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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市长办公室。
李棠正在埋头处理文件,如同过去的每一天。
这时候王秘书忽然敲门进来,拿着手机表情凝重,没等李棠询问就报告说:“旅游新区发生群体性事件,和开发商强行征地有关,现在已经有上千的村民参与其中,电视台正赶往现场。”
“强行征地?”李棠皱了皱眉眉头:“是哪家公司的项目?”
“目前还不知道。”
“旅游新区管委会的人呢?”
“已经过去了。”
李棠想了想,然后起身收拾文件,一边对王秘书说:“备车,我去现场一趟。”
“我建议市长不要去。”王秘书一脸认真:“既然管委会的人已经过去了,相信事情会很快平息,而且作为市长您不应该出现在现场,否则会更加吸引记者的注意,成为重大新闻事件。”
“管委会的人都是政府出身,遇到事情只会消极处理,不愿意扩大影响,群体性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就算我没有去现场,一旦失控我一样无法置身事外。”李棠说完这话,已经忘办公室外走去。
王秘书张了张嘴,没办法反驳,也的确不能阻拦,于是只能跟了上去。
另外一边,小渔村现场。
因为赵所长和民警的及时介入,以及张小马发动村中长辈的作用,村民们终于罢手。
而此时的拆迁一方,已经有多人倒地,和之前那七八个一样,都是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只是趴在地上不敢起来,而剩下大部分人虽然还都站着,但已经被村民们围的水泄不通,在漫骂声中战战兢兢,被赵所长一声呵斥之后,所有人都抱头蹲下,再也没有来时的威风。
至于那个包工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被KO的原因,还是本来就醉的厉害,这时候呆坐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鞋子也丢了一只,正捂着脸呻吟,用哭腔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经过这一场打斗之后,村民们已经没有耐心把这群人送去派出所等候处理,意见统一的要求包工头给他的项目公司打电话,让他们领导过来给个说法。说白了,今天就是要把人扣在这。
张小马知道这时候劝说是没用了,所以在此期间一直在跟赵所长商量着对策,并等待当事人,也就是那个老婆婆的到来。但巧的是,老婆婆还没到,一群政府工作人员忽然现身了。
仔细一看,这是一群典型官员,要么夹着公文包要么白色短袖衬衣,一个个大腹便便,红光满面。但为首的一个却很引人注意,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穿着长袖白衬衣,带着斯斯文文的眼睛,关键还仪表堂堂,让人很难想象这样年轻而且帅呆的家伙会是领导的级别。
“小马哥,这个人我认识。”张小马的耳边忽然传来小李子的声音:“就是领头的这一个。我爸曾经带着我和他一起吃过饭,以前在工商局工作,是一个副局长,官场有名的青年才俊。”
“工商局的人?”张小马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个部门的工作人员来这里干什么。
倒是一旁的赵所长给了他答案:“好像叫宗伟,现在在管委会工作。”
“旅游新区管委会?”张小马眉毛一挑,虽然这个管委会很容易和某某小区居委会混淆,但其实就是正在建设的旅游新区的政府班子,说白了,等旅游新区建成,管委会就是区政府。
显然,这个被赵所长称为宗伟的年轻人的确不凡。至少人家自带气场,带着一群年纪都比他大的官员走进现场,人群神奇的给他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而且嘈杂声很快就就安静了不少。
“各位好。”宗伟站定,刚好在张小马一群人和被打的迁拆人群的中心位置,并没有理会那群立即惨嚎起来的小混混,准确的找到赵所长、张小马和几个村中长辈为主要对话目标,首先自我介绍说:“我是旅游新区管委会秘书长,我叫宗伟。”
得,管委会秘书长,那不就是未来的区长吗?
看样子还真是年轻俊杰,就是不知道有几把刷子?
“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的,拆迁方深夜扰民管委会有失职的嫌疑,我代表管委会向大家道歉。”区委看着赵所长和几位村中长辈说着,然后忽然将目光对准张小马:“但我知道大家心里的不满,不仅仅只是针对拆迁方,还因为征地的事情管委会没有处理好,所以我也想听听各位的意见,然后带着各位的意见去和项目公司协商,以求今天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很厉害啊。
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判断出张小马在这里说话最有分量,而且说起话来十分的有逻辑,态度也和张小马一样,除了要调查处理械斗的事情,还想从根本上解决掉征地的难题,这方面倒是比一般的官员强了很多,至少张小马来到现场这么久,镇长的面是一直没有见到的。
显然,这个宗伟有解决事情的诚意。
这么想着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七十多岁的大娘,勉勉强强被几个年轻人扶着行走,颤颤巍巍的样子让张小马都忍不住想要让出自己的轮椅,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那位老婆婆了。
“你们看看!”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指着老婆婆朝管委会的人大声骂道:“这都已经多大年纪的人了,拆迁队那帮人居然跟这样的老人家动手,你们还要脸不要了?”
听到这话,周围安静了一会儿的村民们再次被点燃一样,开始纷纷指责。
宗伟皱了皱眉头。
张小马也意识到不好。
因为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那个年轻人的话把拆迁房和管委会说成是一伙的,拿出来一起骂,这就把管委会中立的离场一下推到了对立面,如此一来在场的村民们又怎么能同意由管委会调解?
