来到机场,过程中他们为洛曜尘讲述了一个惊天秘密,令他的世界观彻底崩溃,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其实在阴暗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隐藏着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有着超能力的,就像好莱坞电影《x战警》那样,要不是洛曜尘亲眼所见,像他这样神经回路笔直的有为青年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能给我讲一下关于你们的事吗?”洛曜尘觉得应该接受有超能力这个事实,再说自己已经一脚踏上这条贼船了,想要下船显然是没那么简单的,说不定他刚要喊“放我回家我要回家”,下一秒就被这群人给杀人灭口,从他在沙漠的经历来看,他们不是不会这么做。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迪瑞说,“回国后我会慢慢为你讲解。”
“哦,我忘了,你要说的都是‘听完必须死’话,被别人听到太要命了。”洛曜尘说。“对了,诺音和宁西泽去哪了。”
“宁西泽说他在美国的一档名为《阴谋论》的节目中看到过关于丹佛机场的报道,那档节目由前明尼苏达州州长杰西?文图拉主持,报道称这里隐藏着2012世界末日避难所的入口,而且已经有从世界各地来的王公贵族及政治家在机场附近购置房产,包括英国王室,他们觉得有些可疑,要去搜集机场的资料。我对此没什么兴趣,所以只好留下来陪你,可是我没想到你也会穿情侣衫。”迪瑞无奈地笑了笑。
“可现在是2014年欸,世界末日什么的都过去了,我们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洛曜尘摊开手。
“他们只不过又在发神经而已,不要理他们,还有一点,”迪瑞凑过来,“诺音是宁西泽的女朋友。”
“喂,你在想什么呢,说得我好像在暗恋诺音似的。”洛曜尘觉地这种神转折在网吧里见过——那个有着大叔之心的服务生。
“想想看,一个有着天使般美貌的女孩从天而降,伸出援手将你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你难道不会在某一个瞬间对她一见钟情吗?”迪瑞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喜欢她暗恋她的人不计其数,不差你一个。”
“可是拜托,你已经说过她是宁西泽的女朋友了,我喜欢她不是等于自杀吗?”
“为什么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迪瑞皱眉。
洛曜尘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沉了下去,“你觉得有女生会喜欢像我这样高富帅三点全无的男生吗?你看你,高富帅三点集聚于一身,美女们还不得往上扑啊,来救我的时候开的都是法拉利,全身上下都是我说不上来的名牌,哦,当然,现在你没穿西装是有原因的。可是我呢,我他妈就是一根屌丝啊,想要喜欢女生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明白这句话意思吗?”
“我知道的,这是中国的一句俗语,比喻人没有自知之明,一心想谋取不可能到手的东西。”迪瑞一本正经地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想象一下,如果负责接人的你换成我会是什么样?我怎么可能开法拉利来嘛,我顶多能骑一辆自行车来,虽然用自行车带美女在中国的80年代是很浪漫的,可是如果有十五辆悍马拿枪指着你在后面加足了马力狂追,你就不得不喘着粗气撅着屁股用上吃奶的力气去蹬啊,尽管你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摆脱不了被碾成肉饼的命运。”
“你说得好像我应该在你身上撒上培根和芝士,再配上一杯来自拉菲酒庄的波尔多……我喜欢吃匹萨。”迪瑞对于他的说法有些不耐烦,“一个自暴自弃的男人怎么会讨得女人的新欢,洛曜尘,你应该自信起来。一个真正爱你的女人是不会在意你的相貌和财产的。”
“你说得好像我的老妈在催婚……”
迪瑞对于这个无药可救的家伙彻底无语了,忍不住低头抚额。
“许多人说丹佛机场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掩体,为的是让一部分‘人类精英’逃过世界末日的‘审判’。有人说这座机场是共济会、锡安长老会等神秘组织出资修建的,为的是建立‘世界新秩序’。”宁西泽站在最后一张彩色壁画前,用手机拍照,同时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在此之前他已经对其他三张壁画做了记录,“这幅壁画显示地球出现伊甸园。整套故事是说人类会经历战争与毁灭,最后才得到和平的美丽世界,建立起新世界秩序,壁画中全都是儿童,没有大人。”
“可这仅仅只是推测而已,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诺音倚在铝合金的护栏上喝着一杯果汁。
“2011年9月27日,彗星elenin经过地球,距离地球只有22英里,这一天奥巴马就拜访了这个机场,在这里度过一整天,时间很巧合。他不可能有这种闲情会去拜访这种三流机场,可见这个机场很可能是在末日来临时供重要人物和军方人员躲避的地方,是军方专用的防空壕或避难所。”宁西泽停顿了一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说这里隐藏着一个与我们相同组织。”
“嗯,这就是我的猜测。机场在1989年开工,原本预算是17亿,但在1995年完工时实际上花了48亿,远远超出预算,而且还是私人企业出资的,那么额外多出的31亿会用在什么地方呢,还有一点,还记得刚进入机场时在地上的纪念石板吗,那是机场的奠基石,上面写着‘newworldorderairportmission’,意思是‘新的世界秩序机场委员会’,世界上并不存在这个组织,而这个组织的标志是……共济会。”宁西泽的语气冷了下来。“共济会最早出现于18世纪的英国,至今已遍布全球,是一种准宗教的兄弟会,基本宗旨为倡导博爱和慈善,追求个人美德与完善社会。会员包括众多著名人士和政治家,申请者必须是有神论者,相信存在着一位神。而其反对者则认为共济会主要是富人和权贵的阴谋组织,其有着不为人知的统治世界的秘密计划,其中就包括新世界秩序。”宁西泽将本子塞入背包,“这些情报必须要汇报总部。美国不是我们的主场,在这里待太久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隐瞒了太多东西,而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我们的脚底下会有一座秘密基地吗?”诺音问。
“很有可能,还有……”宁西泽将诺音一把拉到身旁,微微低头。
诺音脸上浮起一片红晕,配合地闭上眼睛。
“你闭上眼干什么?”宁西泽不解。
诺音睁开眼,眨眨修长的睫毛,立即明白了,“讨厌,我还以为你开窍了。”
“我只是想说我们被跟踪了,”宁西泽皱眉,“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真是浪费感情……”诺音嘟囔。“跟踪我们的人在哪?”
