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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一个人,不求回报,只求他安好,不求长相厮守,只求死后同穴。
已经快一个月了,西雅图的雨季好像才刚刚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着这个繁华又安静的港口城市。我和耿墨池的生活已经趋于平静,但他的病情却非常不稳定,每天眼睁睁地看他大把大把地吞药,看他日渐消瘦,看他食欲日减,还经常反胃呕吐,我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我什么都不敢要求了,容忍了他的坏脾气,以至于他冲我发火时,我竟然还有些悲哀的欣喜:这个男人还有力气骂我,他还活着,如果哪天他躺着动不了了,我该怎么办?
耿墨池始终没有与我有过亲密的关系,我们仍然是分开睡的,他睡床上,我在他边上打地铺,方便照看他,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这天晚上,外面刮着很大的风,雨点唰唰地打在玻璃窗上,船身都在摇晃。温度陡然降了好几度。我冷得无法入睡,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上来睡吧,今晚很冷。”他听到了我的吸气声,动了恻隐之心。
“不用了。”我拒绝。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他翻身下床来。
“你就是这么死倔!”他俯身抱起我,放到软软的床上,与我相拥而睡。
可是半夜的时候我醒了,耿墨池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很难受,我要送他去医院,他说没事,就是胃不舒服,呼吸也有点困难。
我不停地给他揉胃,垫高他的枕头,尽量让他呼吸顺畅。此时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床头,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痛苦,不敢出声,怕我担心。我在黑暗中看着这个饱受病痛折磨的男人,也只能保持静默。
泪水无声地滑落我脸颊。
“你哭了。”
“没,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闻到你泪水的味道了。”黑暗中他闭着眼睛,可是好像什么都明白。
我没有说话,一遍遍地抚摸他的胸口,想让他感觉舒服些。
片刻后,他忽然又说:“圣诞我想回趟新西兰。”
“为什么想去新西兰?”
“去看看我妈。”
“哦。”
“也许是最后一次去看她了。”
“墨池!”我哽咽,黑暗中抱紧了他,好像只要这么紧紧地抱住他,他就不会离去一样。
耳畔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下颌摩挲着我的头发,轻叹着,“你要有心理准备啊,考儿……”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抱着他,将头埋得更深了。
有没有心理准备会改变得了什么呢?我们怎么算计都算计不过命运,当初爱上他时就没有心理准备,可是我从未真正后悔过,爱就爱了,错就错了,对我来说,这份爱还真像那座亘古的瑞尼尔雪山,无论结果如何在我心里已经永恒。
一直到后半夜,耿墨池才在疲惫中昏昏睡去。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他显得有些走神,我问他在想什么。他“嗯”了声,抬眼看我,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邃目光凝视着我,忽然说:“我们搬家吧。”
我真的不太懂耿墨池,在船上住得好好的,忽然嚷嚷着要搬到岸上去住。我不答应都没辙,他决定了的事岂是我可以反驳的。可是搬家那天,当他把我领到亨利太太的房子前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时候我就猜他可能蓄谋已久。
我差不多是被他拖进了新家,一进门,我就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亨利太太家的装修虽然大致没变,可所有的家具摆设全换了,包括窗帘、地毯、装饰品,全都是焕然一新。耿墨池对生活的要求一直很高,吃住都是很讲究的,从来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正如我猜测的那样,他买下这房子绝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茱莉娅肯定第一时间将我们搬来隔壁的事情告诉了祁树礼,晚上祁树礼就过来串门了,耿墨池刚好下楼,非常难得地对他的新邻居也是老邻居露出了笑脸。
“不好意思,刚搬来挺乱的,不好招待你。”
“没关系,我们又做邻居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祁树礼看着我们搬到他隔壁,眉开眼笑,非常热情地伸出手,“欢迎,欢迎,这下就热闹了,我们很有缘分嘛。”
“是啊,很有缘分。”耿墨池也笑呵呵地握住他的手。
我瞪着这两个握手言和的男人,一时搞不清状况,这俩男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祁树礼跟耿墨池客气地寒暄,“以后就跟自家人一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来安排……”
“谢谢,暂时没有。”
“用人呢?用人请了没有?”
“这个……还没来得及请。”
“那我把茱莉娅叫过来帮忙吧,反正她也跟了Cathy两年,互相了解,你就不用再去找了,身体不好,免得费神费力。”祁树礼体贴入微。
“那你家怎么办?”
“我嘛,再找人就是了,一个电话的事情。”
“那真是谢谢了!”