张小马心知不好,于是直接把那个年轻人拽了回来,引起大家的主意之后,朝管委会零头的宗伟问:“你们能代表项目公司吗?据我所知你们是政府部门,项目公司则是民营单位,不存在从属关系。”
听到这话,那个宗伟忍不住看了张小马一眼,显然已经看出张小马的这话是重新把管委会和拆迁房分开,于是默契的点了点头说:“我们是管理方,有管理权可以做出要求,也当然可以进行协调,所以征地的事情,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提,我会酌情向项目公司提出交涉。”
“好!”张小马赶在其他人说话之前重新接过话,然后推着轮椅到了那个老婆婆面前,一脸关心的问:“老奶奶能不能坚持一会儿,把您对征地的看法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再回去休息?”
“我不卖地!”出乎意料,老婆婆虽然颤颤巍巍,但说起话来却声音很大,而且一把握住了张小马的手,情绪激动的说:“我老头子的坟在这里,我不愿意卖地,我怎么都不愿意卖地!”
“或许大娘可以考虑下迁坟?”管委会那边的一个中年官员忽然插了一句嘴。
宗伟马上皱起眉头,而这边的老奶奶也突然更加激动,甚至于受到羞辱一样,朝着那个官员大骂:“我老头子是抗美援朝的战士,你凭什么要刨他的坟!”
听到这话,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会识趣的闭嘴,可偏偏这个官员脑子有问题一样,皱了皱眉眉头继续劝说“费用方面可以由政府承担,另外大娘也是可以获得开发商的补偿的。”
这下没等老太太回话,连作为领导的宗伟都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看了这个官员一眼,这个白痴才住了嘴。而他自己本人也不再开口,就这么看着张小马,似乎在等待他的对策。
“这不是钱的事,对吗大娘?”张小马握着老太太的手,一脸理解的表情说:“就算给再多的钱,您也不想和大爷分开,对吗?”
一听这话,老太太似乎找到了主心骨,用力抓着张小马的手,颤抖着嘴唇说:“我年纪大了,要那么多钱也没处用,我老头子负伤之后回来的,没多久就死了,他太可怜,我不想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我理解。”在场的大家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张小马和老太太对话,而他仿佛也忘记了征地的事情一样,握着老太太的手动情的说:“既然是在战场上负了伤,老爷子也算烈士了,他不应该被这群后辈这样对待。”
老太太激动的连连点头。
张小马叹了口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老太太:“不过既然是烈士,老爷子不是应该去烈士陵园吗?那里埋着的都是为这个国家做过贡献的人,老爷子应该在那里长眠,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啊。”
听到这话,宗伟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小声朝身边一个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
而这头的老太太,听到张小马的话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朝张小马说:“我老头子的资料丢了,军功章也没领到,我年轻的时候抱着我娃去找过国家,可国家不认他这个烈士啊。”
“居然又这种事情?”张小马煞有其事的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了眼宗伟,表面是在指责政府,其实是在打眼色做按时:“老爷子为国家流过血,而且还是因为负伤去世的,这必须是烈士,您也肯定是烈士家属啊。”
“可政府不认,我一个老太婆又有什么办法?”老太太颤抖着嘴唇,脸上满是悲伤。
张小马忽然激动了,转过头指着宗伟大骂:“你这个吃干饭的,说好的为人民服务原来只是喊喊口号而已?老爷子明明就是烈士,为什么不送去烈士陵园,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跟你个王八蛋拼了。”
宗伟的嘴角抽搐几下,知道张小马是在哄老太太,也不用飙脏话吧?不过他知道张小马是在帮忙,所以并没有当回事,听完身边的工作人员在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点了点头,朝老太太说:“这方面的确是我失职,但现在也不算晚,我在这跟大娘保证,一定给老爷子评烈士。”
“真的?”老太太忽然又激动起来。
宗伟一脸认真的点头。
张小马却依旧凶神恶煞,朝着宗伟大骂:“还要保证一定要把老爷子的坟迁到烈士陵园,听到没?”
宗伟看着张小马,点头。
“奶奶您放心,这小子不敢乱说,他保证了的事这么多人听着,您绝对是百分百的烈士家属,逢年过节那群当官的都得给您送米送粮,咱老爷子也肯定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以后每年清明小学生都得去给他烧纸钱,一去好几千人,烧下去的钱花都花不完呢。”张小马高兴的朝老太太说。
老太太激动的嘴唇乱抖,忽然间身体一软,在众人的搀扶下捂着脸,嚎啕大哭:“老头子,国家认你是烈士了,你还要去烈士陵园,我老太婆不欠你的了,以后等我下去了也有脸见你了啊。”
眼看着周围的村民们都赶紧上去安抚老太太的情绪,张小马松了口气,心里很清楚老太太执着的只是她男人的坟,现在被这么一忽悠,坟的事情解决了,征地的事情当然也就好办了。
毕竟小渔村民风不错,老太太也显然是个明事理的人。
这么想着,张小马适时的退了出来,结果刚一转头,就看到宗伟眼神炙热的看着他,吓得打了个哆嗦,心说自己难道遇到死基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