“7点钟方向,有两个人,一个在座椅上看报,另一个跟我一样在看壁画。”宁西泽轻声说。“不要回头。去厕所,在那里解决他们。”
说完,他们转身就走,宁西泽有意无意地侧脸跟诺音说话,同时用余光打量尾随的两人。
“我觉得我们分开比较好,这样不容易引起误会。”洛曜尘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你要去话我也一定要跟去。”迪瑞说。
“干嘛,我只是喝了太多可乐,去小便也不行吗?”
“这样做是为了你的安全,现在你的身份越狱的囚犯,随时都有可能受到袭击。”迪瑞叹气,“你以为我乐意跟着吗?显然我是无奈的。”
宁西泽转进厕所,门在背后闭合,他后背贴墙靠在门旁。
厕所门缓缓打开,宁西泽迈开半步,准备突袭,他在心里已经默默计算了一整套动作,在脑海的模拟中他可以在1.5秒内将对方制服。门外的人走了进来,与他只有一门之隔。宁西泽微蹲,飞快上前一步,一记上勾拳如灵蛇出洞般正奔那人的下颚。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洛曜尘只感到一阵厉风自下而上吹来,头发都飘了起来,像他这样反应迟钝的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在零点几秒后失去自己的下巴。拳头擦着他的左脸掠过,就在快要击中他的瞬间宁西泽看清洛曜尘的脸,于是改变了轨迹。
“是你们?”宁西泽后退一步。
“是是是……我们。什么情况!”洛曜尘惊魂未定,虽然他还没明白具体状况,但他知道自己差点就在厕所门口嗝屁了,宁西泽那一拳的视觉效果太强了,洛曜尘在视线只能中看到一道残影,他觉得自己要是被正面击中的话应该可以飞起来,脑袋撞破楼层挂在上面。
大哥我没有暗恋你女朋友,用不着痛下杀手吧。洛曜尘心说。
“怎么了?”迪瑞从后面探出头来。
“糟糕!”宁西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张。
他冲出厕所,放眼整个大厅,跟踪他们的人已不知去向。显然刚刚发生的一切令他们察觉到自己暴露了,巨大的客流量为他们的撤退提供了掩护。
“我们被跟踪了,警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宁西泽回过头来,“你们为什么会来?”
“呃……我只是想上个厕所。”洛曜尘觉得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中实在不该说这句话,可他又没有别的可说。
“你可真是会给我们添麻烦。”诺音从对面的女厕所出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洛曜尘茫然地看着他们。
“我们已经订了机票,警方一定会去咨询台查核我的航班,到时候他们会封锁整个a大厅,追查到我们是迟早的事。”宁西泽说。
“不必担心,你忘了我们还有杀手锏。”迪瑞拍拍洛曜尘的肩膀。
“是的。接下来就要靠你了,洛曜尘。”宁西泽看着他。
“我?靠我干什么啊?”洛曜尘指着自己,“你要让我跟那些警察们对打吗?抱歉,我可不像你们有着超能力。”
“你是黑客,你可以入侵机场系统改变我的登机名单,在每一个航班中添加我们的名字,这样可以混淆他们,拖延时间,而我们可以重新订购机票,改乘其他航班……这一点是超能力所做不到的。迪瑞,你的背包里有一台笔记本,给他。”宁西泽说。
“去b大厅需要乘坐地铁,每班地铁有五分钟的间隔,只要我们比警方快一班车就有机会在他们封锁整个机场之前登机。”迪瑞抽出笔记本电脑拍在洛曜尘手中。
洛曜尘低头看着镁铝合金外壳的笔记本电脑,银白色的iphone标志闪闪发光。这东西搁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他突然觉得好累,累得想让这台电脑随着无力的手落在地上,精密的零件崩飞出来,散落一地,可是他又不敢松开,毕竟摔坏了人家的东西是不好的,而且还要赔钱……
“可是你们不知道,”洛曜尘将笔记本推回迪瑞手中,依旧低着头,“在我被逮捕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碰电脑了。”
迪瑞一愣,“为什么?”
“对自己没信心了吗?”宁西泽看出了他的心思。
洛曜尘挠挠头,没有回答。
“我们了解你们情况,其实有人委托你入侵五角大楼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宁西泽缓缓地说,“这也是他们没有直接封锁整个机场的原因。”
洛曜尘感觉脑袋里有个东西渐渐裂开了,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这里牵扯的东西太多了,等乘上地铁之后我会耐心为你解释,当然,只有离开这个地方你才能揭开帷幕看到真相。”宁西泽将笔记本再次递给他,“难道你想要放弃曾经钟爱的东西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完全没有理由继续保护你。”
“喂喂,这是霸王条款吗?”洛曜尘退后一步,笔记本落在了手中。
“迪瑞、诺音,我们走。”宁西泽说完转身就走。
迪瑞和诺音看了洛曜尘一眼,然后跟上去,三人的身影很快被人潮吞没了,只剩下洛曜尘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洛曜尘忽然有些暴躁,其实在这段逃亡的过程中他还是很开心,他觉得有人需要他,还有人没有抛弃他,可是现在那些人也要抛弃他了,因为没有黑客技术的他就是一根废柴。
没有人会去在意一根废柴,因为世界不需要废柴。
真该死,他说得很对不是吗,那是你唯一值得自豪的东西啊,你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会这么随随便便扔掉他吗,会将它置之不顾吗,那是你……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啊。他们就要走了……不要走,不要将我一个人丢下啊,就算你们不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们啊,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我的朋友原本就不多的。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超凡蜘蛛侠2》中的电光人杰米?福克斯,他是一个平凡的电线工人,他在过马路时被蜘蛛侠所救,蜘蛛侠告诉他“你不是个无名小卒,世界需要你,你是我的耳目”,于是他觉得自己终于被人在意了,那天是他的生日,他自己在家准备了生日蛋糕,他觉得蜘蛛侠会来的,会来庆祝他的生日,可是蜘蛛侠终究没有来,那个超级英雄每天都会救无数的人,凭什么要记住一个无名小卒,然后杰米?福克斯在一场意外中变成了电光人,他站在繁华的美国街头,所有的屏幕为他亮起,他想要所有人都关注他,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别人看到这部影片都会认为蜘蛛侠是正义的,电光人是邪恶的,可洛曜尘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福克斯很可怜。一个无人在意的可怜虫被打得那么惨,难道被世界抛弃的人就要受人唾弃吗。
