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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轻衣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她终于有和自己女儿单独相处的时候了。
我耷拉着手被抱住,指尖发僵,默了良久才回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兀自任性了这么久。
明明你是如此的爱我。
“不,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她摇着头,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我的发,像是在抚摸我的头,而那双眼眶已经红了。
她的百般懊恼,我只能明白几分罢了,却还是安抚地摸上她的手,以示亲近,以及,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泪水被白轻衣逼了回去,她不哭,女儿都回家了,她该高兴才是。
然后莫名的,王后娘亲反握住我的手,突然道:“小玫,你知道妹妹为什么叫念念吗?”
她这句话说得分外自然,像是知晓我不会排斥我那公主妹妹似的,可我不太懂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眨了眨眼睛,才反问:“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父王,心里都一直牵挂着你。”她盯着我,神色认真,也多少带着点儿担忧,怕我像那日般退缩,与他们生出嫌隙来。
因为牵挂我而取下的名字?
赵念念。
念念。
念念不忘。
这个名字在心底滚过,被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味,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我不禁震撼,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有些颤抖。
我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了。
这些看似简单平淡的话,其实都是在告诉我,无论是她,还是我的国主爹爹,都从未有一天忘记过我。
而对我的那份爱,也从来不比对赵念念的少。
更或者,还比她要多上些许。
嗯。
是言悔吧,言悔一定什么都和王后娘亲说了,才会得来她如此委婉的解释和安慰,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比我想象中还要厚重的亲情,让人生疏地无法表达。
然我挂在脸上的感动和眼底绚烂的光亮,已经算是最好的回复。
王后娘亲欣慰地笑着,然后兀自一愣,真是太激动了,居然还一直站着。她腹诽着将我拉去桌边坐下,又替我倒好了茶水,一番体贴的问候。
新宅子住的习惯吗?
午膳都吃了些什么?
那个臭小子对你好不好?
……
颇有点寻常百姓家的温馨感觉了。
我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还特意纠正了她对言大夫的称呼。什么臭小子啊,言大夫浑身的药香,哪儿哪儿都迷人。
王后娘亲不料我会在这点上跟她较真,心里很是无奈。
自家女儿左右是被那个臭小子迷得七荤八素了,瞧瞧,这还没嫁进去呢,就开始斤斤计较地袒护了。
还好,那言大夫看着是个好男儿,至少在调和自己与女儿之间的关系时,是让她特别的满意。
得了,看来言大夫讨好丈母娘是走对了路数。
王后娘亲挑不出言大夫的错来,便也没和我说什么他的不是,不过是告诉我,若是以后被欺负了,她一定会替我撑腰的。
我想起言悔欺负我的那些浑事来,不禁赧然,这些个事实在不好说出口,还是不劳王后娘亲费心了。
她瞧着我脸颊红红,竟还调侃起我来。
这么聊下来,氛围算是轻松了不少,我这心里也满是舒畅,好似吹过一阵暖风,融化了冰霜。
突然间,我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开口称呼她,犹豫了小会儿,我对她说:“我能不能不叫你母后。”
不想此话一出,她整个人就僵硬了,那双手有些局促地收回去,偏脸上还是对我笑着,不过多了苦涩。
还是不行吗。
女儿还是不接受自己吗?
她的反应让我恍然,王后娘亲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于是我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娘。”而不是母后这种太过冠冕堂皇的字眼。
王后娘亲这才松懈了神情,长舒一口气,摸着我的头柔和地说:“当然能。”
她的指尖从我的发顶轻轻滑过,我看着她的眼睛,舔了舔唇,才弱弱地唤了声:“娘——”
这一声,好似将所有的浊气都从肺中吐出,而王后娘亲的泪水也因我的开口,从眼底苏醒了。她应了一声,水晶似的珠子便断了线的往下掉。
看着她突然地流泪,我下意识地伸手在她脸上一阵擦拭,嘴上有些慌张:“别哭,你别哭。”
言大夫明明说这样叫她,她会很高兴的,怎么就哭了。
王后娘亲喑哑地嗯了一声,闭着眼自个儿抹了抹,又缓了缓掀起的情绪,这才对我说:“没想到啊,我做梦都梦不着的这么一天,居然成真了。”
好在她没哭了,我也算是宽了心,闻言不过傻傻地问:“什么梦?”
“一个希望有你的梦。”她的眼里泛起光亮,拉过我的手轻轻拍着,“当年,我才见过你几面,想抱你一下还来不及,你就被他抢走了。”
被他?
心底的波澜并未让我忽略掉王后娘亲话里的丝毫古怪,不过,我没有立刻追问,而是安静地听着她接着诉说。
“突然的失去,让一切都来不及。多少个夜晚,我都贪恋地想要梦见你,想看看每一岁的你,想听听你的声音,想要抱抱你,想要,把我的命都给你。”她忍住了泪意,低着头苦涩一笑,似是在感慨那段失去我的岁月。
这番话说得我不禁两眼红红,片刻凝滞。
而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方才抬头对我扬起微笑,落下言简意赅的一句:“你还活着,娘真的很高兴。”
高兴到找不到什么词形容自己的心情,翻来覆去,就只剩了这样一句话。
简简单单,却饱含深情。
我抿着唇嗯了一声,旁的什么话,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看着她的笑容,我不禁身体前倾,主动依偎进了她的怀抱。
娘亲的怀抱没有言悔的宽阔,却都是暖暖的,沾上了就离不开。
如此温馨了一会儿,我才从她的怀抱中退出,试探地问:“娘,当年害我们分离的贼人,抓住了吗?”
她愣了愣,脸色有明显的变动,稍稍的出神后,才摇着头说:“没有。”
语气听上去很复杂,让人猜不出什么。
“那当年……”
“过去的就不要追究了,只要你回来了就好。”她看似无意地打断我,其实是不愿意我提及此事更多。
可我又岂是善罢甘休的人,当即一脸坚定地回:“不,我一定会把那个人抓出来的。”
王后娘亲没有想到我会执念于此事上,不禁轻蹙着眉头,各种拐弯抹角地试图劝阻我查下去的决心。
但如此一来,我更觉她是知情人了。
可我没有戳破她,而是在她一句何必如此执着于无头案件的话后,几分无所谓地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甘心我颠沛流离的那十多年吧。”
至此,她再无话可说。
倒是在我离开前,悄悄地同我泄漏了一点。
她说,当年劫走我的,是一个女人,至于旁的事,她是真的记不清了。
到底是真的记不清,还是假意的敷衍,我不会多纠结。王后娘亲有她的难言之隐,我不会逼她,但这个人,我是一定会抓出来的。
谈不上执着与否。
就是单纯地不想放过他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