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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半,外面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他们开车离开家时,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了。梁晓秀担心路滑,让宋福禄开车小心。宋福禄说他是老司机了,他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事。
在她心中,宋福禄现在的分量和过去不一样了:他如今是她名副其实的丈夫,她得关心他,体贴他,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她紧紧盯着前面的路,让宋福禄注意路面,放慢速度。
宋福禄说,穆尔还在等着他们,他不能开慢车,他要加速行驶。
“那会不会有危险呀,福禄?”
“不会,刚下雪,还没有积冰,路面不滑。”
宋福禄提速行驶,汽车压过路面上的雪花,车后卷起了雪花。梁晓秀一会儿往前看,一会儿往后看,生怕汽车打滑。她穿上新买的黑色羊绒大衣坐在车里,忐忑不安地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
大雪天气,大街上没有一辆车,老外不敢在大雪天开车出来,街上只有他们的一辆车。梁晓秀越来越不安了,她说老外都不敢出车了,宋福禄开车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她焦急地望着远方,希望快一点到达里尔大学。
宋福禄看她焦急的样子,说老外看着五大三粗的,但是胆子特别小,这种大雪天他们根本就不敢开车出来。他就不一样了:别说下大雪,就是下刀子,他都得出车卖卷饼。
“你放心,晓秀,我们会克服困难,安全回到家。”他安慰说。
“福禄,你说这大雪天,大学生还能买卷饼吗?我担心我们白跑一趟。”
“这你就外行了,晓秀。这种天气那些大学生没法出去,他们都呆在宿舍里,呆着没事,他们就想吃夜宵。再说,穆尔已经拿到了订单,大学生即使不要卷饼了,他们也得付款。”
“我看老外这点倒不错:守信誉。”
平时那段路程,宋福禄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达,那天却开了40分钟才到。穆尔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晚上9点钟就在大学生一号宿舍楼等着他们呢。
“梁小姐,宋先生,你们来了?”汽车一停下,穆尔就走过来说,他已经在那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们在这大雪天来不了呢。”
“穆尔,你都来了,我们能不来吗?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冬天卖卷饼风雪无阻,夏天卖卷饼风雨无阻。”
宋福禄打开车门,和穆尔一起往外搬卷饼,梁晓秀从车里往外递,不一会儿工夫她就把500份卷饼都递了出去。
宋福禄和穆尔抱着卷饼走进了一号楼,穆尔已经和大学生说好,因为雪天,其他宿舍楼的学生都来一号楼取卷饼。
梁晓秀坐在车里往外看,几分钟后她看到有大学生从其他宿舍楼往一号楼赶,他们是来取卷饼的。
半个小时后,宋福禄和穆尔从一号楼走出来,他们已经卖完了卷饼。穆尔提议他们到妮娜咖啡馆坐一会儿,等雪停了他们再走。
他们三人开车来到咖啡馆,穆尔为他们煮了咖啡,他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下这么大雪。梁晓秀往窗外看,雪花还在飘落,她担心回去的路滑,车不好走。宋福禄看她着急的样子,安慰说过一会儿雪有可能停,他开车没问题,他们能安全回家。穆尔说如果实在开不了车,他们可以到他家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去。梁晓秀说再等等看。
他们在咖啡馆坐了一个小时,宋福禄看雪没有停下的迹象,便说他们得赶紧离开,否则第二天早晨都走不了。
“没事吧?”梁晓秀挺担心,生怕宋福禄有个三长两短。
“没事,上车。”
穆尔把他们送出咖啡馆,站在门前看着宋福禄启动车,驶离咖啡馆。
宋福禄感觉路面挺滑了,他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汽车行驶得非常慢,象蜗牛一样,照那个速度就是晚上12点钟都到不了家。
宋福禄很有耐心,他点上一支烟,眼睛盯着前面的路,手握方向盘,挂上二档行驶。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路面,从车上难以辨认。梁晓秀帮他看路,但路根本就看不清了。宋福禄只能凭着感觉往前一点、一点开。
时间过得非常缓慢,半夜12点钟,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他们才开出一半的路程。梁晓秀担心地说,不知道他们能否回到家。宋福禄说没问题,他们就是一点、一点往前蹭,都能蹭到家。
雪不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宋福禄担心汽车滑到路面外面,他开得非常慢,已经换成一档了。
梁晓秀看这样肯定不行,她说:“福禄,我下车在前面引路,你开车跟着我,否则真有可能翻到沟里。”
她不等宋福禄同意,脱掉大衣,穿上宋福禄的滑雪衫下了车。她从汽车后背箱取出一把小铁锹,手里拿着铁锹在前面探路。
宋福禄开了几分钟,汽车走不动了,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厚了。梁晓秀转过身用铁锹铲雪开路,汽车顺着她开出的路往前走,速度虽然很慢,但毕竟在往前行驶。宋福禄知道此刻不能停下来,只能坚持。梁晓秀铲雪铲累了,宋福禄下车帮她铲雪,铲出一段路,他返回车上往前开一段。汽车行驶的时间太慢太长了,他看一眼手表,已经凌晨3点钟了。
梁晓秀还在铲雪,在前面引路,宋福禄跟在后面,凌晨4点钟时他看到了自家的楼房前面的路还有500米的距离。他心里有了底,其实在半道因为路太滑,有好几次他差点滑出车道,出车祸,好在他命大,没有发生意外。
梁晓秀实在铲不动了,宋福禄下车铲雪,让梁晓秀在车上等着。他们就那样一边铲雪,一边往前走,凌晨5点钟,汽车终于停在了车库。
宋福禄从车里出来说,今晚要是没有梁晓秀铲雪引路,他恐怕就回不来了。
梁晓秀高兴地说:“福禄,我还是有点用,是吧?”
“何止是有用,你等于救了我一命啊。”宋福禄大为感动,心想有梁晓秀做后盾,他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他心里就踏实,就安全。
听了宋福禄的话,梁晓秀说:“福禄,你是我一辈子的依托,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风雪夜归人,两人进到房间后就累倒了,但是感到无限的欣慰。梁晓秀取出一瓶红酒,给宋福禄倒上一杯,让他喝酒解乏;她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陪丈夫喝酒,心想这个男人真不简单,在这么大雪天还能把车安全开回来。这种大雪天,老外可不敢开车;宋福禄不但敢开车,还卖出了500份卷饼,挣了1500欧元。像这样的好男人,世上并不多见。
宋福禄终于安全回来了,心里踏实了。他一连喝了三杯红酒,然后又冲了一壶浓茶,喝茶暖身子。梁晓秀累得几乎摊在了椅子上,但还是陪着丈夫喝茶,让宋福禄非常感动。他想,这样好的女人,他能娶到家,真是三生有幸,祖上冒青烟了。他们相依为命,将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们不仅是一对恩爱夫妻,还是一对敢拼命的夫妻:无论什么艰难困苦都难不倒他们。他们这样的夫妻挣不到钱,还有什么人能挣到钱?
“晓秀,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勇气——不怕万难的勇气。”
“福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英雄气概!”
宋福禄无限感慨地说:“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