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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尚未完全过去,海面上吹进森林的寒风,仿佛能钻入人的皮肤,直达骨头。
哈金斯的『熟人们』,从船上取下了宿营的用具,搭起了帐篷,升起了篝火,放上了大锅,倒入了淡水,再将早已备好的蔬菜和肉干,切成碎丁倒了进去,烧到八成熟,又加入生奶酪继续熬煮。
托德看着汤的颜色转为乳白,闻着鼻中那股甜甜腻腻的香味,咽了口口水。当真正将汤汁吞入口中时,他有些后悔,这种浓郁而又酸重的味道,让他实在无法恭维。有心放下木碗,但看见其他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他意识到这份食物已经是精心准备的结果。
抿了抿嘴巴,咬了咬牙齿,他学着别人的样子,一口气把碗中的汤全部灌入了胃中,没理会舌头和胃腔发出的抗议,脸上流露出自然不做作的陶醉,嘴中毫不吝啬的发出了大声赞美。
『熟人们』见状,面容难得的露出了喜悦和满足,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纷纷回应着僧侣的褒扬。
托德朝四周看了一圈,唯独没有看到卡琳的身影。
哈金斯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他,一反常态的管起了闲事,不经意的问道:“你和黑羊没什么事吧?”
托德有些为难,便用两三句话大致说了说,今天自己与卡琳的对话。
男子将碗放下,皱着眉头说道:“异种者之间,通常不会介绍和询问彼此的能力。”
僧侣的表情有点吃惊:“可我记得,你告诉过我……”
哈金斯点了点头:“没错,我是亲口说过我的能力,可是在那之前,你也让我知道你的能力了啊。”
托德回想起那时的场景,的确没错,自己恢复视力后的行为,等于是向对方坦白了自己『透视』的异能。
带着些许不解,他向男子问道:“既然都是异种者,为什么要对能力讳莫如深呢?”
“异种的能力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在危机关头,逃命或者反击的最后办法。如果随意让别人得知自己的能力,无外乎将自己的逃生手段泄露给了对方。”男子用树枝拨了拨火堆,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而且,异种者之间,也并不像你想象中那般团结,争斗、猎杀时有发生。”
哈金斯放下了树枝,看着托德的眼睛:“黑羊将她的异能告诉你,并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而是代表她真正信任了你。”
“信任……”回想起那个娇小的身影,托德顿时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暖暖的。他站起身,丢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宿营地:“我去找她。”
男人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缓缓露出了微笑。
托德搜寻了许久,终于在海滩的大石处,找到了卡琳。
女孩抱着双膝,坐在石头上,瘪着嘴,看向面前的汹涌怒涛。
真正找到了她,托德反而不知道首先该说些什么。
听见身后的动静,卡琳回头看了一眼僧侣,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气鼓鼓的重新扭回头。
慢步走到大石旁,干脆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托德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心中思绪万千。换做在前世,她应该不过是一个高中生吧,坐在课堂中传着小纸条,下了课和朋友去逛街唱歌,回了家看着电视暗暗抹泪。
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放在前世,即便是做自己的学生,都嫌太小。
但在异世界中,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自己就有着异样的熟悉感和莫名的亲近感,想要去靠近她,想要去了解她。
为什么?
托德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
直到现在,看着她在风中乌黑柔润的头发,望着她那清澈剪水的黑瞳,他明白了些什么。
孤独。
异世界带给他巨大的孤独。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群,霎那间全部消失,留给自己的是一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环境。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思考早饭该吃什么,而是思虑今天应当如何活下去;每次太阳落山、黑暗降临的时候,不是想着这周还有一部新上的电影未看,而是担心自己是否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每天就在这样的痛苦中,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就在此时。
一个黑发黑瞳的女孩,走进了自己的世界。即便她的五官和语言与前世之人,多有不同,但是她的发色和瞳孔,这一丝丝一点点前世的感觉,也足以让托德像是一个在冬夜中孤独求生的旅者,发现点点火光后,就会想要走近取暖。
这种温暖,一天天,一点点的在脑海中积蓄,就像沙滩上的沙子,掉落聚集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高塔。
一种感情,一丝丝、一缕缕的在心脏中沉淀,就像高山的雪水,逐渐汇集成了一条簌簌作响的溪流。
从刚开始的靠近,到之后的相伴,托德越来越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希望对方能够有着和自己相似的感觉,但又畏惧着某些东西。
从地上拿起了一颗粉红色的小海螺,将它塞入了女孩的手中:“把它放入你的手中,别让我看见。”
对方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照做了。
托德运用起透视的异能,指了指卡琳的右手。
女孩再次在背后,将海螺藏了起来。
这次是左手……
右手、右手、左手……
经过差不多十次,托德看着女孩脸上的好奇探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异种能力是透视。”
卡琳恍然大悟。
片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声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托德笑着拍了拍脑袋:“放心吧。这种透视能力,可以穿透皮肤和血肉,看见内脏和骨骼,却没办法单单穿透衣服。”
僧侣心中暗暗想道,对于这种异能的『缺陷』,我也深感遗憾。
看着女孩的神色逐渐平静,他试探性的问道:“不生气了?”
卡琳撅起了小嘴,狠狠说道:“不!我还在生气,气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破地方!什么玩的东西都没有,无聊透顶!”
托德脑门流汗,我从来没有说要带你来啊,好像是你一定要跟着来的吧……
深知女人一旦耍起性子,说道理这种办法将没有任何用处,托德沉默了一会。
就在卡琳悄悄侧脸,偷眼看他的时候。
僧侣突然问道:“你听说过扑克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