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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灵州已有一段时日,城中混乱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张复原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本以为大王带着大部分将士火速回援王都,多少会引起灵州的混乱。
但由于此前攻城之时,城中因粮食短缺而几度混乱不堪,烧杀抢掠,恶人横行。反倒是入城之后,大王下令抓了暴乱的城民,又安抚了城中百姓。
在饥肠辘辘的折磨和死亡的面前,宁死不屈的气节之人也变得寥寥无几。大多数的百姓选择继续活下去,而不是抗争。这一切都不似张复想象中那么棘手,也让他轻松不少。
想到这里,张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朗声道:“来人!”一名小兵匆匆进入房内,俯首听命。
“吩咐下去,虽然此番我们大获全胜,但告诫众将士,切不可掉以轻心。另外,将大王赏赐的分发下去,犒劳众将士。”张复说道。
“属下遵命......”小兵应着,急急退出。
城门、狱牢前。
“来来来!兄弟们快过来!”几个人推着木车缓缓驶来。
守卫们带着疑惑纷纷看去,便听得那几人朗声说道:“这是大王赏赐的好酒,兄弟们都来尝尝,这灵州的夜里可真够冷的,大伙喝上几口暖暖身子!”
一听到是大王的赏赐,连日征战又日夜守城的将士们,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加之酒坛开封后,空气中飘散着的浓郁酒香,更是勾得他们肚子的酒虫蠢蠢欲动。
“来来来,喝几口暖暖!”将士们互相招呼着,轮换饮下一些美酒,随即赞不绝口。
“再喝点再喝点!”分发赏赐的小兵们极力劝饮,却见将士们纷纷摆摆手道:“搁到一边吧,我们还要守城!”
见状,小兵们也不再劝,将酒坛搁在一旁,便推着车缓缓离开,还有几处需要他们一一送去。
府内。张复倚在桌旁,手中拿着的是大王回援情况的呈报。夜渐深沉,张复微微有些出神,他忽然想起玉蝶,他很好奇,为什么大王会和华音夫人做了交易。
此番攻城,若是没有华音夫人的帮助,灵州城中不会混乱一片,而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夺取灵州。只是,那华音夫人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要他们活捉前来援兵的首领。
从玉蝶的话语里猜测,来者必定骁勇善战。可是这神出鬼没的华音夫人和一个远在中原的将领又有什么过节呢?百思不得其解的张复摇摇头,困意袭来,他渐渐陷入半睡半醒之中。
玉蝶的声音彷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夫人已经等不及了,若是要我亲自动手,那你......会死的很难看......”一片凉意袭来,张复打了个寒颤忽然醒了过来,原来不过是梦境,窗格被夜风吹开,正在轻轻摇晃。
张复自嘲的笑笑,他没料到在自己的梦中见到那个嚣张的丫头,竟会有一丝丝惊惧袭来。
“将军!将军!”突然一阵急促的叫喊打断了张复的思绪。
“何事如此惊慌?”张复皱着眉头看向闯入的小兵。
但见那小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说道:“将军!不好了!城门附近的兄弟们突然咳嗽不止,口吐鲜血,浑身出现紫斑……像是……像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疫病。”
疫病。张复心中一惊,守城的将士身强体健,怎么会突然得了疫病呢?难道是城中原本就有疫情?如此说来的话……巴拉齐难道是有意投降,放他们入城的?张复猛然起身,急声道:“快带我去城门查看,另外派人去大牢,务必看紧巴拉齐,别让他逃了!”
牢狱中,巴拉齐听得外面喧闹不已,片刻后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努力打起精神,好让自己看上去依旧强大,可他清楚,连日来的饥饿和牢狱中的折磨已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但他依旧抬起头,让双眼显得炯炯有神。
出乎他意料的是,进入牢中的并不是手持刑具的看守,而是几个神色匆匆的陌生士兵。他们一看到巴拉齐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刀。巴拉齐见状微微一笑道:“你们终于要动手了。”
说罢,他仰起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觉得空气中利刃带风袭过,铮铮两声利响,巴拉齐只感到手腕一松,铁链“当啷”落地。他惊讶的睁开眼,便见陌生士兵上前将他搀扶起,低声道:“将军快快随我们离去……”
见巴拉齐疑惑的模样,士兵接着说道:“是奕王爷派我们来的……”
“奕王爷?!”巴拉齐十分吃惊。
“不错,他正在城外等候,我等奉命来寻将军下落。不料如此凑巧,正遇上城中大乱,所以才趁乱前来相救……”士兵说着,便搀扶着巴拉齐朝牢外走去。
巴拉齐心道:城中大乱?难不成是王爷率兵回援攻打?可怎么说也不可能城中大乱啊!
还没等巴拉齐想明白,眼前的一切便告诉了他。狱牢外,看守的士兵们纷纷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只见他们剧烈的咳嗽着,并大口大口朝外吐出鲜血。紧抓着衣领的手和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已是大片大片的青紫。
即便是巴拉齐被人从狱中救出,他们已然无暇顾及,只做着垂死的挣扎。
“为什么会这样?!”巴拉齐十分吃惊:“你们下了毒?”
“将军,此事并非我等所为!我等潜至大牢附近时,便已看到他们躺在这里,仿佛中了剧毒……”身边的人回道。
“等等……”巴拉齐略显虚弱的推开身旁搀扶的手,走到一名躺在地上挣扎的士兵面前,俯下身细致地观察了片刻道:“我不能出城去……”
“将军,请您先随我等出城,反攻之事王爷说需要从长计议……”士兵们催促着巴拉齐,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值守的士兵到来,到时候定是无法脱身。
巴拉齐缓缓起身,看向他们,神色沉重的说道:“非但我不能出城,你们也不能……”
“这是为何?”几人不解。
巴拉齐看向地面上挣扎的数人,沉声道:“这不是剧毒,而是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