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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我,但我一定是她最想见到的那一个,你说是不是?”从机场返回的倪获坐在车里对闷葫芦司机小刘说,后者从后视镜中投去同情的一瞥,并没有接话。
两天前,倪获收到姐姐的消息,说郑小梨开始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医生认为这是苏醒的前兆。他本想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结果很不巧遇上了冰雹和降雪,所有航班均无法起飞,直到郑小梨苏醒的第三天他才赶回她的身边。
之前他要求跟小梨通电话,姐姐说小梨刚刚苏醒,语言和运动功能还需要慢慢恢复,暂时没办法跟他通话。这个理由倪获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恢复起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倪获迫不及待地疾步奔进住院楼,在拐进走廊之前,他停了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上了笑容,小梨,我来了,很想念我吧。
倪获穿过走廊,看见郑小梨的病房门口站着好多人,倪耘、王大木、小梨的父母、郑筱苹、高天,还有他请来照顾小梨的两位护工,大家像是在列队欢迎他似的。
倪获放慢了脚步,缓缓审视他们每个人脸上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小梨不是醒过来了吗?为什么他们还都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快走几步,迫不及待地抬手去开门。
“倪获,等一下。”王大木一把拉住了他,“有些事情,先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看着王大木和倪耘交流的那个眼神,倪获的心里一沉,随即又笑了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小梨她虽然醒了过来但还是有什么后遗症吗?你知道,这些都无所谓的,我根本不在乎,她是不能说话了,还是不能走路了,还是看不见了……这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别拦着我,我只想马上进去看她。”
“都不是,倪获,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倪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我要马上见到她。”倪获已经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拉着窗帘,将寒冷的暗夜隔在窗外。床头开着一盏阅读灯,灯光照在郑小梨的脸上映出白皙的面颊和鬓边卷曲的碎发,她靠坐在床上,瘦弱的手臂搭在松软的被子上,两手间放着一本童话故事绘本。
郑妮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只手肘支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颏认真地听着。
郑小梨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某些字的发音也咬得有些模糊,但她念得很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另外一个人。
直到这个故事讲完,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微笑着对视,沉浸在有趣的故事里,郑小梨才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倪获。
倪获的眼泪已经流了一公升那么多,他笑着走向郑小梨,“小梨,我来看你了——”
郑小梨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微笑渐渐变得困惑,她抬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面前这个笑着流眼泪的人,“你,是——”
门外的王大木听到这句话,很崩溃地在空气中挥了下拳头,真人来了,她仍然不认得他。
郑小梨醒来之后,医生给她做了各项检查,证明她的身体恢复情况良好。但当对她进行脑部机能恢复测试时,却发现郑小梨出现了部分失忆的现象,比如在认人的时候,她认得王大木,认得小郑妮,却不认识倪耘。随后医生拿了倪获的照片给她辨认,她看了好一会儿,茫然地摇了摇头,那种表情,根本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医生给出了一系列的官方解释,人类的脑部构造非常复杂,有时候失忆并非是机体损伤导致的,也有心理和精神因素导致的,比如病人有可能在遭遇重大创伤后,选择性地遗忘了与创伤有关的那部分记忆。这种失忆有可能是暂时的,随着病人身体的恢复和环境的刺激会渐渐记起来;也可能是长期的,要看具体案例的具体情况。
总之,郑小梨忘记了和倪家相关的记忆,就像倪获从来没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一样。
“舅妈,他是我舅舅,他叫倪获,你不认识他了吗?”小郑妮指着床头柜子上那一排书,“你昏睡的时候,他每天都来给你讲故事,足足讲了二十本那么多,你看。”
