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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峻捂着流血的伤口,不让胡古月和陈华美碰。
两个女人早已吓得不清,又担心又害怕。
“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吵吵吵,从我结婚开始,你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以前是没孩子,好,现在不是怀上了吗,为什么要吵!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平平淡淡过日子!”毛峻大喊大叫。
“毛峻,你冷静点……我先送你去医院!”胡古月哆嗦着。
“不用你管!你也是,一天到晚作个没完!是,我是妈宝!我没用!那你当初干嘛要嫁给我!”
陈华美试图靠近毛峻:“儿子,妈错了,我再也不和月月吵架了,乖,妈陪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我多大了,我三十好几了,妈!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得陪着看着啊?你能管着我一辈子啊?够了!我早就受够了!”毛峻说完,拉开房门,扭头就跑。
“毛峻!”两个女人在后面一声声叫着。
毛峻头也没回。
胡古月抄起包,也追了上去。没追几步,脚下一崴,摔倒在地。
“当心我的孙子!”陈华美大叫。
周宁静娘家的房子位于旧城区,是老公房。一进单元楼,就有股子酸腐气扑面而来。扶手很脏,楼梯一侧的栏杆亦锈迹斑斑。家中遭变故后便搬了过来,那时候,周宁静就极其讨厌这房子。只是,现在多了一层心酸。当时她尚且年少,就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何况父母?尤其是父亲,后面这些年,一多半是在悔恨和病痛中度过,个中况味,怕是她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想到这里,她又落泪了。
方致远跟在妻子身后,进了房门。第一次进门的场景,忽然跃入他的脑海。比起丈母娘的黑脸,老丈人显得温和而淡然。那种淡然,是经受过大风大浪的男人特有的。他跟方致远说,他没有别的太多要求,只希望未来的女婿好好对周宁静。
“平平淡淡过日子,好好对宁静。既然能够走到一起,就必须到白头。致远啊,男人要有担当的……”老丈人的话在方致远耳边回荡。
周宁静去卧室的床头柜里,找王秀芬说的那个老物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块手表,据说是王秀芬送给周长和的。王秀芬嫁给周长和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穷酸的小教师。两人领结婚证那天,王秀芬给了周长和这块表。周宁静端详着手表,她以前一直以为父母之间是没有爱情,他们也是不懂爱情的。母亲像个傻瓜一样,只知道拼命付出、拼命对父亲好,他要下海,她全力支持,他失败,她不离不弃。后来他生病,她更是照顾有加。母亲似乎从没想过要从父亲这里得到些什么,一切只是因为她心里有他,她在意他。
“宁静……”是方致远的声音。
周宁静抬头,只见方致远泪流满面。
他继续说着:“答应我,让我参加爸爸的追悼会,好吗?当年要不是爸爸支持,也许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
“是啊,我爸要是也跟我妈一样,反对我跟你结婚,也许我真的不会选择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后悔了!”周宁静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错了。”除了这句话,方致远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没错……”周宁静冷笑,“错的人是我。这些年,朋友也好、同事也好,或出轨或被出轨,我不是没见过……可我从来没想过,老公出轨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周宁静身上……从柏橙重新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应该要想到的,可惜我没有!方致远,既然你喜欢的是她,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不是的,不是的,宁静……我和你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爱我……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在我爸病危的时候,你和柏橙厮混,你们……要是我爸泉下有知,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那晚,我喝多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确实实喝多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
周宁静看了方致远一眼,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么,你和她……你真的和她上chuang了?”
“第一次我不记得了,第二次……”
“还有两次……”周宁静讪笑,笑声里透着哀戚。
方致远羞愧:“第二次……安汶来了电话,还没有……”
“还没来得及,是吗?”
“宁静,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方致远,要不是安汶给柏橙打那通电话,你还不知道要跟她来几次,是吧!”
“我一时糊涂,真的是一时糊涂!”
“那我问你,那晚,你和柏橙,你们在哪家酒店?”
