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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板栗和小葱回答,玉米就气道:“不喊你们了。”
说完,丢下红椒和小葱,“蹬蹬”跑向郑氏,张开双臂扑进她怀里,瘪嘴委屈地叫道:“娘——”
他特地空着头进来,谁知大姐姐根本没帮他做帽子,大哥也没帮他买好玩的东西,害得他昨晚还等好久才睡哩!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
小葱傻眼,板栗急忙叫道:“买了。大哥买了好玩的东西,大姐也买了帽子。”
说完跳起身跑回自己屋子,捧了一堆东西过来,有木雕、拨浪鼓、泥捏的竹制的小玩意等,其中果然有一顶翻毛的帽子。
小葱见了帽子眼睛一亮,也不管了,抢上前把帽子抓在手里,说这是大姐特地帮玉米做的。
看着这些东西,玉米终于甜甜地笑了,也开口叫了大哥大姐。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小葱跟板栗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头瞅着小娃儿,觉得家里继香荽之后,又多了个难缠的。
昨晚板栗跟小葱回来晚,也没好好说话,眼下老小围着他们兄妹俩,笑闹不断。
吃完饭,红椒、山芋和香荽还恋恋不舍,不想去上学,于是就想让人去学堂告假。
小葱道:“忙啥?哥哥姐姐又不走了。你们先去上学,正好让我们先陪陪娘跟奶奶。等你们放学了,再跟你们说话,不是更好。”
无奈之下,小娃们只好走了。
张大栓父子就要自在得多,不用跟人告假,只对刘黑子交代了一番,就窝在家里不出去了,拉着板栗小葱继续说话。
郑氏看着一家人黏糊的样子,微微一笑,走出去对葡萄道:“跟你哥说,派个人去我娘家接葫芦和他爷爷奶奶过来吃晌午饭。”
葡萄答应着去了。
郑氏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安排了些事,然后才回正屋,坐在小葱身边,听她说这两年在外的经历。
结果,还没等张家去人接,郑长河就带着自家老婆子、儿子儿媳妇和葫芦过来了。
“姑姑!”
郑氏看着眼前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比看见板栗还要震动,几乎以为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哥哥青木。
生命真是神奇!
她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青木:相似的棱角分明的脸,一样的浓眉璨目,只是青木下巴上一层浅浅的胡子渣,眼神温润,带着成熟和沧桑,而他身边少年的眼神则是清亮的。
不单是葫芦,连板栗也是如此,眉梢眼角都带着朝气,面容是俊朗的,如同拔地而起的青笋,退去了那层笋皮,冲出竹梢林海,只尚未展开枝叶。
而他们的爹,经过岁月的磨砺,变得粗糙沧桑,如同老酒,味儿绵长。
张槐见妻子发愣,失笑道:“看呆了?也是,葫芦就跟青木年轻时候一个样。”
他转向葫芦:“我说葫芦,你这长相,咋一点不带翻新的哩?咱板栗好歹鼻子嘴巴像他娘。你小子就是懒,不但怕说话,也怕费事,所以把你爹的模样照样搬过来了。咱板栗爱折腾,所以折腾出了新花样。”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小葱抱着奶奶胳膊都笑软了。
葫芦无奈笑道:“姑父,这能怪我么?”
将众人引入正房,端出各样果子吃食,又重复先前的话题,永不疲倦。
张大栓等人也难得有空在家歇着,遂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葫芦跟板栗说故事,一边嗑瓜子,嗑得满地都是瓜子皮。
板栗说北边冬天太冷,可他们又用不惯那土炕,在屋里呆久了觉得燥热,常跟葫芦出去踩滑雪板,又坐了狗拉雪橇进山打猎等等,又说北边的果子特甜,连橡子果儿做的豆腐,他都觉得好像比小青山的要香一些。
郑长河跟张大栓没去过,听了很向往,嫉妒地说道:“怪道你俩养的这么壮实,整天在外蹦跶,也不惦记家里。”
两人便商议,也要冬天进山一回,猎些野味回来。
郑老太太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道:“还进山?你忘了那年摔断腿的事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自个还是十几二十岁哩,跟他们比!”