郑小梨的视线随着小郑妮的手指扫到了那一摞书上面,她微微蹙了蹙眉,又缓缓将视线转回到倪获脸上,“谢谢你。”语气平淡得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倪获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走到床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是我啊,你仔细看看,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郑小梨看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随后她用力想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无奈长期的卧床导致她肌肉萎缩,此时她没什么力气,连一本书都难以捧起来。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倪获不忍心地松开了手,“没关系的,没关系,小梨,慢慢来,你会记得我的……”他抬手想替郑小梨拢一下耳边的碎发,她下意识地向后躲避,他的手在空中一滞,又颓颓然垂了下来。
倪获没有放弃,他在床边坐下来,摊开手心,“记得这个四叶草的坠子吗?是你的,被我捡到了,现在还给你。”他托起她的手,将吊坠放在她手心里,帮她握紧。她的手很冷,他很想多停留一秒钟来温暖她,又怕吓到她,十分不舍地抽回手来。
“为什么要忘了我?”倪获看着小梨的眼睛轻轻地问,那双如星空一样透彻的眼睛里没有隐藏半点秘密,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她真的把他给忘掉了,关于他的一切,此刻就像她墨黑的瞳孔一样空洞。
“我们……是好朋友吗?”郑小梨看着倪获很认真地问。
“你们不只是好朋友,你是我舅妈,就是我舅舅的老婆。”坐在一旁沙发上翻看画册的小郑妮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插嘴。
“我们认识六年了,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你一个会喷水的惊喜,你还骂我无聊……然后我带你去蹦极,你笑话我恐高……小梨,我们之间有很多很多的记忆,你不可能都丢掉了对不对?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受伤的吗?”
郑小梨觉得自己呼吸沉重,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很快又变成刺痛,她下意识蜷缩身体,吃力地抬起手臂扶住疼痛欲裂的脑袋。
“小梨,你怎么了?”倪获紧张地扶着她的肩膀,“什么都别想了,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什么都别想了,看着我,医生,快叫医生——”
注射了镇定剂的郑小梨平静地睡着了,倪获颓然地走出病房,他没想到彼此在她苏醒后的第一面竟是这样的情形。小梨的潜意识里真的想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吗?不会的,她不会忘了自己的,他也不会放弃,总有一天,小梨会记起他来,跟他重新过回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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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进步很大哦。”万言在康复训练室门口等待从里面出来的郑小梨,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记得你曾经跟我下过战书吗?我想用不了很久我就有机会应战了。”
护工推了辆轮椅过来,小梨冲她摆摆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万言从医生的手里接过郑小梨,两手稳稳地绕过背后扶住她的胳膊,“走慢一点,不用着急。”
郑小梨清晰地记得万言,包括他为她受过的伤,包括出事那天他答应过她的可乐。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笑着问他,“我的可乐怎么拿了这么久?”因为这,万言一开始也怀疑郑小梨是假装不记得倪获,想用这个烂借口继续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但经过几次聊天,万言发现事发当天关于那宗绑架案的记忆在郑小梨的脑海里完全走了样。
郑小梨的记忆里,老啃是为了报复自己才绑架了她,万言问她是否记得老啃为什么要报复她,她努力回忆了一会儿便出现了头部剧痛的症状,他再不敢也不忍在她面前提起关于倪获的任何事情。
倪获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郑小梨倚在万言的怀里由远而近,他想伸手接过小梨,却看到对方向万言的怀里躲了躲。倪获垂下手臂,倚靠在病房门口。
万言将小梨送回房间,很快转了出来,“别吃醋,我不是那种乘虚而入的人。好好照顾她,我要回局里了。”
倪获将欣姨准备的精致晚餐一样一样从保温桶里面拿出来,“这个三鲜虾饺特别好吃,你以前很喜欢的,还有西蓝花,你最喜欢的青菜。”
郑小梨接过倪获手里的勺子,“我可以自己来。”她喝了一口汤,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以前,我经常去你们家吃饭吗?”
“没有,你没在我们家吃过饭,只在倪氏海鲜吃过,不过,我在你们家吃过饭,你妈妈做的菜很好吃。”
“你去过我们家吗?”郑小梨好奇地看着他,“那你有没有见过我房间里那一面墙的梨花?我看过你公司的广告,那副画和游戏里的场景特别像。”
倪获点点头,“我见过,每一朵我都很熟悉,因为那副画是我画上去的,你很喜欢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