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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方因为要给王步凡安排住房没有走,他叫上乐思蜀到高干楼去看房子。一边走着田方就又和王步凡开玩笑:“寿仙,这回可算是因祸得福,党和人民总算对起你了吧?用杂文的语言形容这叫哭过之后是笑,阴云过后是晴天;用辩证法的语言形容这叫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按常规应该是焦佩或雷佑谦升任副书记,你只能当个宣传部长,连组织部长都当不了,看来这次上边也打破常规了,一下子提拔了三个副书记,可能也在搞平衡吧。”
王步凡觉得是于右任的字在李直那里起了重大作用,或者是边关的强硬态度起了作用。雷佑谦和焦佩毕竟都是雷佑胤的人,雷佑胤又是李直的亲信,因此雷佑谦和焦佩的提拔也在情理之中了。“就是,怎么那么多副书记呢?带上秦时月都四个副书记。”
“不奇怪,其他县也有类似情况。”
田方和乐思蜀带王步凡来到招待所的后院,这里依土坡建有一座小楼,建筑风格别致,周围满是松竹花草,土坡上栽满杨树和柳树,环境十分幽美,居则清静幽雅,出则可以爬山散步,是个十分理想的避暑居所。乐思蜀开玩笑说:“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不过这座楼只有四层,四楼夏天热冬天冷,我看还是住三楼吧,根据东风压倒西风的领袖教导,就住东头吧,咱也图个吉利。”
王步凡这时想和乐思蜀开个玩笑:“乐蜜蜜,现在进步不小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看来县委办公室还真能造就人才。田蜜蜜你可小心这小子把你搞掉取而代之,到那时你连个蜜蜜也当不成了。”
田方长叹一声说:“我巴不得有这么一天呢?我情愿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图个清闲。听小曹说最近天南流行着一首诗:米贱伤农民难安,温暖从来官不知。川流如斯堤坝危,恶风盛行只为吃。这首诗暗含米达文恶,安智耀贪之意。这说明米达文和安智耀在天南已经失去民心,我这个老丫环再为他们服务不是助纣为虐吗?”
三个人上到三楼,看了看房间,王步凡还算满意。田方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送走田方,王步凡发现距小楼下边一百米的地方刚刚盖起了两幢新楼,正在搞外粉刷,就问乐思蜀:“那是哪里盖的楼房?”
“是招待所开发的商品房。怎么,弄一套?”
“要弄就得弄两套。”
“房子是有,你要那么多干啥?你哪里有那么多钱?我可知道你是个穷光蛋,别赖账到时候让我下不来台。”
“你看,我一套,再给老爷子弄一套,不是两套?哎,思蜀,老爷子早年保存了几根金条,你跟开发商联系联系,就用金条换房子吧?如果行的话就给步平也弄一套。”
乐思蜀先是吃惊,后来说:“行,这事我觉得能办成。这年头开发商手里有的是钱,可能他们还就缺金条呢。”
这时叶知秋来了。王步凡有些吃惊地问:“这么快就来招待所上班了?”
叶秋红着脸说:“今天不是来找瑰妍玩没有走嘛。”显然知秋已经知道自己被调到招待所了。她的调动事先王步凡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她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乐思蜀说:“现在南瑰妍也是副所长,以前什么事情都是她说了算。我不想让知秋和她产生矛盾,就先不给知秋安排具体工作吧,让她负责高干楼算了。”王步凡明白乐思蜀的用意,他也知道叶知秋不是争权好利的女人,她不会有什么意见。
王步凡这时心情很好,就说:“思蜀,你把运成、张沉、夏淑柏、陈孚和南瑰妍找来,咱们今天晚上坐坐。”
“我还正想说呢,你可说出来了。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乐思蜀刚转身走,王步凡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张沉的号码就说:“思蜀你等等。”他接了电话,那头张沉告诉他:“步平来镇里找你,刚才打电话你的手机一直关着,联系不上。”
“那你带上步平,让运成带上舒袖,再通知一下夏淑柏和陈孚他们来招待所吧,今天晚上咱们在一块儿坐坐。”步凡挂了电话,对乐思蜀说:“不用通知了,他们一会儿就来,你只管通知一下南瑰妍,安排个大点的桌子,今晚人可能要多些。”
王步凡和叶知秋走到餐厅门口,乐思蜀已经等在那里,把他们引进为民厅。王步凡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舒爽,不经意间就沉下了脸。舒爽黑黑的脸蛋上涂了很多粉白霜,就像驴屎蛋上撒了石灰,嘴上涂了浓浓的口红,活像个正在生蛋的鸡屁股,让王步凡一看就反胃。王步凡脸色的变化,舒爽早看见了,就有些不高兴,连讽刺带挖苦地说:“王大侠,这官做大了架子也大了啊,见了原配夫人脸像吊死鬼一样难看,你啥意思?嫌弃我了?反正我也是快下岗的夫人了,你当我真想来见你?是儿子有事,他想去天野第一高中上学,我是来向你要钱的。”不等王步凡说话,女儿含嫣就跑到他跟前叫爸爸,钻进了王步凡的怀里。王步凡看着可爱的女儿,心情又豁然开朗起来,刚才的气氛把大家弄得都很紧张,现在见王步凡脸色由阴转晴,大家才松了口气。