他缓缓揭开笔记本电脑,抚摸着光滑的键盘,黝黑的屏幕上倒影着那张衰脸。他突然笑了起来,鬼知道他为什么要笑,而且他笑起来真的……像鬼一样狰狞!就好像在笑的人不是洛曜尘,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样真的好吗?如果他不来我们任务就失败了,毕竟他是我们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救出来的。”诺音看着宁西泽,努力想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猜出他的意思。
“他会来的,因为他放不下那台笔记本电脑。”宁西泽递给她两张b大厅的机票。
“为什么这么肯定?”迪瑞问。
“他的眼神,”宁西泽顿了顿,“那双眼中分明写满了不甘心。还有一点我也不清楚,我总觉得他跟我们是同一类人。”
“他也是契约者?”诺音问。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种感觉很模糊,他只是……很像我们。”宁西泽努力想找个词语来形容。
诺音低头去看手中的两张机票,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印着的名字是洛曜尘……
铁轨颤抖起来,两道耀眼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隧道洞黑的帷幕,轰鸣声越来越近。地铁减速,滑入月台,一扇扇车窗飞快闪过,迎面而来的强风将诺音的长发吹得飞舞。她还在左顾右盼,没有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洛曜尘的身影,可是列车就要进站了,或许宁西泽猜错了,那个家伙真的不会再来了,或许他真的不想再碰电脑了,或许他只是想过平凡的生活。诺音还记得他在拒绝的那一刻的眼神,宁西泽只是看到了表面,其实在那双无神的眼睛深处,他是想要逃避的,他觉得那台电脑在手中犹如毒物。
她觉得有人在背后戳她。诺音回头,那张二不兮兮的脸映入眼中,他手里还捧着那台笔记本电脑。
“喂,还有没有我的机票?”他问。“我已经搞定了。”
宁西泽回头看着他,冰山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洛曜尘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发呆。隧道中漆黑如夜,每隔两秒视线中就会闪过一盏红色的led灯。作为美国最大、世界第二大的机场,地铁设施是十分必要的,它的占地面积约137.27平方公里,相当于纽约曼哈顿岛的两倍,如果这是一座城市的话能容下百万人口。
宁西泽就坐在他对面,诺音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迪瑞刚刚换了件黑色西服,总算摆脱了跟洛曜尘挨在一起违和感,现在他正在品尝一块从thecheesecakefactory买来的招牌芝士蛋糕。
“你说我被捕是一个局?”洛曜尘忽然转过头来问。
他们所处的车厢位于地铁末端,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所以洛曜尘才敢问。
“是的。”宁西泽回应,“将你逮捕的根本目的其实是美国方面想要拉拢你,将你押入监狱是想要给你一个名义上的刑事犯罪,这就相当于握住你的把柄。我们调查了你被捕当夜所使用的电脑网络数据,数据显示在你入侵五角大楼的期间,有来自美国不同地区的ip试图寻找你所在的位置,由此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你,你受到的那封匿名信是美国为你准备的一个陷阱,而以罪犯的名义将你逮捕可以防止在中国境内造成不必要的争端。”
“听上去好像我很抢手欸。”洛曜尘吐槽。
“也可以这么认为。”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之前可不认识你们。”
“简单地说……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我们不能让美国得到你,你就像是强有力的武器,如果落在敌人手中,就会反过来威胁自己。听说过凯文?米特尼克吗?”宁西泽话锋一转。
“当然知道,公认的世界头号黑客嘛。”
“凯文?米特尼克出生于1964年美国洛杉矶,他在十五岁那年成功夺网(注:夺网指未经当事人同意,非法入侵电脑系统,进行滋扰、窃取资料或散播病毒的行为),入侵北美空中防护指挥系统,浏览美国指向前苏联及盟国民有核弹头数据资料,之后曾多次入侵美国太平洋电话公司、联邦调查局、国防部、摩托罗拉等网络。最后一次是联邦调查局收买其好友诱使他攻击网站以再次逮捕他。但他狱中仍然发话:‘无论怎么加密,我都能入侵奥巴马的黑莓手机’。”宁西泽说,“你不觉得他跟你的情况很相似吗,洛曜尘?连逮捕你的手段都如出一辙,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跟我一样倒霉?”洛曜尘接一句烂话。
“这不是关键,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宁西泽皱眉。
“这么认为不对吗?显然我和他的确很倒霉。”
“这……”宁西泽哑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他想说美国对于你的态度相当于当年凯文?米特尼克,”迪瑞放下刀叉,“或许你不知道,h.u.c论坛的成员们都称你为下一个米特尼克,这个消息显然对美国构成了威胁,他们可不想重现被世界头号黑客频繁入侵的状况,而且我们还知道,你曾入侵过我们的中央系统。你还记得在那次夺网中看到的数据吗?”