“就在办晚宴的冇城大酒店。”
“哪个房间?”
“哪个房间……”方致远似乎在回忆。
他回忆的样子,让周宁静心里犹如猫抓狗挠。
“接到安汶的电话,我就往医院赶了,没注意房间号,好像是10层。”他说道。
周宁静一手捏着周长和的手表,一手攥紧了拳头,尖细的指甲扣进肉里,只觉得生疼。她想象着丈夫和柏橙翻云覆雨的场景,牙齿都在打颤。可是,此刻,她必须暂时忍耐。
方致远就这么站着,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他不能和周宁静离婚,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周宁静离婚。在一起那么多年,如果说没有感情当然不可能!在悔恨交加的这些天里,他才知道妻子早已成为他和他生活的一部分。柏橙在他心里,更像一个影子,挥之不去。他只想藏好这个影子,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宁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继续反复着这些话,来来回回地说着,“我保证再没下次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柏橙来往了……”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把这个给妈送去,晚点再来接我。”周宁静说道。
方致远忙不迭接过手表,小心翼翼放进口袋,如蒙大赦般出了房间。
确定方致远已经离开,听到他关房门和下楼梯的声响后,周宁静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录音界面,原来,她已经录下了自己和丈夫的对话。她要做的下一步,就是让他写悔过书。
周宁静很庆幸有个当律师的堂哥,从他那里,她知道了应该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利,尽可能减少损失。堂哥周宁海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感情没了,但是别的,必须争取,比如房子、车子和孩子。但离婚官司里,判定对方过失有时候是很难界定的。有些女人,丈夫出轨,想尽办法拿到了照片和视频,因为途径非法,反而不能当做证据。比起这些,丈夫亲口承认出轨和一张书面的悔过书,倒更管用些。
离婚,周宁静不想,那是她的最后一步,迫不得已的一步。可是,她也不能怕,她必须做好准备。一旦撕破脸,她将拿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让方致远净身出户。
录音里,回放着周宁静和丈夫的对话。丈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戳得她血肉模糊。她坚持听完,确认没有遗漏,才关掉录音,把手机放到一边。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陆泽西公寓。
他踉跄着走出电梯,往房门走去。
陆泽西和墨墨刚刚结束一个饭局,这一次,他喝了不少,但墨墨滴酒未沾。她开车将他送到楼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陪他上楼。两人有了那一晚酒后的肌肤*之亲后,她看起来虽如常,却始终和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刚才在车上,醉眼迷离里,他看着她的侧脸,内心里涌动出了让他自己都惊讶的异样。
他的心理医生王萃告诉他,如果有情感需求,最好及时释放,过度的隐忍,只会让他的心力交瘁。可是……如果对象是墨墨,他真的做不到……他做不到像对林子萱或者其他女人一样对墨墨,在他心里,墨墨是并肩的战友、朋友。他不想失去她。
“老陆……”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
陆泽西转头,看到一个头上包着纱布,脸上还有血迹的男人。
“我靠,毛峻!你有病啊,大半夜在这装神弄鬼!”陆泽西吓得酒醒了大半。
“先开门,进去再说。”
陆泽西一边开门,一边诧异地看着毛峻:“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毛峻一脚踏进房间,反正陆泽西的这帮朋友,进门总是不换鞋。
“晚上我住你这,不对,接下来,我都住你这……”毛峻往沙发上一靠,“我住客房啊,对了,等会儿你给我做点吃的,我还没吃晚饭呢。”
“怎么还赖上我了?你也喝多了吧?”
“你要不想做,我叫外卖。”毛峻掏手机。
“你先别叫什么外卖,我问你,你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被人揍了?”
毛峻一指自己的脑袋:“我自己砸的,你信吗?”
陆泽西愣住了:“自残啊?”
“我妈和月月几乎每天都在吵架斗气,这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就为这个,你把自己脑袋给砸破了?毛峻,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那样解决问题啊?”
“我来你这,就是想解决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