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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奉候府的火烧了一天一夜未息,却没有人有心思来灭火,随着侯府化为废墟,京城百姓正式陷入一种要亡国的恐慌中。
天子脚下,安生日子过足了年头,骨头根上都忘了动荡混乱是个什么滋味,突如其来的混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而已经无所顾忌的秦王余孽,丝毫不把这些无辜人等放在眼睛里,只为了将晋王剿杀,其他损伤不计。
更有许多不怎么不走运的权贵世家亦遭遇灭顶之灾,境况可谓十分惨烈,晋王在前线坐镇,这一举动并没有换来多大的民心效应,因为对战的这两位皆无甚民心可言,谁输谁赢,都不足以弥补这场动乱带来的创伤。
凤离从侯府死里逃生后,便一直守在晋王跟前,往日打理的一丝不乱的青丝,这会也毫无美态可言,细看之下,还沾染了许多黑灰,由于之前抹了太多头油,现下便有些一言难尽,他颇为无奈的两手掐腰,哀叹道:“这么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呦,我都多少天没洗澡了,晋王殿下,能给个便利洗个澡吗?”
晋王剜了他一眼,“玄尘跟他媳妇没事了吧?”
“他啊,跑的快着呢,应该是没事吧,我没跟他们在一处,只听闻他媳妇伤的不轻,已经进宫找裴子汐去了,我说你就不能体恤一下我的洗浴问题吗?”
“不能。”
“哎呀呀,怪不得你不招人心呐,我作为你的下属以及未来的子民,意愿比天大,这可是你笼络人心的好时候呀!”
凤离兀自哀呼,要死要活也无人搭理,到底没能感动晋王给他一盆洗澡水,只能认命的顶着一脑袋黑灰继续卖命。
“盛老将军估计要顶不住了,到底年岁不饶人,得了,我去替他扛一会。”凤离心如死灰的把一头青丝盘成髻,大义凛然的奔赴前线。
盛老将军已经受了伤,最后不得不被人抬回来,尤自不甘心,“晋王,我还能坚持一会,我们人手实在太少了,这种时候怎能缺了主将,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能扛得住吗?”
晋王安慰他,“老将军稍安勿躁,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了再战,那家伙看着不靠谱,还是堪为一用的,尤其是发型形象皆不在的时候,尤能激发潜力。”
盛老将军表示不能理解年轻人的世界……
凤离顶着一脑袋的焦躁,看谁都不顺眼,上来就砍了几个不长眼的泄愤,救下了几个险些被殃及的百姓,他找了一个台阶站上去振臂高呼,“秦王余孽毫无人道天理不容,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但是请诸位相信,晋王殿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余孽,将其彻底赶出京城!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宁,还天下子民一个盛世!”
凤离先生的宣誓之言感天动地,让刚刚死里逃生不知其状的百姓感动的一塌糊涂,激发了他们内心最大程度的愤慨之情,跟着凤离一道振臂高呼。
“晋王殿下会给暂时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庇护,京畿衙门的大门向所有民众敞开,另外晋王殿下还搭建了临时营帐,有免费的餐食供应,更有禁卫军的严密防护……”
凤离吹嘘的无边无际,但是句句都说进了百姓心里,让原本没着没落的人心暂时有了着落,虽然战况还没有丝毫进展,好歹给晋王赚足了人气。
不知道是否是凤离的良苦用心感动了天地,京城外面忽然来了一波援军,让早已左支右拙的盛家军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援军人数众多来势汹汹,给了邹远一记痛击,晋王有了兵马支援,亦有了越来越多的民心倾向,战况开始往好的方向扭转。
晋王跟盛老将军嘀咕,“凤离这家伙还是有点福将的潜质嘛,我看往后可以扔到战场上练练。”
盛老将军如临大敌,“我看他还是跟着您挺好,毕竟军营里没那么多油给他祸祸。”
晋王一阵大笑,“去问问是谁来了,真是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
来的不是旁人,是从西北赶来的陆炳生,西北军在京城以及各水路的出入口严防死守,誓要将秦王余孽尽除,而秦王余孽所到之处,皆被冠以谋反之名,只要心眼不瞎的官员,端的不会有人给秦王余孽助纣,从地方到京城,兴起了一股反秦王的浪潮。
有了西北军助阵,灰头土脸的凤离先生简直要扬眉吐气,越发跟灌了鸡血一样热血奋勇,领着晋王的私兵以及禁卫军们,化身降世的神佛,挨家挨户去传达晋王对百姓们无微不至的关心,特别是那些遭遇秦王余孽攻袭的权贵们。
“咦,这不是谢阁老府上吗?”凤离停在一家府邸门前,门楣上趾高气昂的谢府门匾吊在半空,大门已经断成几节,里面空荡荡的凄凉,“啧啧,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如此惨烈,谁这么不给谢阁老面子啊?”