“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耗费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完成的夺网。你说的数据好像是一份名单。”
“是的,那是一份十分重要的名单,上面记录了中国境内所以契约者的详细信息,而现在这份名单在美国联邦调查局中。”宁西泽说,“委托你夺网的人是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不夸张地说,我们的中央电脑系统防御能力要比五角大楼的坚固得多,美国方面曾多次试图侵入都没有成功,可是它最终败在了你的手里。”
迪瑞拍拍洛曜尘的肩膀,“瞧瞧,你其实很厉害的,以你的技术攻破五角大楼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你会对自己没信心呢,你应该自豪才对。”
洛曜尘低着头,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站起来,“我上个厕所。”
他的确有点憋尿,因为在a大厅上厕所的时候差点被宁西泽当成跟踪者干掉,那一记风雷般的拳头擦身而过后就尿意全无了。但他他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原本他的脸上该是得意的笑容,可是他努力将自己的脸摆成跟宁西泽一样的面无表情,他很少流露出这种表情,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表情,因为他是屌丝,而往往屌丝在得意的时候会招来不屑或是白眼,他非常讨厌那种“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的眼神,在高一的班级中他已经看够这种眼神,可是他又太怂了,怂得说不出“你他妈给老子摆出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于是每次看到白眼或是不屑他都会立即收敛笑容或是找借口上厕所离得他们远远的,然后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暗暗地在心中发狠。
洛曜尘伫立在厕所的镜子前低着头,冷水哗哗地冲刷着他的双手,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如一尊雕塑,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镜子中的他得意的大笑起来。
“什么嘛,我其实很厉害的,”洛曜尘自言自语,笑声渐渐弱了下去,“可是你们不想看到怂包很厉害,因为怂包只要一直怂下去就好了,干嘛要好像彗星撞地球似的出现在眼前呢,这样很累的……”他又自嘲的苦笑起来。
门吱嘎一声开了,洛曜尘在镜子中看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他穿着宽松的花纹t恤衫和休闲裤,戴着一副很潮的褐色大眼镜,要是再提着个游泳圈就是一副准备去夏威夷度假的派头。洛曜尘见有人进来立即收敛了笑容,刚刚他的表情太像被女朋友甩了然后准备要以泪洗面。
男人在他旁边吹着口哨洗手,没去看洛曜尘,旁若无人。洛曜尘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他看到,不然可就太丢脸了。
“刚刚被女朋友甩了吧。”男人突然说。水在他修长手指间流淌。
洛曜尘真想一头撞碎面前的镜子。“不是的,你想错了。”他尴尬地摆摆手。
“别在意,我也曾被女朋友甩过,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沮丧,好像丢掉了一切,可是想开了就好了,然后再去找一个更棒的妞。”男人渐渐地笑了。
美国人也有大叔之魂吗?前提是我得有个女朋友才能被她甩啊,真的被甩的话我可不会像你这样看得开,我可能会悲痛欲绝得想去跳楼吧。洛曜尘在心里嘟囔。
他觉得男人在无理取闹,转身去开厕所的门,因为背对着男人,所以他没有看到男人的手伸进了裤兜……洛曜尘拉门,却发现拉不动,接连扭动了几次门柄也无济于事,开始他怀疑是不是门坏了,刚要骂一声“该死”却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一只粗壮的手按在的门板上,那只手上的力量是他这种体育考试常常不及格的家伙无法撼动的,那只手上的力道给他感觉就像是门的边缘被焊了起来。他狐疑地回头,骤然紧缩的瞳仁中倒映着一柄雪亮的匕首带起一道银光向自己刺来……
死在厕所里会很糗吧……洛曜尘脑子里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在匕首快要刺中他的咽喉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像是锯齿切割金属发出的,让他觉得耳膜快被刺穿了,紧接着匕首突然远离了他,好像那声尖锐的声音是驱鬼的咒语,将他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余光中,一柄铮亮笔直的刀从背后刺穿了合金的厕所门,男人躲闪不及,刀锋的三寸刺入他的右肩,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上的血槽流淌下来,洛曜尘看的出来那是一柄唐刀,刀身折射的银光让他不寒而栗。
男人吃痛后退一步,用左手捂住伤口,洛曜尘后背贴在门上,冷汗瞬间爬满全身。
洛曜尘觉得今天发生的事都可以接受,可现在他还是有种想要大叫的冲动,他只是觉得那个样子一定像被流氓非礼的姑娘,所以才一直忍着。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叫出来,至少叫出来可以让门后的那群疯子听到,可是他刚一张口身后的门就开了,结果那声“救命啊”被这突如其来的推力给打断了,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后衣领,把他整个人拎了出来。
洛曜尘一屁股坐到地上,看到的是那张依旧冷厉的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几十万的脸。宁西泽从门板中抽出那把唐刀,将刀锋上的血甩下来,他没去看洛曜尘捂着屁股痛得呲牙的样子,直视着厕所中的男人。
“你会杀了他吗?”洛曜尘问。
“不会,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我们是不会轻易杀人的。”宁西泽说。
“可是你在候机厅的时候差点杀了我欸。”
“那一拳并不能致命,最多会使你的下颚骨粉碎性骨折而已。”
什么叫而已!说得好像我应该感谢你用下颚骨骨折换来我的小命似的。洛曜尘心说。
“回到你的座位上,我很快会解决问题。”宁西泽冷冷地说。
他步入厕所,缓缓闭合的门斩断了洛曜尘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洛曜尘觉得他真是帅呆了,背影给人的感觉就像饰演终结者的施瓦辛格。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难道想等着要杀你的人出来给你一刀吗?”诺音从座椅后探出头来,冲他招手,“你现在的样子像一条败狗,宁西泽可不希望自己救出人是一条败狗。”
洛曜尘愣了愣,“哦”了一声,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们不去帮他吗?”洛曜尘问。
“他是不会希望我们插手的,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要来一块蛋糕吗?”迪瑞说。
洛曜尘静默了许久,然后说:“好的。”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猜到我的意图的,我觉得我的伪装已经很到位了。”男人说。
“首先,我并不认为胸肌强壮得要把衬衫撑爆的男人会有去夏威夷度假的爱好,但这至少能说明你有可能是一名健身教练。”宁西泽说。
男人低头去看自己的胸肌,这确实有点太暴露。
“或许我该考虑伪装成女人。”男人苦笑。
“其次,你步伐稳健、挺胸抬头、目不斜视,这显然是受过多年军制训练而养成习惯,而且,你的食指关节内侧有明显的老茧,这是长年持枪的结果。”宁西泽说。
“你分析的很对,那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男人看着他。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能让你从这里离开。”
