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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秀办事历来麻利,从不拖泥带水,她那天就把罗成叫到办公室,准备和他谈妹妹的婚事,说服他拿出一些钱给妹妹开店。
罗成第一次到梁晓秀的办公室,他显得拘谨、胆怯。如今的梁晓秀可不是过去的那个梁晓秀了;她现在是大饭店的董事长,在饭店说一不二,罗成平时都没机会和她说话。梁晓秀表面上对她还算客气,其实他们之间早已拉开了等级距离。
罗成坐定后,梁晓秀告诉他,她妹妹同意和他大儿子谈恋爱,而且两人已经订婚了。他们该谈谈这件事了。
罗成对此一无所知,感到很突然,他想了一会儿问梁晓秀有什么意见。
“罗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梁晓秀把球踢给了罗成。
“我没意见,我同意。原来晓玲不同意和大顺谈恋爱,现在她同意了,这挺好,我很满意。”
“那么,我们就谈正事吧。大顺和晓玲结婚,你准备出多少钱?”
“这个问题,我想,还是按新规矩来办吧。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有自立的能力了,我看就不用家长操心了。他们会自己处理这件事的。”
“我不明白新规矩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
“你在法国呆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新规矩?”罗成眨眨眼说,“我说的很清楚了:孩子们长大了,他们自立了,他们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分钱也不出,是这样吗?”
“晓秀,你知道我挣这点钱也不容易,我得把钱留着养老啊。等我干不动了,我不得养老啊?他们结婚,我就不出钱了。将来让大顺和晓玲他们自己闯荡吧,闯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我带着两个孩子都闯过来了,他们还闯不过去?我不信。现在的年轻人应该比我有本事。嗨,我不行了,我老了。”
罗成的话让梁晓秀感到意外:儿子结婚,当爸爸的居然一毛不拔。这是什么爸爸?罗成这些年攒下的钱至少有好几十万欧元,他居然舍不得拿出一分钱来。
梁晓秀决定和罗成谈判。她说,她想晓玲和大顺到巴黎去开中餐馆,他们两家各投资一半,把餐馆开起来。
罗成反应快,立即说:“晓秀,你的店大,你财大气粗,开餐馆你就出资给他们开吧。我这点钱是保命钱,一分都不能动。”罗成态度坚决,像一个铁公鸡。
“我听说,大顺每月开工资把一多半的钱都交给你,你当爸爸的,儿子结婚总得表示表示吧?”
“晓秀,那是两码事。儿子给老子钱,那是儿子应尽的义务和孝顺。我把他们个两样那么大,我多不容易!他们当儿子的就得孝敬父亲,还得为父亲养老送终呢。”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还让儿子养着你?”
“不养行吗?当然不行!等我老了,干不动活了,我就到老大家住下养老。养儿防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你儿子结婚,你一分钱不出;你儿子开店,你也不帮忙。这说不过去呀!”
“晓秀,你是明白人。我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结婚按新规矩办;开店创业年轻人自己想办法。”
“他们俩没钱,他们拿什么开店?”
“这就看你的了。你是大董事长、大老板,你愿意出钱,你就给他们开店。我想,那点钱对你来说不成问题。你不愿意出钱呢,我也不反对,就让他们在你这里打工。大顺是一个好厨师,你的店总得用他吧?晓玲是你妹妹,你能解雇她吗?当然不会。好啦,这事就这样办,我还得去做豆腐。”
罗成说完话就离开了,梁晓秀气得直跺脚。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父亲的!真是林子大鸟多!
她打电话吧宋福禄叫过来,和他说了罗成的态度和原话。宋福禄听了也感到诧异:罗成老头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呢?他说他去找罗成说道说道。
梁晓秀说,她倒不是舍不得出钱,而是认为罗成给儿子娶媳妇就应该投入。她本来就认为妹妹嫁给罗大顺吃亏,没想到罗成老头竟然不买账,好像他们高攀了他似的。
宋福禄说,既然罗成一毛不拔,那就让罗大顺当上门女婿,让他倒插门。罗大顺如果不答应,他宋福禄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宋福禄到豆腐作坊找罗成理论,他说如果罗成一分钱不出,他们就出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但是他们有先决条件:罗大顺必须做倒插门女婿。
罗成来了一句:“倒插门?我不管是不是倒插门,只要我不出钱,爱怎么弄,你们就怎么弄吧。孩子大了,我管不着了。”
“那好,将来你不能和晓玲在一块住。”宋福禄顶了他一句。
“我当然要和他们住在一起呀,他们还得给我养老送终呢。晓玲是我儿媳妇,她有义务伺候我——这是我们的家规。”
“罗叔,倒插门女婿,你不懂吗?那就像把女儿嫁出一样,是人家的人了。你还掺和什么?再说,你才50岁,你养什么老?这样吧:我们以后给你找一个老伴,你们俩一起过日子。”
“福禄,你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大顺是我儿子,晓玲就是我儿媳妇。他们有义务养活我。他们结婚,你们得给他们置房子吧?我没有特别的要求,我就在他们家住一间房子,每天吃现成的。他们是年轻人,多干点活累不死。”
“你好想干什么?是不是还想把大顺的工资给拿走一多半?”
“我可以少要一点:大顺每月交给我600欧元;二顺给我900欧元。二顺什么时候也结婚了,也改成600欧元。”
“你自己每月有2000欧元的工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福禄啊,你还年轻,你不懂老人的心思呀。等你儿子长大娶媳妇,你就明白了。我问你:这个世界上还有嫌钱多的人吗?你嫌钱多吗?你们开这么大的店,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挣大钱嘛!挣了大钱干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嘛!大顺和晓玲成亲后,我们就是亲家了。福禄啊,你们总觉得我只是一个员工,人微言轻;但现在不同了:我们就要成为亲家了。成了亲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挣大钱,我不眼馋,但你们总得记着我们爷三给你们饭店做出的贡献吧?大顺二顺哥俩给你们当厨师,给你们解决了多大问题!帮你们挣了多少钱!还有我,我给你们做豆腐,开发豆腐系列产品。这些功劳你都得记着呀。人不能忘本。你们让我出钱给他们开餐馆,亏得你们能说出口。我没张口让你们补偿就算是对你们客气了!”
宋福禄看罗成简直就是一个无赖,他不理罗成,甩手就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