旁边有人回说:“大概是废太子余孽干的,毕竟谢阁老可是他们头号要除的对象,彼时咱们自顾不暇,恐怕是无人出手帮忙。”
“哎呀,这可就惨了点,走吧,进去问候一声,毕竟咱们晋王心怀天下,不可放弃每一位子民。”
凤离先生今天的心灵,似乎格外纯善呐……
凤离救世主一般降临谢府,无奈谢府家下人已然跑光,无人迎接,显得十分尴尬,“怎么个意思,难不成谢阁老一家都跑了?”
家下人是跑了,主人家自然是还在,只是境况不大好,凤离一路走进内院,院子里还有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有余党的,也有谢府的下人,去四处打探的下属回来禀报,说是发现了谢家两个公子的尸首,另外还有几个姨娘,倒是没有谢阁老跟夫人。
凤离沉吟片刻,往正屋而去,正屋倒是门窗紧闭,为示礼貌,凤离敲了敲门,三声过后无人应答,他便自行推门而入。
屋内并无混乱,但是一片死寂,他们进来后,有一上了年纪的嬷嬷过来,防备的瞅着这一波人,凤离立时挂上春风化雨的笑容,“这位老嬷嬷别怕,我们是晋王派来保护京城百姓的,路遇阁老府上,见境况不尽如人意,敢问可需要帮衬?”
老嬷嬷便是冯嬷嬷,对凤离这番标准的救世主言论没什么动容,脸上是无尽的消沉与认命,她叹了口气,“老奴带我家老爷夫人谢过晋王,并无甚需要帮助的。”
凤离一挑眉,四下瞟了两眼,隐约在两边厢房内各有一个人影,隐在暗光中一动不动,估计是谢阁老跟夫人二位,虽然凤离不怎么待见谢岑,但还是问了一句,“府上可是有什么人来过?”
冯嬷嬷不是很想回答,客套的搪塞了几句,便把凤离等人请了出去。谢府的确是有人来过,先是废太子入谢府泄愤洗劫一遭,并将谢岑等尽数绑压看管起来,打算等废太子成了大业后,来个游街示众发配边疆之类。
后来其实是被赵章带人所救,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是顾昀授意,但谢岑心知肚明,正因为心知肚明,心里才复杂的紧,加上一系列变故,令其备受打击,往日那个心高气傲的谢阁老不复存在,对外头的战况以及权利动向毫无所动。
至于许氏,大概是备受刺激,好多天了都不发一言,给吃便吃,不给也不张口,家里如今只剩这两个主子,唯有冯嬷嬷一人操持。
“回去都不得多嘴,尤其是顾爷跟前,可听清楚了?”凤离嘱咐众人实属多余,有什么事是顾昀不知道的呢,他只是不想过问的时候便装聋作哑罢了。
尤其眼下,谢景翕虽说受的尽是皮外伤,但也着实惨不忍睹,顾大爷为她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人救回来后,甚事都不想再过问,任由裴子汐摆弄,给药喝药,绝无怨言。
裴子汐对此十分满意,便不怎么对着他唠叨,尽心给谢景翕治伤,“你原来那个伤口,疤痕那是非留不可了,伤口已经发了,肯定要糟点罪,其它的却是无妨。”
谢景翕全身几乎要五花大绑,脖子上还缠了一层,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本来因为侯府一场变故搅的心思沉重,但对着顾昀的时候,她又不忍心把那样的情绪表露在外,便还像往常一般说话,“听闻是大姐夫带兵来的,晋王那头应该大局可定,不知道大姐可有跟来,倒是怪想她的。”
“恐怕是不能来的,大局未定,陆炳生怎可带她来冒险。”顾昀说道:“倒是顾莞那丫头,我看脑袋都要哭坏了,得趁早把她丢给盛鸾,坏也别坏咱手里,还得落埋怨。”
顾昀闲适的说着顾莞的风凉话,裴子汐失笑摇摇头,这家伙有媳妇在跟前的时候,根本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虽然嘴巴依然很欠,但欠的情有可原,还怪好玩的。
谢景翕笑说,“不用你赶,莞儿恐怕早就归心似箭,算着时候,盛鸾应该要动身去吕宋了,家里没有人照看,我还惦记着咱们丫头呢。”
盛鸾的确已经动身去吕宋,往京城报信的书信不日便到,另外交代了几句孩子们的境况,并要顾莞尽早动身回广东去。
京城的战局一边稳定下来,谢景翕的心又挂在了千里之外的两个孩子身上,但求一切顺利,一家人可尽早团聚,经历了一场生死,方知心之所托,不过就是那几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