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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凰游镇上,除了她这个正正经经的官媒,自然免不了还有其他散家小媒婆,否则一个镇上的喜事,她哪能忙得过来?这些个媒婆做媒平日好高骛远,小门小户,礼钱少了她们都懒得去说,一群势力的八卦之辈,她素日不与她们来往,却也相安无事,也不知今天吹得什么风,这些婆子闲着没事做,过来找她扯犊子。
“咦,前段时间不是传出这任大官媒也要嫁人了嘛,怎么一直没动静?”
“净瞎说,谁会娶个媒婆?那会倒霉一辈子的,自己倒霉也就算了,最怕的是累及祖宗,死了都没脸下去见祖宗咧!”
“又不是我老婆子一个人眼瞎,你们没瞅见这任官媒和知府大人的关系,那叫一个暧昧!走在哪里都是成双成对的。”
“也不知道这大人怎么想的,二八年华,芝兰玉树,年轻有为怎么就被个官媒迷住了?”
“哎哟,你们不知道吧,这任官媒还是姑娘的时候,据说她那个当参将的爹给她定过一门亲事,这不,事有凑巧,就是这知府大人!”
“哎,那可真是冤孽啊!可惜了,这大人完全可以由此拒绝嘛,镇上多少姑娘盼着被他青睐啊!多可惜……”
“可不是吗?你说当个官媒就安安分分的,偏生了其他心思……”
“哎,其实她也可怜,父母走得早,自己一个大姑娘家却生生被皇帝戴了这么个高帽子,也不知她家是积德太多,还是造孽太深,好好地一段姻缘弄成这个样子。”
“哎,都别说了,一会儿让人听去了。”
“还不是你说得最多,再说了,你不就是盼着她嫁人了,自己去当那个官媒吗?”
“哟,我哪敢存那个心思,那可是皇上属意的,谁有那种福气?”
说完,几个年过半百的媒婆围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任鸢飞趴在桌上,听着她们的疯言疯语一点也不生气,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酒杯,伸手去摸酒壶时,不料一不小心将一叠花生米猛地掀翻在地,她勉强坐直身体,突觉半空中似有一道陌生又戏谑的目光,带着一丝好笑和玩味,幽幽地望向她。
任鸢飞一怔,回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翩然立于宴席的一个角落,旁边是一堵花墙,挂着几盏大红花灯,他迎风站着,衣角飞扬,远远看去,如一朵国色天香的妩媚牡丹,临风欲折。
她恍惚了一下,这世上竟然还有如同花一般的男子?
任鸢飞不确信的再次抬眼去看,却只捕捉到了他般飘忽无状的眼神,像是疼惜,又像是好奇……目光缠绵悱恻。
男人匆匆扫她一眼,虽是一瞥,神态却也极是妖娆美艳。
那群媒人走后,那个男人提了一壶酒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哪家公子?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等她想完,男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并从容坐下道:“她们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任鸳飞脸色一红,尴尬了一下,没想到他竟将刚才的那些流言都听了过去,只得苦笑:“倘若因为别人说了实话就生气,那欲加之罪不是要上吊了?”
“说得对,来我们喝一杯。”说着男人风度优雅的给她倒了酒水。
“你不是镇上的人?”任鸳飞狐疑的盯着他,有些奇怪。
“不错,任官媒果然好眼力。”男人悠悠喝了酒,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在她脸上,“你可以称我元公子。”
“元公子可是来参加师爷喜宴的?”
任鸳飞不再饮酒,目光偶而飘在远处司徒君的背影上。
“不,我就是饿了,进来找点吃的。”
元公子说完,笑道:“既担心他,又何不上前将他领走?”
任鸳飞一怔,心不在焉道:“还不到侍候。”
那边,秦若素酒水上脸,染得原就粉若桃红的面颊更加娇艷嫣红,她微微福了福身子,盈盈一拜,道:“小女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自己老爹一直摆着的臭脸,拂袖走了,剩下秦老板堆笑应承在一堆豪门世家子弟里。
秦若素刚走几步,便有两名青年才俊上来另作邀请,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她看起来并不高兴,卸下虚伪,满眼都是落寞。
走至回廊下的石阶时,她脚步已然有些漂浮,任鸳飞看在眼里有些奇怪,今晚她并未喝下过多的酒水,何以身体如此飘忽?
