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太子薨逝(下)

贼眉鼠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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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诏令来得猝不及防。

    诏令不仅任命李钦载和苏定方分别掌管皇宫和城池防务,还紧急下了宵禁令,从此刻算起,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除了巡弋的武侯和城防府兵之外,不准任何文臣武将或百姓出现在街上。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坊门也必须关闭,任何人不准通行。

    宵禁令犹为严厉,谁若敢在今晚犯了宵禁令,等待他的可就不止是蹲几天大牢,挨几记板子那么简单,轻则流放千里,重则论罪杀头。

    突如其来的诏令,明眼人都很清楚,今晚的长安城出事了。

    国公府的门房吓坏了,门外的禁卫一副抄家拿人的架势有点吓人,幸好是让自家五少郎掌兵,不然门房真以为今晚国公府要被抄了。

    诏令紧急,后院的丫鬟顾不得李钦载的起床气,壮着胆子把他从被窝里支棱起来。

    李钦载还没来得及发火,丫鬟们便一拥而上,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李钦载的屋子里还站着李思文和李崔氏夫妇。

    深夜而至的天子诏命,将整个国公府都惊动了,李思文夫妇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丫鬟们忙着给李钦载穿衣,由于接到的是掌兵的诏令,丫鬟们给他穿衣之后,还要给他披甲。

    李思文站在身后神情严肃,沉声问道:“天子突然下诏,令你掌兵,长安城难道出什么事了?没听说最近有何异常呀……”

    李崔氏却忐忑地道:“大半夜的突然来这么一道诏令,我儿会不会有危险?不会又让我儿上阵杀敌吧,钦载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

    李钦载道:“爹娘不用担心,长安城不会出事,天子令孩儿掌兵,是防患于未然。”

    李思文皱眉道:“什么意思?”

    李钦载眼神突然晦暗,叹息道:“孩儿若没料错,应该是太子殿下……阳寿将尽了。”

    李思文一惊,接着恍然道:“难怪如此大的阵仗调兵换将,若真如此,确实有必要。”

    太子即将薨逝,确实是重大事件,尽管明知基本不大可能会有人如此不长眼,敢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但朝廷的规矩森严,每逢重大事件,长安国都的防务必须严阵以待,所以李治才会立马下旨换将调兵。

    见父子俩的表情轻松,李崔氏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此时李钦载已披戴整齐,看着面前英武不凡,威风赫赫的少年将军模样的儿子,李崔氏越看越欢喜,不由赞道:“我儿确是人中龙凤,文可经纬天地,武可安邦定国,不愧是我生的。”

    李思文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儿,没吱声。

    李崔氏转瞬便望向他:“儿子出息了,戍卫皇宫的重任,寻常人焉能担之,天子却首先想到了他,可见天子对他何等信任,你在这儿做啥脸呢?”

    李思文酸溜溜地道:“老夫是文臣,不然天子首先想到的必是老夫……”

    自家夫君是要面子的,李崔氏不便再嘲讽,只是学他的样子也翻了个白眼儿。

    李思文也知道自己有点吹嘘了,李家上下三代,除了李勣之外,真正争气的也就李钦载一个,说起天子的信任,李思文拍马都追不上自己的儿子。

    老脸一红,李思文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再厉害,也是老夫生养的,是老夫的种!将来他就算封了王,在老夫面前也得老老实实低眉顺目,咋!”

    李钦载急忙打圆场:“爹息怒,您永远是孩儿的爹,孩儿没跟您争……”

    李思文勃然大怒:“孽畜,长本事了……”

    话没说完,门外的吴管家已在低声催促,事态紧急,请无少郎速速出府赴任。

    李钦载向李思文夫妇告辞后,披戴铠甲昂然大步走出府门。

    门外站着的除了宦官和一队禁卫外,还有李家两百名部曲,他们也是人人披甲执刀,国公府门外一片黑压压的披甲之士,气氛格外肃杀。

    出了府门,李钦载翻身上马,领着众人朝太极宫疾驰而去。

    一路递上腰牌,叫开坊门,一炷香时辰后,李钦载到了太极宫门外。

    宦官恭敬地告诉他,天子和皇后没在宫里,二人皆在东宫寝殿。

    李钦载心下一黯,顿知自己的猜测没错。

    今晚,大约便是李弘的大限之期了。

    东宫位于太极宫西侧,两座宫殿紧紧相邻。

    李钦载拨转马头,很快来到东宫。查验腰牌和身份后,李钦载快步入内。

    东宫寝殿,内外聚集了很多人,黑甲禁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寝殿围得扎扎实实。

    往里走,许多熟悉和陌生的面孔,有东宫诸谋臣,也有许敬宗许圉师两位宰相,还有秦鸣鹤等太医以及无数宫人。

    众人的表情悲戚,静静地站在寝殿内外,见李钦载到来,许敬宗等熟人只是轻轻点头招呼。

    李钦载走进寝殿内,迎面而来的却是李贤和李显兄弟俩。

    李显脸上泪痕未干,眼眶发红,见到李钦载后,李显嘴角一瘪,刚要哭出声,想到此刻的场合,只好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弟子显,拜见先生。”李显行礼后低声道。

    一旁神情悲戚的李贤也上前见礼。

    李钦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朝寝殿内看了一眼,沉声道:“太子殿下……”

    李显红着眼眶沉默点点头。

    李贤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今夜子时,太子突然呕血不止,气若游丝,脉搏杂乱,人也陷入昏迷,太医诊断后说,太子殿下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李钦载心中一沉,明明已预料到结果,然而听到李弘真的大限将至,李钦载还是打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悲伤之情。

    要走的人,怎么也留不住。

    帝王将相,终归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李贤又抽噎了几声,道:“父皇在里面等你,景初兄快去觐见。今夜……辛苦你了。”

    李钦载摇摇头,沉默地迈进了寝殿内。

    走进寝殿,里面的人不多,有秦鸣鹤和几名太医,还有几名宫人,李治和武后夫妻二人蹲在李弘的床榻前,正哭得不能自已。

    这种场合不宜喧哗,李钦载都没行礼,只是静静地站在李治夫妻身后,看着李弘那张苍白如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