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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州治,横跨蜀冈上下号称“南北十五里一百一十步,东西七里十三步”的江都城中,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笙歌怡然的情形。
除了城头上增加出来的甲兵林立和诸多器械、箭楼,城外新堆筑起来的羊马墙、被挖开拓深外;大多数人依旧遵循着这座天下第一流纸醉金迷的大都会里的生活轨迹,继续着昼夜颠倒的寻欢作乐之旅。
就好似相距数里外到十数里外,如火如荼的战事和骚变根本不存在一般似得。因为,在这里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那些衣衫褴褛的草贼会有能耐和本事,撼动得了这座淮左名都
要知晓光是扬州境内,就有淮南节度使帐下号称有精壮胜兵七万。外加上淮南道十四州属的团结子弟、守捉军,尚还有州下的镇戍、土团兵;合计起来亦是十数万带甲之众。
而在这种有些畸形的醉生梦死与极尽升平之中,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泥泞,从城外归来的淮南副都兵马使毕师铎,却是气势汹汹的穿过外郭罗城的广明门,又闯过子城的元鼎门,径直来到了蜀冈大丘西南的淮南大都督府兼节衙所在,才被巡哨的衙前兵给阻挡了下来。
“速速与我通传,我要见使相,有紧要军情禀明。。”
然而他却在这里碰了个壁,被挡在了候见的偏厅里。
“什么,使相病倒了不见外客,那我该去找谁人。。”
“我只想问明一个道理,为何要放水淹没西野,又是谁人的主张和指使。我效先军与贼对阵的足足五都十三营人马啊,就这么给冲散了。。”
“鹞子,稍安勿躁,在这里已然是徒说无益了。。”
却是匆匆和州刺史兼兵马使秦彦,却是讳莫如深的连忙劝住了他。
“衙内如今是梁(瓒)行军司马在掌事,此公乃是张(璘)公直的挚交;亦是素来不喜我等之辈的出身,最好不要有机会犯在他手中才是呢。。”
然后,他又被带到了内城的另一角,楼高八丈直冲云霄紫烟缭绕,号称能容千人同做法事的延和阁前,秦彦才语重心长的道:
“如今,令公正在其中修养。。一切内务觐见事宜都由这位吕先生安排呢。”
。。。。。。。
丹徒城中,
窈娘无比慵懒的裹卷在轻柔如肌理的丝绸被褥之中,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累,也无处不是那个男人所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但是心中却是难得的空放和倘然。
第一次的时候,是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然后就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而这一次却是不能自己的如泣如诉,哭的像个孩子一般的使出浑身解数来,也没能逃过昏死过去的结果。
骤然闯入她生命中的这个男人,虽然粗暴而花样频多的简直不像个,曾经清心寡欲的前出家人。但也彻底撕碎和践烂了她,自从沉沦风尘之后一直笼罩在心头上,那层浑浑噩噩厚重无比的自我保护膈膜。
进而又让人感觉到自己还是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会动情也会呦哭的小女子;而不是那个用虚假的清冷与漠然,所包裹和掩藏起来的歌舞班头“窈娘”。
这时候,她却听到了外间,那两只小侍儿用细碎声音窃窃私语道。
“阿住,你见过了那个蝉附、虎步、兔喰毫了么,口口声声的老司机又是怎样回事。。”
“住口,呆鹅,你还嫌娘子被欺负的不够苦么。。每次都是死去活来下一刻就要没命的情形。。”
听到这里,窈娘不由的双颊绯红起来,只觉得身子里某种地方的满满涨涨几乎要洋溢出来了。
那是一整晚从浴池到床榻上,颠簸和荡漾在怒涛狂浪之间的残留余韵,犹自一丝丝的蠕动和抽搐在身体里,却又暗自生出一些隐隐的旖旎和温馨来。
“来了来了,那总欺负娘子的坏人来了。。”
然而两只小东西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某种惊慌失措。然后随着帘子的撩起,那令给留下她刻骨铭心体验的
男人,再次出现了在自己的面前。
“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有什么打算么。。”
周淮安用一种看着自己浇灌出来大白菜的欣慰心情,打量着裹卷在被褥里如莹如玉的肌肤温声道。
“奴想,除却照顾郎君的起居之外甚有闲余,不知还能替郎君分劳些什么么。。”
窈娘闻言小心翼翼的道。
“过些日子,黄王所养的曹小娘子也许就要过来了,所以你。。”
周淮安开门见山的道。。
“奴。。。奴明白了,奴这就搬出去。。”