“所以……你要怎么做?看上去你的刀要比我的武器锋利的多,而受伤的我处于下风。”
“留在这里……”宁西泽缓缓地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投降吗?”男人轻笑。
“不,‘这里’指的是隧道中。”宁西泽的语气毫无温度。
宁西泽举刀,向左侧缓缓挥动,像是展开了扇面,最终在身前画出一个完整的圆。
“哐”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钢铁剧烈摩擦般的尖锐声响。洛曜尘一下子噎住了,不停地捶着胸膛,显然他被那声巨响吓了一跳。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不是说不杀他吗,”洛曜尘看看诺音,又看看迪瑞,他们脸上也表现出吃惊的神色,“听这动静好像他在厕所里引爆里一颗炸弹。”
厕所门“吱嘎”一声开了,迪瑞、诺音、洛曜尘同时探头,他们看到宁西泽轻轻关门,还未闭合的缝隙中展露出夜一般的洞黑,好像门的另一侧通往另一个世界。
“你做了什么?”迪瑞问。
“你们想看?”宁西泽耸耸肩。
三人同时点头。
宁西泽推开门,一阵强风随即挤入车厢,将他的发丝吹的飞扬。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不时有红色的亮光闪过——隧道暴露在视线中。厕所不见了,只留下门前的一小块平台,车厢外壳边缘有被切割过的痕迹,切面水平而光滑——地铁的车尾与车身分离,留在了隧道中。
“喂,做过头了吧。”迪瑞说。
“我觉得这是不让他离开的最好方式。”宁西泽远望隧道中的半截车厢。
车厢自身附带的动能令它滑行了一段距离,擦出的无数火花短暂的照亮了隧道的一小段。男人瘫坐在厕所中,瞳孔颤抖,他还没有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洛曜尘弱弱地问。
他觉得宁西泽手中的刀再怎么锋利也不至于斩开地铁的外壳吧,这又不是《星球大战》中的激光剑。
“这就是你所谓的超能力,我们称之为契律,”宁西泽回到座椅上,将刀收入身旁的高尔夫球杆袋中,“契律也有高低等级分别,从低到高可划分为c级、b级、a级以及s级,划分的标准按契律对社会的危害性,像诺音这样不具有实质性攻击的契律只能划分为c级,而我的契律?猎舞是以风为利刃,将斩击的力道及范围极度扩大,所以划分为a级,但金刚石硬度以上的物质我无法切开。”
“所有死过的人都是契约者吗?”洛曜尘问,“要是这样我可以考虑体验一下跳楼的感觉……反正还能复活,顺带还有了超能力。”
“不,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地球上早就人满为患了。”迪瑞说,“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跳楼这个白痴的想法。”
“在众多死去的人中,能成为契约者的人仅占十分微小的一部分,微小得……不会让这个世界察觉。”宁西泽说。
“有个犯人逃走了?!”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手持手机,快步走出办公室,“见鬼,你们不是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监狱,怎么连一个犯人都抓不住。”
电话直接来自于adx监狱,对方拨打的是私人号码,显然这件事他们不想公开。助理跟在局长身后手捧一叠文件,步伐紧促。
“犯人是被救走的,他们有三个人。”典狱长罗恩?威利语速极快。
“三个人就闯入了这座最安全的监狱?你们的狱警都是蠢货吗?”科米说。
“他他他……他们有高科技的隐身衣……”威利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时的情况,不过他们的确看到两个人凭空消失了。
“隐身衣?你在开玩笑吗?这种技术还不能完全应用于实际,它有很大的局限性。”
“那么你能解释一下犯人和劫狱者在眼中突然消失的现象吗,局长先生?”
“这种事你应该通知警局,联邦调查局可没有权利去追捕逃犯。”科米皱眉。
“不不不,我只是想通知你们做好防范工作,尤其是在电脑系统方面。”威利说,“犯人的资料我已经发送过去了,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意思”说完,他挂断了通话。
“资料呢?”科米头也不回地问。
“在这里。”助手递上一张文件。
局长快速浏览一遍,眉头渐渐皱紧,“开始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要将这个中国人直接关入adx监狱的13区,毕竟没有几个人能达到那种危险级别,而且我们并没有看到中国方面关于他的报道,如果他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或者是阴谋策划者,那么他的事迹应该被整个世界知道。”
“可他的危险性不亚于那些罪犯。”助理说,“他是一名黑客,曾经协助我们入侵了中国南洋军区的中央电脑系统,从中盗取了一份名单,而这份名单就在我们数据库中。这一次他入侵了丹佛机场,篡改了每一个航班的乘客名单——封锁机场会滞留上万名乘客,而且还会引来媒体方面的关注,警方不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或许他们认为有一座世界上最安全的监狱可以安抚民心。”
“所以罗恩?威利才会告诫我们要做好防范工作。”局长停下脚步,“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南洋军区的系统一直是我们难以攻克的难题,而那个中国人是唯一解决这个难题的人……你觉得我们系统防御可以跟南洋军区的中央系统相比吗?”
“不能,但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
“谁?”局长回头问。
“一个有着中国名字的女孩,您的女儿,科米先生。”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局长苦笑。“好吧,我必须承认她在计算机方面的确有过人的天赋,可是你不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一直不好。她还处于叛逆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上次没陪她一起过生日结果到现在一直不肯理我。”
“现在可不是让女儿跟您赌气的时候,那份名单对我们而言十分重要。”助理说。
“好的好的,这方面我会想办法的。”科米顿了顿,将文件递回助理手中“你觉得这次的劫狱事件会不会是契约者造成的?”
“可能性很大,而且是来自中国的契约者组织,或许他们解救那名黑客就是为了盗取名单。”
“其实罗恩?威利在提到隐身衣时我就考虑到这点了,可以在视线中突然消失是c级的契律?潜袭的效果,”科米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不可控了……立即去备份那份名单,以纸张文件的方式封存起来。”
“明白了……”助理转身离去。
科米在原地站了很久。他一直在考虑如何跟女儿开口,上次的生日聚会他发过誓会去陪她,可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这个计划,他跟女儿道歉过很多次,可她就是不予理睬,作为一位fbi局长,他在反暴行、毒品/组织犯罪、外国反间谍活动、暴力犯罪和白领阶层犯罪等方面享有最高优先权,可在自己女儿面前,他却是个不太称职的父亲,会因为错过她的生日而愧疚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他摸出手机,拨通一个远在旧金山的号码。手机信号在太平洋电话公司转接,然后进入一栋名为hippiehideawayonhaight的公寓内。
他憋了好一阵,然后用尽量和蔼的语气说:“宝贝女儿,是我,你的父亲。”
助理坐在昏暗的文档室中,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散发出淡淡荧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屏幕上是一段进度条——他正在下载这份文档,并且实施同步删除,这是他刚刚获得的权限。进度条已经过半,再有大约两分钟就完成了,就算那个中国的黑客有着通天本领,也无法盗取电脑中不存在的东西。
也许不需要难为局长请求他的女儿来协助了。
只剩下7%了。助理的嘴角上渐渐浮起笑容,“胜利终归站在我们这边……”
“叮”,一个会话框突然弹了出来——访问被取消!有人禁止了他的访问!
