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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号的天空晴的格外好,蔚蓝的表皮下飘着几簇软绵绵的白云,我带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和一个纸箱,从A市的飞机场走出来,这个我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市,在阔别了五年后的今天看来远似前生,恍如隔世。
陌生的街道格局,陌生的高楼建筑,陌生的车马人流,或许换句话说,在他们看来最陌生的,是突然闯进的我。我的到来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万籁俱寂,没有当时仓皇而逃的狼狈,却增添了一份岁月堆积而成的沉重。
“小韵,这里……”
哥哥富有磁性的声音自喧闹鼎沸的人群中传来,帅气的相貌修长的身形,半靠着限量版跑车旁十分显眼,很多路过的女孩不停得回头偷看他,也有一些大胆的频频抛媚眼。
“看,那跑车旁边的帅哥,好帅呀!”
“你是说人帅还是车帅”
“当然都帅了”
“别花痴了,你没看到人家是来接女朋友的,你呀没机会了。”
我听到不远处两个女孩子的对话,颇有些无奈在别人慕羡嫉妒甚至可能恨的眼光里,硬着头皮朝哥哥走去,对于有这样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哥哥,也是一件极其头疼的事情,因为总会无辜成为别人眼中的公敌。
哥哥从我手里接过纸箱放到后备箱里,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绅士的帮我拉开副驾驶车门,笑容温和,举手投足之间表现的优雅极了。我知道他故意做戏,却也没有揭穿,配合的坐到车里。
“大少爷,你倒是得意了,你妹妹我可是要被那些女孩嫉妒的眼神凌迟了。”
我含笑调侃,哥哥傲娇的笑了笑,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得意。
“难道你不应该骄傲有我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哥哥吗?”
我噗嗤一笑,对于这个二十八岁本该稳重却依然孩子气十足的哥哥,只能认命到处当炮灰。
“对了小韵,你那箱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这么重。”
我的心咯噔颤动了一下,即使时隔多年,这样不经意的提起,还是那么痛那么酸,我还以为长时间的背井离乡,早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关的我,如今细想,是我低估了你得重量,还是高估了我的能力。
“发什么愣,问你话呢?”
哥哥是一个神经十分大条的人,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哦,没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我清晰的听到自己声音在颤抖,我无法给哥哥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不能说那是我最珍贵的回忆,是我五年前唯一带走又带回来的东西,是我最隐秘的心事,不准任何人窥探,谁都不可以。
“不重要的东西,能让你从巴黎带回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勤快,以前无论去哪里,你都喜欢什么都不带,到地方再买的。”
对呀,我是一个特别懒惰的人,懒惰的只要与你无关,我都懒得去理,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肯喜欢我吧。
“我怎么没有发现哥哥你变的这么啰嗦。”
我故意假装不耐烦,去掩饰自己的恐慌,我总是在逃避,在怯懦所有与你相关的事情,这像我身上一个明显的缺陷,我明明早就意识到,却改不掉,一直都改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看着自己一败涂地。
哥哥腾出一直手,狠狠打了一下我的头,因为心虚,我并没有反抗,看着车窗外已经物是人非的风景,忍不住在想,这个城市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你。如果已经离开了,你现在又在哪?是否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一个被定义为是个玩笑的日子。
五年没有回家,所有的家具陈设都已经换遍了,妈妈欢天喜地的带我回房间。大概家里人都知道我怀旧,我的房间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床头柜上花瓶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只是换了一束开的璀璨的香槟玫瑰。
占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前,还是那张熟悉的白色书桌,当我伸手拉开唯一的抽屉时,才想起来当时走前落了锁,钥匙丢掉了,里面是我尘封起来的记忆,潜意识里认为忘记的片段。
四月是一个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季节,A大换的不仅仅是一批依然青春洋溢的面孔,还有崭新的教学楼。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寻找些什么,我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情不自禁的来到这里,就像当年我管不住自己去喜欢你。
在遇到你之前,我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便是画画,我爱极了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感觉,我爱极了从我笔尖勾勒出来的图案,我爱极了脑海中的画面跃然纸上的欣喜。
今天依然是个好天气,就像我初遇你的那天一样的好,我家离A大很近,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从小我经常来这里画画,熟悉这里的每条道路,熟悉这里的每座楼,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十七岁那年的开学季你拉着繁重的行李箱走过来,可能因为第一次走进A大,很不幸的迷了路,我在想,这样腼腆的你,当时兜兜转转了多久才敢鼓起勇气开口向我问路呢?
