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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河李氏的内大房有所图,而袁家也有所求。
要不是为了和淇河李氏的内大房联手,以换取内大房对自家的帮助,儿子何必娶内二房那个李英歌!如今再怎么说,将来谈婚论嫁时儿子就成了个二婚,到底身价要打折扣……
黄氏想到这里,也不反驳儿子的分析,只不甘心道,“城阳大长公主可是说了,等过几天长公主府设宴请春酒时,会下帖子请我们过去。若是只请我也就罢了,城阳大长公主可是说得一清二楚,到时候长公主府的外院也会设男眷席面,特特也要请你一道去。”
袁骁泱并不是个消极被动的人,但听母亲隐含不服气的话语,面上就露出不乐观的神色来,语气却依旧恭谨而柔和,“陈七小姐虽才十一岁,但被个外男送回去总归不好听。当时在天下第一楼时,城阳大长公主显然很满意我的‘识趣’,将功劳都归到了您头上,对外即好说又好听。
至于特意点名请我一同赴宴,并非多看重我们,不过是不想此地无银三十两罢了。再者说,您既然知道城阳大长公主名头响亮,就也该清楚她深居简出,不喜结交外人,除了四时八节这样不可避免的宴请外,也鲜少和其他内宅妇人打交道的。
这回许下请帖,不过是想将您援助陈七小姐的事摆到明面上来,先是送了厚礼,再是请了我们上门做客,这一来二去的就将今晚的事彻底揭了过去,以后我们难道还能挟恩以报,再拿今晚的事出来说道不成?
要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袁家这样的商户,那是连长公主府的门房都没有资格进去的。如此一来,我们得的不过是一时的面子,城阳大长公主得的却是里子。母亲,您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袁骁泱说得慢条斯理,却字字珠玑。
在内宅浸淫多年的黄氏稍一冷静,哪里会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暗暗惊心,只觉得京中贵妇果然擅长那些连消带打的弯绕手段,她满脑子还是温和没架子的城阳大长公主的笑容,人家却转头就铺排好了一切。
只是再看儿子那巍然不动、胸有气华的俊朗模样,黄氏的心情只不过低落了一瞬,立时又对一直是她的臂膀和心肝的儿子生出一股与有荣焉来,当下就转了口风,“既然你这么说,不如我找个借口推了长公主府的春酒?你明年就要下场科考,我们家初来乍到,可不能凭白落个巴结权贵的名声。
正好你爹过几天就到了,正好以他途中害病为由,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袁骁泱笑着摇头,再次耐心的分说道,“您也不必过犹不及。也不要因我说的这些,就对城阳大长公主生出别样的看法,毕竟恩怨清算是一回事,她特意请我出席是另一回事,其中也有让我露脸的意思。
要知道,长公主府的春酒可是一贴难求,她膝下除了那位陈七小姐,还有三位嫡出的公子,那三位年纪都在我之上,又都已经出仕,邀请的男眷中也不乏同窗同年,我若是能入长公主府的春酒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城阳大长公主虽是个恩怨分明的做派,倒也是一番好意,您何必往外推?且去走一遭就是,您平时是什么样子,到了那些宗室官家妇人面前也还是什么样子,到底看着城阳大长公主的面子,谁还会当面为难您不成?”
黄氏被袁骁泱一席话说得心头又热乎起来,即定下要去吃春酒,难免就担忧起当天的穿戴起来,“可惜大件的行李都在后头,也不知你爹到的时候赶不赶得及春酒的正日子,我看明天我还是亲自去街上转转,有那好的成衣铺子,就先给你买两身好的,先让郑妈妈带着丫鬟赶一赶,改得合身体面些给你穿去赴宴……”
袁骁泱闻言眉心微皱,只一瞬就又松开,顺着黄氏的话茬说了几句穿戴的事,忽然口风一转,正色道,“母亲,今晚的事您也太冒险了一些,若是被人查到您头上,您现在还能安安心心操心赴宴的穿戴?”
黄氏早有准备,心知她做的事逃不过儿子的慧眼,见儿子忍到现在才出声质问,就知道儿子最敬重的还是她,便不以为然的道,“是郑管事告诉你的?他也是的,我都交代了他不要拿这些小事烦你,你放心,我不过是看着那舞灯龙的队伍突然失了火,才灵机一动让跟着郑管事的那几个小子分散到人群里,趁机混水摸鱼罢了。
那些烧坏的小摊自有五城兵马司料理赔偿的事,那几个小子又是夹在混乱的人群中动的手脚,别说做得隐秘,就说事情都过了哪里还有什么首尾留下?郑管事向来做事严谨,他办事你还不放心?