助理愣住了。这怎么可能,他使用的已经是最高权限了,是局长的id,也是唯一能够访问的id,不可能再其他有人登录了!
访问被取消,访问被取消,访问被取消……一个个会话框接连弹出,像是一声声警告,进度条在他注视下飞速后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归零了。
“总要给他们一次争取的机会啊……。”
一个声音传来。助理猛地站了起来,目光惊慌,环顾四周,冷汗爬满了后背,空荡荡的文档室中依旧只有他一人。他听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古奥而森严,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爸爸?很高兴您能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年轻的女孩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懒懒地回答。
女孩正值青春期的身姿已发育的起伏有形,曼妙的曲线足以令男士们热血贲张,她身着一件白色的蕾丝边连衣裙,裙摆下露出白瓷般滑润的小腿,灿金的长发垂在躺椅后,手边的欧式圆桌上有一杯热咖啡,杯口腾起的热气在午后的阳光中白得耀眼。她将手机放到桌上打开免提。
“还在生我的气吗?”手机中传来爸爸惭愧的声音。
“没有。”女孩面无表情地回答,语气中不掺杂一丝温度。
“很抱歉没能陪你一起过生日……”
“是的是的,总有很多事要比自己女儿的生日更重要,”女孩不耐烦地打断,“上次是接受媒体采访,上上次是撰写报告,上上上次是……让我好好想一想……哦,对了,是财政支出出现漏洞。”
她一一列举爸爸过错,就像老师在数落自己学生各个门课目的不及格。她记得爸爸每次推脱的借口,也记得这是自己第八个独自度过的生日。
其实爸爸记得她的生日,所以每次没时间陪她都会在电话里说生日快乐,可是再多的生日快乐也弥补不了没有家人陪伴的聚会啊。小时候的她总以爸爸是联邦调查局局长而自豪,班上的同学羡慕的不得了,长大后她才知道这份自豪连个屁都不是,fbi局长又怎么样,这个简单的女孩不在乎爸爸职位的高低,只希望他可以多陪陪自己,像从前那样为她带上彩纸做成的王冠,唱着生日歌,吹灭蛋糕上的蜡烛……
正因为赌气她才会选择了一个跟妈妈一样中国名字,夏沫依。
夏沫依的母亲是一个中国人,长期居住在中国,能够看望她的机会很少,所以她一直独居。
她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张裱起来的相片上,那是夏沫依在八岁生日时爸爸带她去夏威夷度假拍的,相片上的父女站在海滩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蔚蓝,爸爸手提一个游泳圈。夏沫依就是依靠着那个游泳圈在爸爸的指导下才学会了游泳,从那以后她热爱上了这项运动,爸爸还为她在后院建设了一个面积400平方米的泳池。可是直到九岁的生日独自度过后,她再也没去游泳。
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长长的叹息声,“对不起,依依,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如果你只是来道歉的,”夏沫依慢慢地吸气,“那么我要挂断了。”
“其实……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爸爸顿了顿,“adx监狱中的一名囚犯逃走了,他是一名技术高超的黑客,我们猜测他会入侵我们的数据库盗取一份文件,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
“还记得我从前的生日吗,爸爸?”夏沫依轻声问。
“当然,每当那一天来临,你都会一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我送给你的礼物。”
实际上爸爸不在的每一个生日,他都会送给夏沫依一件礼物,车库中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就是她今年的生日礼物,但是她从未开过……
“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心的笑过了……”夏沫依面无表情。“下次的生日你会来吗——算了,这个问题只能说明我是个笨蛋。”
“会的,依依,我发誓我会的,相信我。”爸爸急忙应道。
“骗子,这种话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再听了。”她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紧紧握在夏沫依手中,她低垂着头,额前长长的刘海儿洒下阴影遮住了她脸。她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最后她缓缓站起,走进卧室,坐在电脑前。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笨,而往往笨女孩都是固执的……。
中国?香港?蒙地卡罗别墅区
洛曜尘坐在电脑前,手指以每小时二百迈的时速跳动,此时的他看上去竟有一种贝多芬碰触到钢琴的感觉,而他的动力来源于诺音那句“如果你不成功就一直穿这件情侣衫吧”。
他们的飞机刚一降落就飞奔到了这里,所以洛曜尘根本没有机会再去买一件衣服,当然,他也没有钱去买一件。
这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吧。洛曜尘在心里嘟囔。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不断脱稿的作者,而身后的几人是催稿的主编,只不过他们是一群疯子主编,他们不会文绉绉地说“快一点”,但是会拿枪指着你说“要是完不成你就准备后事吧”。想到这洛曜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很冷吗?”诺音误解了他发抖的意思,“不对啊,我看你现在热血沸腾,好像打了鸡血似的……”
“有些棘手?”宁西泽从他背后走来。
“是有些棘手,他们的加密程度要比五角大楼系统强很多,”洛曜尘皱眉,“而且……似乎有人在阻挠我,那个人显然也是计算机高手,他正在为这个系统设计防火墙和加密。”
“是吗,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兴奋了,就像那种中国古典小说中独孤求败的感觉。”迪瑞坐在沙发上头也不回的说。
他们三人中只有宁西泽懂一点编程和破解,但他也看不懂洛曜尘在干什么,视线中只有被飞快打开的窗口然后又被关闭,屏幕下方的进度条正以龟速前进。
“怎么可能兴奋啊,我现在只想快点解决然后获得自由身。”洛曜尘说。
“你现在不就是自由的吗?你刚刚越狱了欸。”诺音说。
“可是跟你们在一起就感觉像是地主在使唤他的下人……”洛曜尘满脸黑线。
“那么作为一个下人……只要你干得好我会给你饭吃的。”
“喂喂,要不要这么快进入角色啊,这会真的让我感到压力山大的。”
“下面的进度条是你破解的进度吗?”宁西泽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它好像很久没有动过了。”
洛曜尘挠挠头,“确实没动过。对方在不断设计加密,破解加密就像用钥匙打开一扇门,可是他妈的这些门好像是无限循环,打开一扇又会出现另一扇。”
洛曜尘有些急躁,他没法不急躁,来到这里之前他还受到了宁西泽高度的评价,说他是下一个米特尼克,可是当年的米特尼克可没被联邦调查局难住,洛曜尘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告诉他如果失败的话可就太丢人了,他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救出来的,你总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吧。
“我想我已经猜到阻挠你的人了,”宁西泽说,“可以跟世界第一比肩的人自然是另一个世界第一。虽然对她的信息不太了解,但我知道她是公认的世界第一白客(注:指拥有超高技术,维护网络秩序、防范并击退黑客的网络守护人),她是个女孩,出生在美国旧金山,她曾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国土安全局以及白宫网站设计过防火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轻松破解她设计的防火墙。这些是我在《纽约时报》上看到的。”
“看来有人委托她来针对你,”迪瑞显得悠然自得,“我记得当年的凯文?米特尼克也有一个对手,他是日裔美籍计算机专家下村勉,他被称为‘美国最出色的电脑安全专家’,下村勉费尽周折,终于在1995年发现了米特尼克的行踪,并通知联邦调查局将其捕获,那是米特尼克最后一次入狱。”
“黑客与白客原本就是对立的,这是无法避免的。”宁西泽说,“历史总是这样重演……”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洛曜尘。
“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好像你们很怀疑我会失败。”
“不,所有的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历史也是一样,我相信的只有现在。”
“我当然认为你是相信我的,可旁边的两位正在用‘这货看上去快不行了’的眼神打量我你就不好解释了。”
宁西泽回头,“拜托两位配合一下可以吗?”