“同~同学,请问男生宿舍九号楼怎么走?”
我是听到声音才注意到你的,只是转身看了你一眼,你便脸红了,怯怯的模样是我从来不曾看到过的景致。而在看到你的一刹那,我也惊愕的愣住了,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与我画中如此相似的你,那个我通过想象描绘出来一个虚拟好看的人物。
我强忍着内心的狂喜,起身收拾好画架,背在肩上,尽量让自己笑的很和善,虽然我并不擅长。
“路有点绕,我带你过去吧。”
你羞赧的向我致谢,我这样一个冷淡的人都被你浓浓的感激融化了,因为不善言谈,你只是在后面紧紧跟着我,没有说一句话。我偶尔回头看看你,你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我,我没有想到我画中的少年会是这样一个腼腆的性子,不过也不错,起码不像家里那个厚脸皮又超级自恋的哥哥。
“同学,你也是A大的学生吧?艺术系吗?”
你的出声,我有些意外,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你。
你走了两步,与我并肩而战,我抬头目测了一下,你刚好比我高出一头来,可能察觉到我看你的眼神,你便有些不自在了。
“不是吗?”
我低头莞尔一笑,没有回答你,继续向前走。心中却暗暗的想,现在虽然不是,但因为你,或许我会是吧。
家里对于我要进A大的提议,除了哥哥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外,几乎全票否决了,因为早在之前,他们已经为我在巴黎安排了一所知名的艺术设计学校,而当时因为没有遇到你,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好,可是遇到了你,我便像着了魔一样,一门心思的不肯走。
多天的僵持家里人终还是妥协了,因为爷爷的关系,我得偿所愿的进了A大,并与你同系同专业,为此哥哥在送我上学的那天哭笑不得。
“小韵,你说你一个数学白痴学什么财务会计”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掰过来车上的后视镜,整理一下身上的迷彩服,对着镜子努力的练习微笑。
“小韵,你确定要去军训,我怎么记得某人似乎很怕晒。”
对于哥哥的口无遮拦,我一向选择无视,估计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疯了,一个数学没有及过格的人去学财务会计,一个怕晒的人去军训,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估计也以为自己疯了吧,或许你并没有想过,你凭空的到来,便打乱了我所有的节奏。
炎炎烈日下,我几乎有些睁不开眼,但还是在排列整齐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你,我用练习很久的微笑静静的欣赏你看到我惊讶错愕的表情,默默的站到队列的后面。因为身高的原因,我能清楚的看到你的后脑勺,我在心里默默计算,你就离我十一步远,时至今日我都未曾明白,你的咫尺何以成为我迈不出靠不近的天涯。
休息的空挡,你有些兴奋的跑到了我面前,我似乎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一树的花开,烈日骄阳下我仿佛错以为我画中的少年走了下来。
“真巧,原来我们是同专业呀,你好我叫苏锦年,那天真的谢谢你。”
你礼貌的伸出右手,脸上依然挂着只属于你的羞赧,可是你怎会知道你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一个人刻意努力才有的结果,不要说你的名字,就连你身份证号我也是可以背的出的。
我抬起头抓住你空悬的手掌,你手心的温度很高,像你人一样热情阳光,暖洋洋的。
“锦绣年华,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在你发愣未曾回神之际松开你的手,给了你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表达出在别人面前没有出现过的善意,我不知你是否感受到了,但我已经尽力了。
“你好,我是何韵,很高兴认识你。”
我来的晚,半个月的军训只剩了不到五天的时间,而我却频繁的在医务室和操场之间穿梭,教官终于忍受不了我毫无防备给他带来的惊心动魄,于是我的军训便成了坐在树荫下拿一支画笔画你。
因为我性子冷淡,除了第一天你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回应了外,几乎再也没有跟其他人说一个字,你曾经无助问路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我是这样一个难以相与的人吧。是的,如你这几天所见,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曾经哥哥打趣我说,我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容不得任何人走近,可你的出现,却将我经营多年的堡垒撕出一道口子,让我第一次察觉到外面的陆离人间有我世界里没有的精彩。