说来说去还是你的福分大、孝心足,因担心我赶过来拉人,却正巧碰上和下人走散的陈七小姐,连老天都帮你,你还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就算是冒险,如今看来,我这险冒的也值了!”
黄氏今夜逛灯节,本来是另有期许,只是机缘巧合撞上庆余街的小火事,打眼见四周不少衣着鲜亮的大家小姐,当下灵机一动才命家下小子混水摸鱼,不想真叫他们成了陈七小姐的“恩人”。
提起这个黄氏就得意,甚至还惋惜道,“可惜没撞上我本来想撞见的那家人。陈七小姐看着天真可爱,只亏在年纪太小,和你差了将近十岁,否则要是能设法求娶进门……”
“母亲!”袁骁泱听黄氏越说越不像,即便知道袁宅不怕隔墙有耳,也忍不住出声打断黄氏未完的话。
他的心中却不如面上表现的那样笑容温润。
想到今晚的事母亲又是在火事上动手脚,不由就想起前妻的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虽彻头彻尾利用了前妻,却从没有想过要前妻死!
等他得知内二房那对孤女寡母葬身火海后,在他的逼问下,才知道那场火事是父亲默许,母亲亲自安排的人手,暗中和内大房的人配合,一把火断送了前妻和前岳母的性命……
不论其他,这样做岂不是等于主动送了个把柄给内大房长长久久的捏着!就算已经处置那几个放火的人手又如何!
父亲独断独行也就罢了,一向凡事都和他商量的母亲却也瞒着他!
还说是为了他的将来好,前妻死了比活着,对他将来的婚事影响更小。
母亲也太小看他了,他岂是那等会拿女人性命做筹码的小人!
袁骁泱越想心中越是莫名复杂,强忍着才没旧事重提,转念想到和前妻同名的另一个李英歌,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转开话题道,“您明天备一份我们带来的特产,送到李阁老府去。”
黄氏皱眉,“那谢氏说话不阴不阳,我们何必上敢着登门?以前英歌还说谢氏是个爽朗直率的性子,我看不过是个不知礼数,嘴里不饶人的泼妇……”
听母亲乍然提起前妻,袁骁泱心下皱眉,起身道,“别人如何我们管不着,该尽的礼数我们总要尽到,到时候谁看了都挑不出我们这头的错来。”
陈瑾瑜既然是城阳大长公主的爱女,他就不信城阳大长公主过了今晚,不会派人去仔细查探袁家的底细。
到时候自然会翻出他们曾和李阁老府的本族做过姻亲的事。
黄氏闻言回过味儿来,顿时撇开对谢氏高姿态的不满,正色答应下来。
袁骁泱又交待了几句,就躬身告退,自回他在前院的住处。
黄氏看着儿子挺拔如青竹的清朗背影,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不提袁宅忙着采办安顿,忙着准备赴宴,只说到了约定的日子,陈瑾瑜就正儿八经的递了拜帖,登了李府的门。
谢氏上一回就看出陈瑾瑜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当下也不多留她,只简单寒暄过后,就让谢妈妈带陈瑾瑜去南花园。
一见李英歌带着丫鬟等在南花园门内,陈瑾瑜就提着裙子跑过去,拉着李英歌笑道,“好英歌,我娘成日将我带在身边不错眼的盯着,现在托了你的福,我总算是能自己出来玩一遭了!我可是空着肚子来的,你这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快快送上来。”
一席话惹得谢妈妈等人都笑起来。
李英歌带着她往早已布置好的观景亭去,几次接触心知陈瑾瑜是个闺秀异类,她也就不再端着闺秀架子,不客气的道,“好吃的尽有,好喝的却只有清茶,你要是想着来我这里偷偷喝酒,那就趁早歇了心思。”
之前二人三五日通一回信,陈瑾瑜没少抱怨城阳大长公主看得牢,过年期间去各处赴宴,也不许她馋嘴喝酒。
陈瑾瑜闻言顿时泄气,不依不挠的和李英歌闹腾了一会,等到观景亭落座,就掏出一封大红烫金的请帖来,笑道,“五天后我家里摆春酒,呐,我亲自给你送请帖来了,李二小姐,你去是不去呀?”
听她这戏谑的口吻,李英歌就接过帖子认真看了一遍,抬眼道,“多谢陈七小姐相邀,届时我必然出席。”
陈瑾瑜原先还觉得李英歌挺好逗弄的,一旦熟起来,就发现这人也是个嘴上不吃亏的,当下也不再和她打花枪,只惋惜道,“可惜你那小学究弟弟回了学里,不然请他一起,我也多个人陪我玩一玩。”
是多个人让她欺负吧!
李英歌暗自好笑,闻言心念一动,问道,“长公主府的春酒还请了男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