诺音跟迪瑞点头,然后两人的脸立即冷了下来,眼神中包含着“小弟我看好你”、“去吧,就决定是你了”、“这二逼看上确实不靠谱可我也只好十分无奈地用眼神鼓励他一下”等诸多意思……
洛曜尘看着“正襟危坐”的两人,眉毛挑起,“这也……太敷衍了吧……”
“詹姆斯先生,詹姆斯先生,”助理没有敲门就闯进的办公室,他一直是个修养很好慢条斯理人,可他现在全然顾不上那些繁琐的礼节了,“出问题了!文件备份失败,您的id被更高的权限禁止了访问!”
“怎么可能,那是唯一可以访问的id,怎么可能会有更高的权限。”局长远比他要震惊。
局长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网站登录自己的id。“禁止访问”,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这种情况下有三种可能,第一,的确有一个持有更高权限的人,而他们却不知道,他可以随时进入联邦调查局的系统,甚至可以禁止局长的访问,第二,系统故障,第三,电脑疯了。
“现在我们不得不寻求夏沫依小姐的协助。”助理说。
“如果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依依没有答应你会不会感动的流泪,”局长苦笑,“你知道她一直不肯听我的话。就在刚才,她再次对我发脾气了……”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助理说。
“不要这么悲观,换个角度想,其实女人总爱说反话,说不答应的时候可能是答应的。”局长挠挠头,“但是女人的心思太难懂了,你永远猜不透她的意思到底是对的还是不对的……还有其他人可以替代她吗?”
“没有,夏沫依小姐的加密技术无人可比,她是独一无二的,”助理说,“她的介入会使所有黑客望而却步。”
“在这方面我的确该以她为骄傲。”
“夏沫依小姐听到您这么说会很高兴的。”
“这他妈的是什么鸟语!”洛曜尘大叫起来,因为他被下一道加密惊呆了。
那道加密完全是以一种奇怪的文字构成的,洛曜尘只有英文略懂一点,在其他各国的语言面前完全是白痴。
“不知道,这种文字我完全没见过。”诺音说。
“纳瓦霍语,”宁西泽说,“这是美国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场上使用的一种密码语言,这种密码源于美国最大的印第安部落纳瓦霍族,由211个字组成,它的语法、声调、音节都非常复杂,没有经过专门的长期训练,根本不可能弄懂它的意思。”
“我靠,那个白客该不会是在热带雨林里用电脑吧,她不会还浑身画着彩色条纹手持狩猎长矛吧!”洛曜尘想想都觉得不靠谱。
“1941年12月8日,日军的轰炸机如鬼魅般袭击了珍珠港,美国随即向日本宣战,但在交战初期,美国一直处于被动,因为他们的情报密码总能被日本人破解……”
“大哥现在可不是普及历史知识的时候,要是你认识的话就赶紧翻译啊”洛曜尘有些抓狂。
“很抱歉我不认识,我甚至不确定它是否有书面形式。”宁西泽说。
“你是怎么知道这就是纳瓦霍语密码的?”迪瑞问。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我从密码中找到了很多相同的符号,纳瓦霍语密码只有211个字,重复的几率很大。”
“有破解的可能吗?”迪瑞问。
“不太可能,它被称为无敌密码,”宁西泽回头,“虽然你来自英国,但我想你能理解无敌的意思。”
“我觉得……还有可能。”洛曜尘挠头。
“你能破解?”诺音狐疑地打量他。
“我当然指的不是这个啦,你以为我是印第安人吗?”洛曜尘摊摊手。
夏沫依松了口气。设计加密对她来说并不难,难的是自己在不断设计加密的同时对方也在不断破解,这就好像一场追逐战,两人在布满机关的长廊中飞奔,对方死咬不放,你只能放下一道道闸门来延缓他的进度,但对方总能十分巧妙的解开面前那扇门,最后她不得不放出了杀手锏。
纳瓦霍语是她不久前学会的,她在假期里独自去了亚利桑那州东北部的纳瓦霍族保留地,跟那群还停留在原始时代的印第安人生活了两个月。要是那个男人知道她瞒着自己去了原始人部落,说不定会派出整个曼哈顿岛的警力去搜寻。
用纳瓦霍语当作加密的文字是她最初的构想,还没来得及应用到实际中,那套加密程序也是刚刚完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是她第一次会在设计加密的同时手心渗出汗水。对方很强,破解加密的速度要超过她预想,在第七道加密被破解后她被迫使用了这套最新程序。
她推开椅子,转身走出卧室。因为自始至终背对这电脑,所以她没有看见屏幕上自下而上突然涌出的数据。无数的英文铺天盖地般的遮住了整个屏幕,如同战争的铁蹄碾过大地,黑压压的要吞掉每一寸土壤。
走进厨房,夏沫依为自己泡上一杯星巴克,然后回到阳台。她并不担心对手能破解她的加密,因为他不可能破解,世界上除纳瓦霍族人以外只有大约30个人了解这种语言,而且他们并不知道这种语言会有书面形式,这些文字是夏沫依自己编造出来的,只是借鉴了一下楔形文字。
远处岸边上有海鸥起落,再向内陆延伸就是一座不高的丘陵,望去只能看到茂密的树冠高高低低,红色和绿色交杂,像被打翻的调色板,平静的海面上犬牙般的黑色礁石突兀耸立,晚霞将地平线染得火红,仿佛在看不见的天边有人在点燃篝火。
这栋别墅位于美国加州贝尔维迪尔岛海岬上,面积约880平方米,可直接望见金门大桥和旧金山,总价值1.4亿美元。它曾经的主人是马丁?坎农和伊丽莎白?坎农,后来被一个男人买下来当作了夏沫依17岁的生日礼物。
夏沫依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未备注姓名的号码,“我已经搞定他了,太阳人,他的解密技术确实很高超,我连新编程序都用上了。”
对方是夏沫依在skype(注:skype是由美国微软公司开发的全球免费的语音沟通软件)上认识的朋友,他也是一名电脑高手,还经常帮夏沫依设计软件,因为他的头像是一个抽象的站在太阳底下的小人,所以夏沫依才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别称。