想到她红的可疑的脸,任鸳飞一惊,难道她生病了?
“啊……”,任鸳飞惊呼一声,看着秦若素脚下没有踩稳,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任鸳飞想跑过去接住,但坐她旁边的男人快她一步,先一步接住了晕到的秦若素,元公子将秦若素平放在地上,给她号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发烧了,很严重。”
等众人惊呼围裹来时,元公子已经抱着秦若素飞身离开了,任鸳飞跟在后面追,大声问:“你知道哪里有医馆吗?”
元公子没有回话,任鸳飞只好跟在后面吼:“最近的医馆在城西第二个街口,那里有座石桥,拐个弯就看到了!”
司徒君赶过来时,看到一脸急切的任鸳飞,一把拉住她道:“不用担心,他是我朋友,会照顾好她的。”
“你……你朋友?”任鸳飞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原本气氛高涨的喜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早早的散了场。
喜宴后,任鸳飞陪着司徒君一道去了秦府。
秦若素还在昏迷中,秦老板将众人带到茶亭时元公子已经在哪里坐了一会儿了。
见到司徒君,元公子抿唇笑笑:“来得倒是挺快。”
“不放心你,能不快点?”司徒君反击。
“不放心,你还叫我来?”元公子揶揄,口吻意味不明。
“不放心,才叫你来。”司徒君意味深长的笑笑,显然两人说的的‘不放心’不是指一个意思。
任鸳飞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关系非同寻常,算是知交。
几人围着石桌坐下后,司徒君才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老板也是一脸着急,“是啊,元公子有话你不放直说,她的病情我是清楚的,你不用担心我承受不住。”
元公子抬手倒了杯茶后,神色凝重起来,“她这个病有多久了,病发时的症状又是什么,你仔细说来。”
秦老板摸了摸稀疏的胡须回忆道:“她这个病约莫是在八岁那一年种下的,她小时候虽然体弱多病,但吃了药后身体还算正常,能够痊愈,我第一次发现她晕倒是在京都,我带着她去京做生意。我在那里开了第一间当铺。
她晕倒后就是发烧,一直高烧不退,后来我遍访名医也无济于事,直到遇到一位江湖术士,才让她捡回一条命。
那术士说她不是生病,而是中邪,施法一通后,果然退烧了,那术士还告诉我,让我离开京都,说我女儿与京都的水土阴阳不符,再住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我不敢怠慢,立刻卖了铺子回了这里。
回来后,她的身体一直被照顾得好好的,相安无事了几年,直到去年她再次晕倒,又是发烧,情况同六年前一样。
这一次我大力请了很大法师做法,可她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恶化。
我请了很多大夫也诊断不出她的是什么病症,大夫也只能把烧退了,却没有办法根治病因,这病一拖就是三年,期间时不时的就会晕倒一次,近来晕倒的次数更是频繁,让我十分担心,不得已我才向知府大人寻求帮助,希望可以为我举荐良医。”
听完,任鸳飞一脸错愕,她没想到秦若素的病这么严重,更没想到……她目光偷偷的瞄着年纪轻轻却很神秘的元公子。
“想必,你就是大人跟我提及的元神医吧?”秦老板瞇着双眼,眼神灼灼,一脸期待的望着元公子。
元公子淡定的点了点头,纠正道:“不过,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元公子。”
司徒君咳了咳道:“你就直说能不能治吧。”
元公子皱了皱眉头,笑得风流倜傥,“治好了,我有什么好处?”
司徒君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的看着他,许久才道:“以身相许如何?”
任鸳飞喝到嘴里的茶,没忍住“噗”的一口喷出来,全喷在了司徒君的脸上,她放下杯子拿出锈帕给他搽脸。
元公子笑得前俯后仰,“这就是报应!”
看司徒君绷着个脸,任鸳飞忍不住唏嘘道:“大人,想不到你还好这一口。”
司徒君一把捉住她乱擦的手,凝眸道:“本官好那一口你不知道?”
任鸳飞脸一红,抽离他的掌心,瞪了他一眼。
元公子看到这一幕,又添油加醋道:“咳咳,任姑娘放心,这么一蹲要人伺候的活佛,我可不敢娶。”说完,他又朗声笑道:“再说了,本公子还肩负传宗接代的大任,只能辜负知府大人的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