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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些,骆心安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抿着嘴看着聂暻说,“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皇上今天让你进宫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聂暻点了点头,淡淡一笑,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还能有什么打算,顺其自然就是了。”
“顺其自然?”骆心安担忧的蹙起眉毛,“如今朝中聂毅已经只手遮天,除了皇上以外,再没有人可以压制得住他,他本就是东宫太子,再加上身后实力雄厚的外戚作支持,更是不好对付,你现在若还不主动出击,日后恐怕会更加举步维艰啊。”
骆心安说的话聂暻何尝不明白,但他脸上完全没有半分异动,仍旧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眯了眯眼说,“心安,你平时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突然犯了傻?就是因为现在聂毅的势力太大,我才反而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要是弄巧成拙,在父王心里我有与他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跑,顺手敲了敲骆心安的脑壳,嘴角一翘,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骆心安先是一愣,接着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子一党太过急功近利,如今在收复西北失地之事上又如此嚣张残暴,还不断的给老皇帝施加压力,这些种种掺杂在一起,都会一点点的磨光老皇帝对聂毅的耐心,久而久之,彻底对他失去希望。
老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聂毅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还是太子,老皇帝可以容忍他一次,可以容忍他两次,但如果他始终屡教不改,到第三次犯错的时候,恐怕也是他太子之位不保的日子。
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谁都没法操控,就像老皇帝心里的天平已经明显往聂暻身上倾斜,否则也不会在自己被聂毅气吐了血之后,惟独只告诉他这一个儿子。
所以,聂暻现在要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不需要多么急功近利的表现,也不用滔滔不绝的施展自己的才华,皇权之争犹如棋局博弈,谁先亮出了自己全部的底牌,谁才是真正的输家,聂暻只需要像平时那样做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以不变应万变,才能真正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琢磨透聂暻的心思,明白他的心境并没有因为聂毅势力的膨胀而改变,骆心安也放下心来,展颜一笑,刚想凑上去跟他开几句玩笑,结果刚支起身子,脑袋就嗡一声响,接着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转,胃里没来由一阵翻腾,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差一点就要了吐出来。
“唔……”骆心安干呕了几下,胃里像是戳进去一根棍子,在里面翻天覆地的搅合,让她半天没有直起腰来。
聂暻吓了一跳,一步迈到窗前,赶忙扶住她说,“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骆心安眼睛里还不停的冒金星,之前那种头晕眼花恶心反胃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她靠在床柱子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没有一阵阵发黑,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聂暻神情紧绷的那张脸,她没忍住一下子扑哧笑了出来,摆摆手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放心吧,我没事,就是躺的时间太久,一下子起的太急有头晕罢了。”
聂暻很显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没好气的看了骆心安一眼,“你当自己第一次跟我上-床?你起床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你就是那种睡着了像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醒过来比猴子还能上蹿下跳的人,以前你起床都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怎么就今天突然头晕了?”
聂暻一句话把骆心安呛了半死,一张脸一下子憋红了半边儿,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要脸,什么叫我不是第一次跟你上床!?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大义凛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喂!
骆心安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嘟哝,“又是死猪又是猴的,那跟猪和猴上-床的你是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聂暻没有听清,见她仍然盘着腿坐在床上不动弹,没有又狠狠的拧了起来,“问你话呢,傻愣着干什么?”
“现在除了头晕还有哪儿不舒服?这样持续多久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瞧过?”
聂暻一连问了一串问题,骆心安听得脑袋都打结了,看他那副脸色阴沉的紧张样子,忍不住又失笑起来,“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我不过就是有点头晕恶心,这几天一直这样,休息一下就能好,一点小毛病罢了,怎么搁你眼里简直跟怀孕一样?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用不着请大夫。”
“也就是这样有一段时间了?”
聂暻一听,一张脸彻底黑了,眼看着风雨欲来,骆心安赶紧圆场,“那什么……我这是染了点风寒,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总得给我几天休养时间吧,更何况……”
眼看着自己说的话,聂暻一个字都没听见去,骆心安吞了吞口水,脖子一梗,硬着头皮故作娇羞的说,“更何况你刚才折腾的这么狠,人家现在全身都疼,还不兴人家害个头晕么~~”
为了把聂暻糊弄过去,她也算是豁上了老脸,说完之后差点把自己都给恶心吐了,可惜聂暻完全不领她这个情,以往骆心安对他稍加TIAO逗,他都能害羞的涨个大红脸,脑袋晕晕乎乎的就忘了自己的原则,可现在他竟然奇迹般的瘫着张脸,硬邦邦的瞥了她一眼,“是吗?刚才你叫的不是挺厉害的么,一会儿重一点一会儿轻一点,我没看出把你折腾到哪儿去,倒是觉得被你一直在折腾。”
提到这个,聂暻的话里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满和意犹未尽,要不是因为地点不对又考虑到她现在的处境,就凭两个人分居这么久,干柴烈火的一碰上,他怎么可能让骆心安现在还有力气爬起来跟他耍嘴皮子?