这时舒袖瞪一眼舒爽:“姐,你就不会少说几句,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贱就贱在嘴上,知道不知道。”
舒爽不知是生气还是赌气,瞪着眼撅着嘴:“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老了。”说这话时她如同一头斗牛随时准备出击。
步平知道他二哥和二嫂感情不好,今天没打招呼就把舒爽带来,二哥肯定是不高兴了。急忙解释说:“二哥,今天我二嫂和含愈去镇里找你,我们就一块儿来了。含愈今年知道学习了,很努力进步也快,想到天野去上学。”
王步凡这才看了儿子一眼,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儿子,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知秋私下里有点儿替王步凡感到悲哀,她过去只知道王步凡与舒爽没有感情,没想到舒爽的档次竟然会这么低,她确实有点儿配不上王步凡。
菜早已上齐,王步凡看着时运成和张沉说:“今天上午常委会上决定运成升任党委书记,张沉升任镇长,咱们的叶镇长调到县委招待所当了副所长,夏淑柏升副书记,陈孚升任副镇长。来,干一杯,向你们祝贺,祝你们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几个人无一不是感激涕零的样子,陈孚心里清楚,如果没有王步凡的举荐,他们这一辈子也许别想升个副科级。夏淑柏没有跑也没有送礼升了副书记,他知道如今不跑不送是不好升的,可是他升了,也非常感激王步凡。
时运成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说:“还不是托你王书记的福啊。王书记抓组织工作,以后我们的进步还要你多多关照,按理说我和张沉等人得给你敬一杯酒呢。”
有了上次的教训,舒袖踩了踩时运成的脚。时运成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把端着的酒杯又放回桌子上说:“今天就免了吧,酒这东西不宜多喝,都不要给王书记敬酒了。”
“运成,这算啥话?王书记是你叫的,咱们是什么关系?是同学啊,现在又是连襟,以后不在公开场合不准叫书记,还和当年一样叫名字多好。真过意不去就叫哥吧,反正我比你大几天嘛,叫书记就嫌得见外了。”
时运成很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叫哥吧。”
舒袖望着时运成只管笑,笑过之后说:“官场上就好瞎客气,客气起来似乎人情味都全没啦,只剩官场套话了。”舒袖现在似乎是时运成的领导,在他面前说话总是一种命令口气,又学着王步凡的口气说:“运成,以后不在公共场合不准叫书记,应该叫哥。”
王步凡又想调侃了:“可惜呀,怕老婆队伍中又多了一员。运成,别那么没出息,处处要听老婆的。”王步凡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把舒袖的脸也说红了。
舒爽却笑不出来,瞪着小眼说:“你王甩子怕老婆吗?没有天天把老婆踩在脚下?我看袖就比我强,能管住男人,我是不行了。”舒爽总爱说刺激别人的话。王步凡心中一股火起,恨不得骂舒爽一顿,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舒袖狠狠地瞪了一眼舒爽。
过了一会儿乐思蜀出去了一下,又进来说:“步凡,有几个局的局长来了,想见见你。”
“来得好快啊,人情就是这样知冷知热,让他们就坐在房子里等着吧。”王步凡去摸钥匙,一时找不到,知秋急忙把自己的钥匙掏出来说:“乐所长,先让瑰妍去招待一下。”乐思蜀出去了。这一切都让舒爽看在眼里,她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变得很难看,不停盯着知秋的脸似乎要说点儿什么。知秋这时也觉得不妥,她的做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脸一下子红了,且很窘迫。
王步凡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就向大家解释:“我现在住的那幢楼八个房间,全归新上任的叶副所长管,她的权力可大了,今晚你们都别走,住住高干楼,哪个房间她都有钥匙。那可是常委们住的地方,不够级别一般是住不了的,可以说是天南的总统套房。”听王步凡这么一说,叶知秋才不那么窘了,她知道舒爽一直在怀疑她,只是没有什么证据。
舒爽总在关键时刻说些让别人难堪的话:“王大甩子,家花虽然已开败,路边的野花可不要采,当心野花是毒草!”舒爽的话让叶知秋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她无话可说。
王步凡的脸气白了,但又不便发作,只瞪了一眼舒爽。步平和舒袖急忙劝大家快吃饭来缓和紧张气氛。
吃过饭,王步凡让大家谈谈对工作的想法。别人谁也没说啥,只有步平埋怨着说:“二哥,我跟二嫂你就不管了?现在乡下工资没保证,谁不想进城?你就动用一下手中的权力,把我们调到县城来吧。”
王步凡没有明确答复:“回头再说吧,啥事总得慢慢来。来,运成,咱们喝酒。”
大家又喝了一杯,王步平掏出一千块钱说:“来,含愈,你要去天野上学,三姑给你添一千块钱学费。”
含愈不要,步平假装生气了,含愈才接住。舒袖也添了一千。知秋觉得自己也应该添点,但为了跟别人有所区别,她只添了五百块钱。夏淑柏、陈孚都添了一千块钱。
王步凡不高兴了:“这都是干啥?你们这不是在变相行贿吗?”