太阳人从未报过自己的真实姓名或是其他信息,每次夏沫依想问的时候,他总是以“我觉得这样像给自己未来的上司投简历,这会让我很有压力”的理由推开,倒是这个笨女孩天真地给了他自己的名字、年龄、星座甚至是住址,这要是换在中国,女孩的老妈在就该大发雷霆摔键盘了。
“当然了,我一直很看好他,他是未来的凯文?米特尼克,不,他会超越米特尼克,因为他有着……一颗很废柴的心。”太阳人顿了顿,“只有最坚固的盾才可以阻挡最锋利的剑啊。”
“很废柴的心?”夏沫依没明白意思。
“确实是一颗很废柴的心,他就是一个废柴,很废的废柴。”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欣赏一个废柴。”
“因为他是一个很有潜力股的废柴,总有一天他会暴涨的,到时候就该我抛售了。”太阳人有些假不正经。
“不要把你的股票理论挪用到对人描述上。”夏沫依对他的说法感到无力。
她阻止洛曜尘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她相信男人会实现他的承诺,很大程度上是来自这个未知的家伙的邀请。夏沫依挂断爸爸的电话后接着就打给了太阳人,太阳人告诉夏沫依那个黑客会是你将来最强劲的对手,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阻止他,如果你赢了,他会提供给她关于那个黑客的信息。夏沫依对于这种无聊的迎战激将法毫无反应,她只是很好奇是谁会得到太阳人这么高的评价,毕竟这家伙很少会去称赞别人。
但是他说对,他确实是自己所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描述得很形象吗?”太阳人懒懒地打着哈欠说,好像他刚刚从被窝的围剿下突围出来。
“不觉得……你刚睡醒吗?”夏沫依能想象得出这家伙摊在床上头枕手机的样子。
“不,我正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晒日光浴,有大胸臀翘的美女在我身边递上椰汁,她们的肤色被晒得有些发黑,大腿健美,比基尼泳装也很性感,但是我更期待你穿上比基尼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说不定会流鼻血吧。”太阳人打趣。
“你不会看到的,因为我从来不去夏威夷。”送到嘴边的咖啡顿了顿,夏沫依说。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美女,换一杯橙汁吧,椰汁我已经喝的太多,得换一下口味”
“说正事。我已经赢了他,你现在可以给我他的资料了。”夏沫依有些受不了这家伙了。
“赢了?不,你还没有赢。不到最后没有人可以判断谁是赢家。”太阳人说。
“你觉得他能破解我的加密?你看过我最新的加密,那是由纳瓦霍语组成的,世界上会这种语言的人并不多,而且它的文字是我自己编造的,只有我能看懂。”
“但是你还没有真正使用到实际中对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使用它。”听筒中传来太阳人用吸管吮吸橙汁的声音。
夏沫依忍不住抚额,“你想说什么。”
“你还没有将它用在自己的电脑中……”
夏沫依在躺椅上猛地坐直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起身飞快回到卧室,开门的一瞬间她愣住了——电脑蓝屏!大量的数据流水般闪过,电脑中的所有数据正在清除!
是的,他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第一次使用,甚至还没来得及应用到自己的电脑上,因为她觉得这套程序还存在着一定的缺陷。
洛曜尘并没有去试图破解那道加密,而是绕道入侵了arin(注:美国inte号码注册中心,负责美国与其它地区的ip地址资源分配与管理。arin负责北美、南美、加勒比以及非洲撒哈啦部分的ip分配,同时还要给全球nsp分配地址),搜索到了夏沫依的的ip地址,然后入侵了她的电脑。只要他接管了夏沫依的电脑控制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撤销加密。
她急躁地爬到电脑上,手指在键盘上高速弹跳。
可是已经一切都晚了,桌面出现在眼前时已是空空如也,甚至连磁盘都消失了。夏沫依试着打开任务管理器,但是没反应。这台东芝qosmiog35-av660也是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配置2.0ghz酷睿2双核处理器,售价3500美元,昂贵的玩具,夏沫依曾用这台电脑为各大网站设计过加密,但现在却变成了一堆废铁。
“他是谁!他是谁!”夏沫依失控地对着话筒大喊。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暴躁,像一只被夺走猎物的小豹,她生气并不是因为黑客毁了她的电脑,而是那台电脑中存着几张弥足珍贵的相片——她跟男人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那是她唯一值得回忆过去的碎片。
“很抱歉,你输了,所以我不能提供给过分详细的信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一个中国人,现在在中国香港。”太阳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耳朵里满是听筒里的“嘀嘀”声。夏沫依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
许久,她缓缓地说:“我会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