“咳……咳咳……!”骆心安狠狠的呛了一下,捂着嘴巴咳嗽了半天没有顺过气儿来,一张脸红的滴血,仿佛下一秒就要红的爆炸。
聂暻这家伙已经不是不要脸的问题了,他是压根脸皮太厚刀枪不入了!哪有人会把这种床笫间的荤话用播报新闻一样的口气说出来!老子为了糊弄你连脸皮都不要了,你还敢嫌三嫌四!
骆心安知道再这样说下去,聂暻一定会继续不依不饶,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愿意让他为了自己的身体,连自己身份也顾不上,跑去太医院请大夫,她知道凭聂暻的脾气一定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可到时候她被千夫所指也就罢了,毕竟后宫的女人早就将她视作眼中钉,再多加一条罪名也不疼不痒,但聂暻要是因为她身体上这一丁点小毛病而身败名裂,那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所以骆心安干脆也不再跟聂暻讲道理,直接横在床上,一把拽起被子蒙住脑袋,打了个哈欠耍起了无赖,“哎呀……突然好困啊,要补个眠,你别逼逼个没完打扰我睡觉。”
说着她一翻身背对着聂暻,真的一副准备“入睡”的架势。
可是聂暻压根不听她这一套,拽着她的手往前一薅,直接把人翻过来强硬的搂在怀里,一只手撩起骆心安的刘海,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倒是不高。
骆心安赶紧顺坡下驴,“你看我说吧,我真的没什么……”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赶忙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额头上的汗水都淌了下来。
一看这样,聂暻直接急了,瞳孔紧缩脸色发青,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别逼我对你动粗,如果你再不老实交代,我抗也要把你抗去太医院,我他妈才不管这里是不是后宫!”
聂暻从没有在骆心安面前真正发过火,唯一一次大动肝火,还是在剿灭红莲教的时候,那次愤怒的对象也是那帮叛匪,不是眼前的骆心安,如今他突然这样厉声开口,骆心安也不舍得让他担心了,挠了挠头低声说,“……我确定我这绝对不是大病,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这种毛病的确很常见,在我们那里叫做胃病,一般饮食不规律,吃的生冷油炸太多,或者休息不好就会引起反胃恶心,不是什么能死人的大病,你信我一回还不行么,我自己的身子,还能害我自己么?”
骆心安以前就有胃病,当初拍戏天天赶进度,经常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别说是休息,就算是不停地拍戏都赶不及,更别说能按时吃饭,所以这老胃病也是那时候糟下的。
虽然她不知道胃病这种东西会不会跟着灵魂重生,但此时她的一系列反应都跟胃病犯了没什么区别,所以她自然也不会胡思乱想。
骆心安说的话,聂暻有至少一半没听懂,可他大概明白了骆心安的意思,甚至都顾不上去追究为什么她一个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官宦小姐会说“在我们那里”这样一句话,满脑子全都被骆心安的不适所占满了。
“你是说这毛病当初你在洛家就有?”
骆心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赶紧点头,聂暻虽然心里还是有疑问,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骆心安都没犯过这种毛病,突然在这个时候就旧病复发了,但一听她这话他还是眉头稍霁,沉声问道,“最近有接触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吗,你现在在宫里,不比咱们家里,周围笑里藏刀的人多的是,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
这个道理不说骆心安也明白,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一个“家”字上面,聂暻说的不是“靖王府”,而是“咱们家”,这种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带着浓浓的归属感,让骆心安莫名觉得窝心和踏实。
伸手握住聂暻的手,勾着他的小指头,骆心安踌躇了片刻,把连翘是奸细这件事重新吞进了肚子里,在两个人难得单独相处时候她真不愿意说这些扫兴的话。
点了点头,她勾起嘴角狡黠一笑,“是是是,靖王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
聂暻被她这副插科打诨的模样搞得没辙,本还想绷着脸却被她鼓着腮帮子的坏笑都得眉目舒展,再转念一想,骆心安本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那颗聪明脑袋又机敏灵活,想在她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恐怕没这么容易。
心里虽然是这样自我安慰,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从里衣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到了骆心安手里。
入手一片冰凉,骆心安低头一看才发现聂暻塞给她的是一块拇指大的羊脂玉,半圆环状,奶白的色泽均匀细腻,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触手的丝柔般的质感,但真的用手一摸,又跟普通的玉石没有什么区别。
骆心安心下好奇,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几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倒是挺好看,做什么用的?”