舒爽见叶知秋也掏了钱,儿子又接住了就发火了,抓住叶知秋添的钱扔在地上说:“你是他什么人,谁稀罕你这几个臭钱!”
王步凡再也忍不住对着舒爽发火了:“你以为你是谁?啥事都想管?你以为你真是个爽美人?把脸弄得像个长了白毛的驴屎蛋儿,嘴抹得像个鸡屁股,还戴了两个金戒指,夸富啊?我看见你这个样子就恶心,你咋会这么庸俗?这么不懂事?”
舒爽被王步凡这么一说,竟当众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知道你看见我眼就黑,谁顺眼你看谁。想娶小老婆你就娶,你现在有出息了嘛!含愈、含嫣咱们走!我看我秦香莲离了你这个陈世美就不活了。”说罢从王步凡怀里抢过含嫣,拉上含愈就要往门外走,含嫣大哭起来。众人越劝舒爽越来劲,王步凡更恼火:“都别拉她,让她滚蛋!我再也不想看见她,简直是一棵烂白菜,到哪儿都让人讨厌!”
众人拉不住舒爽,含愈也不愿走,舒爽就哭着抱起含嫣走了。乐思蜀进来问怎么回事,时运成让他派个车送送舒爽,乐思蜀出去了。
王步凡本想在离任时与这些老同事吃个团圆饭,叙叙旧情,不想让舒爽给搅了,还弄得知秋下不了台,眼泪都气出来了。他用手抚摸着胸口没好气地说:“不吃了,真他妈的扫兴。”说罢就站起来往外走,鼻子仍一阵阵地发痒。
舒袖本来想去送送舒爽,见王步凡正在发火,也没敢去送。走出雅间后,时运成很担心地对舒袖说:“姐和姐夫的关系怎么这么僵?”
“都怪姐姐那张破嘴,你没看她简直是个变态狂。我看他们迟早要离婚的,咱们就别掺和了,她是自作自受,有福不会享,今天这么好的场面全让她给搅了。真拿她没办法。”舒袖这么一说,时运成也不吱声了。
众人随着王步凡到高干楼去。王步凡拉住含愈的手往上走,含愈眼中一直噙着泪,但没有哭,其他人都显得很没趣,叶知秋在后边很不高兴地跟着。
乐思蜀追上来说:“步凡,其他局的局长等不着都走了,只有教育局的局长和协理员老白还在等你。”王步凡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王步凡的住室,客厅很大,沙发也不少,就都找了个地方坐下。叶知秋和南瑰妍忙着给大家倒水,老白和教育局的局长急忙站起来和王步凡握手。王步凡心情不好,也不想与他们多说话。他这时看见屋里放着许多烟和酒,就责怪南瑰妍:“瑰妍,收这么多烟酒干啥?你帮着我搞腐败?啊?”
南瑰妍笑着说:“王书记呀,你就别难为我了,人家非放在这儿,我有啥办法?真让我左右为难,不收吧,那些局长们都是金口玉言,我可得罪不起,收了吧,又要挨你书记大人的批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正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王步凡不想跟南瑰妍多说话就不再吱声。乐思蜀给南瑰妍使了个眼色,南瑰妍退了出去。这个女人也是一条变色龙。当初王步凡还是乡党委书记时她竟叫他老王,现在又改口叫王书记了,还百般地献媚。
教育局长很恳切地说:“王书记,您太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个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因为县城的学校里师资缺乏,最近局里准备从乡下抽调一批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师,听白局长说孔庙的舒爽和王步平两位老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