军训结束那天,你们整齐的站在操场上,等待着军训汇报,我站在高高观众席上,从成千上万的灰蓝色迷彩服中一眼认出你所在的位置。我能看出你眼中的激动兴奋,而我眼中只有你,唯一的你。
教官离开的那一刻,我远远的看到你的眼眶红了,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是不是也会难过,比此时还要难过呢。可能不会吧,当时他们把我传的那样不堪,你应该庆幸不用再面对我无休止的纠缠吧。
因为你是一个从来不缺席的乖学生,我便每堂课也都会去,并且一定要坐在你左手边的位置,因为那是最靠近你心的地方,但是我无论上什么课,都只带一支画笔和速写本。你听课的样子很认真,很专注,连我趴在桌子上偷偷画你,都未曾发觉。
我将最初那张画裱了起来,挂在每天早上睁开眼便能看到的位置,为此哥哥在我门前摆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帅的姿势,向我抛了个媚眼,笑嘻嘻的问我,他是不是比我的画帅多了,什么时候帮他也画一张。虽然我不认为你比哥哥长的好看,但却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一段时间的相处,你开始主动跟我说话,开始对我经常出现在你身边习以为常,开始问我一些不涉及隐私的问题,开始看我在画些什么,当然我给你看的画里没有你。
因为你的迟钝木讷,又对每一个人都好,我并不知道你是否察觉到我喜欢你,也不知道你是否也喜欢我,但是,当别人埋怨我清冷孤僻时,你会出声为我辩解,当其他人特意孤立我时,只有你依然肯理我,当我期末考试全部挂掉时,你会把我拉到图书馆自习室帮我补习,当我上课迟到时,你会为我把你旁边的位置留出来,于是我想,你起码应该不讨厌我吧。
元旦前夕似乎轮到我们班出板报,班长找到我,希望作为班里唯一会画画的成员,我能够参与,我没有等他话说完,便一口回绝了。你当时刚好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走过来劝我应该多参加集体活动,我笑了笑说好。
其实当时我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对粉笔沫过敏,更不希望我的画在冰冷的墙壁上展示一周后被抹掉,但是你说我就乐意去做。
彩色的粉笔很艳丽,我捏在手里并没有用心去画,寥寥几笔勾勒出象征喜庆欢快的图案,而你雀跃的夸我画的好时,我有些心虚。你的字很漂亮,像你人一样阳光秀丽,写在我随手画的图案里,我便有些后悔刚才的漫不经心。虽然觉得遗憾,我还是偷偷的用手机拍了张照,纪念我们第一次一起做了一件事,虽然结果是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周。
过年前夕,学校还没有放假,向来敏感的我发现你情绪很低落,在我旁敲侧击的情况下,才知道最疼你的奶奶病了,你爸妈每天守在医院想挂一个专家号,可怎么都挂不到,我偷偷联系在医院工作的姑姑,成功帮你取得了名额,当你以为是运气好时,我陪你傻傻的笑,却什么都没说。
大一快要结束的一个周末,我在A市的飞机场,爸爸正准备带我去看一个有名的画展,你突然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爬山,说你家附近有一座不高的小山,知道的人很少,但风景很漂亮,我轻声问你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有些结巴的说,你叫了其他人,但他们都没空,虽然对你的说法我有些失落,但还是从机场出来打了个的士直奔你家,即使爬山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也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山确实不是很高,一向懒惰的我爬上去几乎要虚脱了,满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气,根本没有心情去关心山顶是不是有你说的风景,你无奈的说我体制原来这么差,难怪军训的时候总是晕倒,建议我每天早上跑跑步,还说要监督,你应该不知道,当时看到夕阳洒在你身上的样子我有多欣喜吧。
等我休息的差不多时,你指着那片开的漫山遍野的葵花献宝的问我是不是很漂亮,又指着远处的枫树林告诉我秋天火红一片的样子有多美,还说等那时再带我来看。我托腮看你眉飞色舞的讲解,心中却在想,风景再好,那比得上你的微笑暖人呀。
下山时,天已经快要黑了,我几乎没有力气下去了,你红着脸问我介不介意让你背,我回了你一个大大的微笑,便伸开手趴在你背上。