“它叫吸髓,五百年前康颠国皇陵中的陪葬品。”
一听这个,骆心安睁大了眼睛,聂暻继续淡淡的开口,“这东西刚从皇陵里拿出来的时候,通体是乌黑色的,跟墨汁染过一样,没有一丁点杂色,起初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只觉得它摆在康颠国皇帝的正眉心上,一定是很值钱的东西,结果这东西刚一离开木棺,墓穴里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无数毒虫蛇蚁,一窝蜂似地将康颠国皇帝的尸身啃了个干净。”
“后来别人才知道,这一块看似普通的小玉块正是当年康颠国的国宝吸髓,这东西之所以是国宝,就是因为有很强的吸附净化作用,一旦碰上不干净的污秽之物,就会立刻变成黑色,污秽越重,颜色也越重,只要不是邪气太戾的东西,都能被这吸髓镇住。”
听完这话,骆心安长大了嘴巴,觉得自己像在听天方夜谭,她……她这不是在做梦吧,剧本怎么就突然从古代重生小言剧变成神神叨叨的灵异剧?
原本她是个确确实实的无神论者,压根不信这个世上有鬼,也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直到当初她在洢水河边撞上“女鬼”莫名其妙就重生到这个时代之后,就算出现再灵异的东西她都觉得见怪不怪了,毕竟连魂魄都重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聂暻说完这些,骆心安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下意识的用指尖摸了摸温润的玉面,越发觉得这个东西神秘起来。
“这个东西我机缘巧合得来,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你在这宫中太过危险,肯定比我更需要这个东西,它可比银针管用多了。”
聂暻难得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骆心安却摇了摇头又把东西塞了回去,“这个我不能要,我要是拿着它你要怎么办?别说你身边就没有想致你于死地的人。”
聂暻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耐烦的将吸髓往她身上一扔,跟扔破烂儿似的说,“你爱要不要,不要就扔了,不过我话先撂在这儿,你要是敢不要,或者给我砸了,我明天就把所有影卫安插在你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你,就这俩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像来霸道,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更改,明明是一腔好意却总是用这种凶巴巴的口气说出来,骆心安哭笑不得,无奈的抚了抚额,得,这东西看来还真是不要不行了,否则一旦让所有靖王府的影卫都跑到这皇宫里扎堆,被人家不知道的撞见还以为聂暻要造反呢,到时候被人家一道折子送上去,两个人全都完蛋。
骆心安笑着从脖子里接下一根链子,穿着吸髓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对聂暻扬了扬脖子,“看到啦,满意啦?”
因为刚刚起床,她身上只批了一件薄纱,一晃脖子身前的软肉也跟着晃,聂暻鼻子一热赶紧挪开了视线,没好气的说,“别问我,关我什么……唔。”
他话还没说话,骆心安就笑着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唇,聂暻愣怔了一下,接着马上夺回了主动权,唇角勾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骆心安暗自偷笑,悄悄地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那一块被自己打磨许久的檀木吊坠,偷偷的塞进了聂暻的衣服里。
聂暻感觉到衣服一沉,喘着粗气抬头问她,“什么东西?”
骆心安捧着他的脑袋,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伸手去摸,“等出了宫你在看,现在不许看。”
说着她又一次热情的吻了上来,聂暻的耳朵一下子红了半边。
正在屋内两个人缠绵笑闹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敲门声,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王爷,太子那边有动向了,探子已经到了王府,请您或许回府。”
聂暻身形一顿,眼里流露出一抹气急败坏,很想装作没听见,一抬头却对上了骆心安戏谑的眼神,像是看透他舍不得自己一样,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
聂暻的另一半边脸一下子也红了,在影卫再一次急促的敲门声之后,一只手攫住骆心安的下巴狠狠地吻上来,咬了一口气,接着随手披上外衣,撂下一句“我还没亲完,你欠下的,下次我再来取”,接着一闪身就在屋里消失,只剩下墙边一扇打开的窗户,隐隐的往屋子里吹着小风。
骆心安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看手上奶白色的吸髓,想起那家伙离开时神出鬼没的身影,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家伙真是让人无可奈何,来的时候鬼鬼祟祟,走的时候行色匆匆,要不是因为两个人拜过堂领过“证”,看着他留下的这块玉石,她还真觉得自己被白女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