葫芦笑道:“爷爷,我们说是这样说,也就在家附近转悠,不敢进那老山林子的。不是那老猎手,进去说不定都找不到出来的路。尤其是大雪天,到处都是一片白,哪里能认得清方向。”
张槐又问起那边庄子的收成、云州城铺子的景况等,板栗就搬出账簿,一一说给爹和大舅舅听。
女人们见他们说正事,便移到一旁嘀咕些家长里短。
因小葱吃了个新鲜的梨,很甜,就是表皮有点皱,又见桌上有苹果,忙问这个时候咋有新鲜果子,是咋弄的。
郑氏笑道:“咋弄的,还不是比着用草木灰埋辣椒的法子弄的。这两年收的果子多了,我就想,辣椒用草灰埋着能放到过年,这果子难道就不成了?去年试了一回,像板栗、柿子、枣子,都是成的。苹果跟梨就要差一些,好缩水,也放不长。不过缩了水,味儿倒甜了。”
刘氏也道:“这法子好是好,也就你们家能弄。那山洞里冷清清的、阴凉,藏这个最好了。我们试过了,放在外面就不成。山芋用草灰埋着也好,过年掏出来,格外甜。”
娘几个就商议用果子做菜。
这边,郑老太太跟张老太太也在嘀咕,怎样达成心事。
两人说得忘了情,不巧被起来活动身子的葫芦听见了,他面色古怪。
看着两个老太太议论得忘乎所以,少年想了想,搬了张小板凳过去坐下来,含笑叫道:“奶奶!张奶奶!”
郑老太太猛然转头,见孙子正看着她,想起刚说的事,也不知他听见没有,面上就有些尴尬。
又一想,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葫芦的亲事就在这一两年,就要定下了,于是笑道:“葫芦,我刚才跟你张奶奶说,啥时候帮你定亲哩。”
老太太耍了个小心眼,也不说跟谁定亲,只笑眯眯地看着孙子的反应。
葫芦扫了两个奶奶一眼,只觉有趣。
他过年就十五周岁了,真的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几年过去,他不再慌张无措,对于亲事和前程,他心中有着尘埃落定的镇静和淡然,他知道如何去求得自己想要的。
转头见小葱正抱着弟弟玉米,剥炒栗子给他吃,便招手叫道:“小葱,你来。”
小葱听见他叫,忙将玉米从膝盖上放下来,轻盈地跑到他身边,扬眉问道:“叫我啥事?葫芦哥。”
葫芦见她狭长眼睛眨巴着,明亮有神,可是映衬着剪得短短的眼睫毛,说不出的怪异,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葱明知他笑自己的眼睫毛,照着他肩膀嗔怪地捶了一拳,道:“还笑!昨儿还没笑够么?”
葫芦拉她在身边坐下,瞥了两老太太一眼,道:“奶奶和张奶奶说,要找个日子帮我们定亲哩。妹妹你说咋办?”
小葱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便愣住了。
葫芦说完就不再吱声,静等小葱说话。
张老太太和郑老太太也紧张地看着小葱,连张大栓那边几人也似有所觉,望向这边。
小葱愣了一会,才道:“外婆,奶奶,我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了么,我当葫芦哥是亲哥一样的。”
葫芦咧嘴一笑,点头接道:“我也当妹妹就是妹妹。”
说完,不再跟大家解释,伸手拉起小葱,道:“走,咱去瞧瞧冬眠的乌龟。”
小葱笑道:“嗳!我正要去瞧瞧的。”
板栗也笑嘻嘻地跟上来,三人出了屋子,往隔壁祠堂去了。
留下一屋子大人面面相觑。
这可没的说了,两小人儿都当面这么说了,长辈还能逼婚不成。
几位老人叹息、抱怨了好一会,郑老太太忽然道:“横竖小葱不成,那就再寻摸别的人家吧。总归得抓紧了,要不然,好闺女都定亲了,这孙媳妇可上哪找去。”
张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就是。咱板栗也一样。”
两亲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立即精神振奋起来。
本来她们分别坐在两张椅子上的,这时张老太太干脆挪到郑老太太身边,凑在一处,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两人先把村里适龄的闺女都数了一遍,然后各自娘家的侄孙女也列出来,再就是十里八乡认识的人家,媒婆曾经提过的人家,都汇聚一处,用剔除法,最后留下四五个备选。
刘蝉儿很荣幸地入选了。
她们先是小声说,后来郑长河跟张大栓也过来了,偶尔插上一两句,点评一番,有时碰上意见不同的,又争论几句,那声音就大了起来。
张槐、郑氏、郑青木和刘氏,听着那越来越大的评论声,面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又佩服他们的记性:那么多人,咋都能记得哩?也没见用纸笔记录。
见他们这样铺开摊子,郑氏早上兴起的挑儿媳女婿的心思忽然就熄灭下去了。
于是,自以为解决一桩麻烦的葫芦,浑然不觉陷入了更**烦中。
连板栗跟小葱也觉得浑身汗毛乍起,还以为是下到地底,寒气逼人的缘故,却不想想,如今是冬天,这溶洞可是比上面暖和呢。
就在郑家和张家人欢聚的时候,荣郡王小儿子洪霖和兵部郎中家的混世魔王胡镇进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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