你的背并不宽厚,但我却固执的以为,再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加让我有安全感了,山路并不崎岖,你背的也很稳,我当时在想,这条路永远走不完该多好呀。
你说我怎么这么轻,难道每天都不吃饭吗,你的骨头拆下来都要比我重,还说女孩子不要总想着减肥,胖一点没什么不好,像我这样背着都硌得慌。
我没有说话,心中却很窃喜,原来你还有这样唠叨的一面,不过真的很可爱,可爱的想把你珍藏起来不准任何人窥探。
期末结束又迎来了新一轮的考试,成绩一直全优的你看起来比我门门不及格的人还要紧张,虽然你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我的成绩。其实我从来不在乎自己会有几课挂掉,也不介意需不需要补考,更不担心拿不拿得到毕业证,但我怕你会不开心,于是在考试前夕陪着你挑灯夜读,去死记硬背那些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的东西。
暑假里,成绩出来后,你无比兴奋的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这一次我每科都没有不及格,连同上次考了十几分的高数也没有,还说我真是个天才。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觉得有多值得兴奋,但你高兴我便高兴,没有原因,只是习惯或许已经成为我的本能。
大二已经开学三天了,你一直没有来学校,我托人打听才知道,你爸爸的公司出现了财政问题,本来谈好的投资商想要撤资,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家本来就没有站稳脚的公司极有可能面临破产,我用爸爸的名义请那个投资商吃饭,威逼利诱替爸爸答应了他一些条件,他才答应我继续与你们家的公司合作。
当你回到学校,挂着喜悦的表情跟我说这件事时,我没有告诉你,那投资商突然改变态度是与我有关的,也没有告诉你为了这件事,这么多年来爸爸第一次大骂了我一顿,并且一个月没有搭理我。
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从你向我问路那一刻起,我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只要你需要的,我都愿意像一个圣诞老人宠孩子一样送给你,哪怕你要的是这个世界,我可能也会想方设法为你去建,可是我要的全世界不多,只要有一个你就够了,可你是否愿意满足我呢,我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也不敢公然去要。我从小便什么都不曾缺过,但凡有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曾顾忌过什么,但因为是你,我才发现我本性这样怯懦。
大二将要结束的时候,表哥从巴黎飞了回来,他是国际首屈一指的知名设计师,我最先喜欢画画的兴趣是表哥引导的,他说我是他见过天赋异禀最有潜质的人,所以他一直希望我能去巴黎深造,当初我选择留在A市上大学时,他很生气,将近半年都在生气。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蜂拥而出,却不明原因的堵在了门口,表哥抱着一大束我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帅气的出现,引得一群女孩子连声尖叫,我再次湮没在别人嫉妒羡慕恨得眼神里,我用余光偷瞄你的反应,你除了有些错愕外,我再也看不到其他表情了。
身后从来没有理过我的一个同班女孩子,从后面扯了扯我。“喂,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呀。难怪这么多人追你,你都不屑一顾。”
我没有理会她,眼睛直直的看着你,如果你开口问的话,我一定会解释,可是你只是默默收拾好东西,对我说,“你有事,我先走了”。
你离去的哪一刻,我仿佛听到自己心破碎的声音,那样的刺耳,那样的钻心的疼。
其实表哥从去了巴黎以后很少回来,他送我香槟玫瑰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除了习惯之外只因为我喜欢这花而已。我有些闷闷不乐的陪表哥逛校园。
表哥不像哥哥那样神经大条,通过刚才的那个小插曲似乎意识到我留在A市,不肯去巴黎的真正原因。
表哥问我,你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我可以不顾自己的前途,舍弃自己的兴趣。我无声的沉默着,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究竟有多重,自然也给不了表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