窈娘闻言却是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不切实际的想念果然是终究会结束么;在一沉到底的绝然心情当中;她努力用一种平静之极的语气道。然后这股骤生的哀情就被胸前异样的感觉所打断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啊。。笨女人。。你是我看中的,凭什么要搬出去呢。。”
周淮安却是毛手毛脚的摩挲着她的要害所在,难道女人一涉及到同类就脑筋不够用了么。
“我只是想说,既然人家要过来了,你且替我打理宅中事务如何。。”
周淮安微微一笑道。
“作为后宅之中的一应筹备和调用、采买,就交给你了。。”
“多谢,郎君的信重。。”
窈娘这一刻心中却是很有些百感交集起来。既有终于得到自身定位的欣然与雀跃,又有一番怅然若失,这种独占专宠的日子终究要结束了么。然而,在她面上又变成某种欣慰于表的笑容。
“奴定让会让那位主母宽心无虑的。。”
周淮安自然还有不足为人所道的考量和想法;那位负责联姻的曹氏女既然作为政治联姻嫁过来,自然也不会只有孤身一人来的;这样的话自己后宅里也有要能够撑得住场面,或者所当的了大局的对应存在。
不然真就变成对方带过来人手的一言堂了;谁知道里面又有多少是暗藏的眼线,或又是身负特殊使命的存在。这样的话,把窈娘赶鸭子上架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至少被人当作物品送出来的她,对那边却是没有多少归属感甚至有所隔阂和排斥;多少也可以扮演一下那个制衡的角色。
“既然如此,为了不负郎君所托。。奴想再找些帮手。。让。。兜兜和住儿也来帮忙一二。。”
窈娘的俏脸之上闪现出两团绯红,却是心中有所期待而又犹豫再三道。
“这事情就交给你自己拿捏好了。。不必凡事都要请示,你也要有点自信和决断才好啊。”
周淮安不以为意的用双手齐齐在她,浑然不觉袒露出来的部位上游走着肯定道。
“只要找的人尽量可靠和得力就行。。当然了,一切以可靠为优先”
“若论可靠的话,那兜兜和住儿,可还入得郎君之眼。。”
已然被异样感觉变得脸色潮红起来的窈娘,不禁心中忽有所感和决定小心详询道。
“说了你自己决定好了,我只求结果就好了。。正所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也对自己稍有些信心才好呢。。”
周淮安亦是心猿意马的愈靠愈近她,然后突然停下动作正色道。
“奴奴明白了。。”
确认了男人的心意不似作伪之后,窈娘却是不免心中再度涌出一丝丝窃喜和跃然;自己在对方身边终有一席之地了。然后很快又变成了某种愧疚和隐隐悲叹来。
因为,这也意味着自己终究是还是变成了曾经最为厌恶的那种人了。若是论可靠与衷心的保证,又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那种方式呢,只是要违背了竭尽全力保护她们下去的誓言了。
就在这种自艾自怨的心情当中,她浑身无力却又欲拒还迎的被重新按倒在了榻上,迎来了某种自我赎罪与惩罚一般的狠戾“鞭挞”。
而在第二天迎接来使的码头之上,周淮安见到了这位衣炔飘飘的聘问礼仪使之后,不由得当即一愣。纤细的腰身和吹弹可破的肌理,让这一身宽松的濮头衫袍,根本遮掩不住身为异性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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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陵境内,随着又一波船运的人口抵达;让原本就喧嚣繁忙的码头,变得愈加热闹非凡起来。
“太平军,果然是治下太平啊。。”
站在长江岸边,一名粗布大衫满脸褶皱的行脚商人,不由对着跟随的伴当子弟感叹道。
“这一路行来盗匪绝迹而不闻流亡,商旅行人往来如织,馆驿、野店也是营生斐然,却是比朝廷治下更有几分平安气象啊。。”
“素闻太平贼善待商旅而鼓励货殖,如今却是眼见为实了。。”
这名贫苦行商打扮的人物,其实来自关内的大商王显婆道。自从大内那位田大父开始巧立名目为天子充实大盈诸内库以来,京中东西市外加九十八坊里的商人,就破产乃至破家者不知道凡几。哪怕是相应的行东、行首之家亦不得免。
他虽然因为身居其中东市二百二十行之一南茶行的翘首,而善于营治和疏通内外,但也不免大大的出了好几次血;折变了数处京中的产业才得以支撑下来。所以这一番暗自南下探视,既是逐利也是求变、自救之举。
毕竟,依照茶圣陆羽的《茶经》所述;可以说除了三川之外,南方大多数的产茶之地都已经落入到了太平贼的掌握和占据之中了。
然而就在前年,那位大阿父田令孜通过“马球胜负定三川”的轶事,挤走了素有手段的崔安潜,把自己的兄长陈敬瑄安插在西川之后,蜀地的茶叶也就成为了这位专营取利的禁脔。
而北地的各路产茶之所,都被支离破碎的分割在各处藩帅治下;亦是当地罗括养军的财源之一。可以说想要从中贩运茶叶以牟利的代价高昂不说,还有道途上人货皆失的风险。
因此,为了开辟新的商路和货源,他也只能亲身犯险而偷偷潜入到这,号称是为贼所陷而遍地水深火热的沦亡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