“又来了,说了不要这么客气,跟你做邻居我很高兴,知根知底的,还可以免费欣赏世界一流演奏家弹琴。”
“对,我们都知根知底,呵呵。”
“是啊,呵呵。”
两个男人坐在新换的沙发上,笑容可掬,侃侃而谈,礼貌绅士得跟两国元首会面似的。耿墨池始终没告诉我为什么搬过来跟他的死对头做邻居,我一问,他就打太极,“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当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是他的回答。
狐狸和猎人也能做朋友?鬼才信!
但两家的房子挨得太近了,花园连着花园,仅隔了道栅栏,三楼卧室的阳台相隔也不过几米,站在阳台上打招呼没有一点问题。晚上有窗帘拉着,白天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在房间内的活动。我就经常看到祁树礼穿着居家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时不时地看向我这边。
大多他看到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卧室里搞卫生。耿墨池很怪,有洁癖不说,除我外任何人不得进他的卧室,包括茱莉娅,卧室的卫生必须得我自己动手,我还是跟个仆人似的,整理被褥,换床单,擦家具,给地毯吸尘,清洗浴室,刷马桶,什么活都干。耿墨池最痛恨房间里有头发丝,只要看到了就有我好果子吃,每天他起床后,我就赤着脚,在铺着厚厚的拉毛地毯的卧室里找头发丝,床上床下,沙发边,窗帘后面来回地找,就差没拿放大镜找了。祁树礼几次看到,都在对面阳台大声问:“Cathy,在找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说找头发丝,回答道:“找魂呢。”
被人窥视的感觉真不好,我跟耿墨池多次提出搬到别的地方去住,耿墨池坚决不肯,这个人轴起来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让我恼火的是茱莉娅,我让她过来帮忙简直是愚蠢至极,因为茱莉娅就是祁树礼安插在我和耿墨池身边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有时候我跟耿墨池吵两句,一杯咖啡的时间祁树礼就会知道,甚至于我下午午睡了多久,晚餐吃了什么,我和耿墨池出去散步了多久,祁树礼都了如指掌……我简直快疯了!
我要轰茱莉娅走,耿墨池还不同意,理由是“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们有多相爱”,可是老天作证,我们哪里有相爱,既没有同床共枕也没有拥抱亲吻,不吵架就烧高香了!耿墨池的病情反复不定,脾气也变得很糟糕,动不动就发火,发完火又后悔,这跟他服用大量的药物有很大的关系。
那些药物在控制他病情的同时也带来很大的副作用,伤害他的脏器,影响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他跟我吵我只能忍着,没有办法,我不能明知他是个病人还刺激他。
这天晚上,耿墨池在大量呕吐后拒绝服药,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他把杯子都摔了,要我滚,他不需要我这样一个老妈子。我气得冲出家门,满腹委屈无处倾诉,一个人在湖边游来荡去,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哭。夜间的温度很低,我穿着单薄的毛衣和裙子,冷得抖成一团,脑子也慢慢冷静下来,我开始想耿墨池脾气发完了没有,待会儿回去怎么才能哄他服药。
一辆车子缓缓从湖边开过来,车灯将我照得通明。
“Cathy,怎么是你?”车窗摇下,祁树礼探出头一脸诧异,“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说着他打开车门走下来,上下打量我,“出什么事了?他又冲你发脾气了?”
“没事。”我狼狈地抹泪。
“还没事,脸都冻青了,赶紧到我那儿去坐会儿。”他伸手拉我。
“我说了没事,等他气消了我再回去。”
“等他气消了,你就冻死在这儿了!”
“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你爸妈到现在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呢!”他又拉住我的手,温言细语,“这样吧,到我车上坐坐,里面暖和些。”
这次我没有拒绝,因为我实在是太冷了。他把车开到路边的一个树林外,将暖气开到最大,还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还冷吗?”他搂紧我的肩膀问。
“不冷了,谢谢你!”我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我已经不习惯跟他这么亲近了。
祁树礼幽暗的眼底浮出悲伤的目光,他看着我叹息道:“Cathy,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我还是可以照顾你的对不对,有必要这么抗拒吗?”
我打开车门就要下去,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回去。
“干吗!”我挣扎。
“他的气没那么快消的,急什么!”祁树礼叹气,伸手又揽过我的肩膀,“真的一点儿都不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过去我所有的付出真的一点儿都不值得你惦念吗?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我们的过去,越想越悲哀……考儿,我真的很难过……”
他又叫我“考儿”!我别过脸不愿看他,他就伸手把我的脸转过去,我看到他眼神里的黯淡,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端详他,感觉他似乎老了许多。
祁树礼也看着我,眼神绞痛,“考儿,你要弄清楚的是我默许你回到耿墨池身边不是因为放弃了,而是因为我顾念他终究是没几天日子了,你留在他身边照顾他,我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不然你会怨我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我像是被灼痛了一样看着他,“你在等他死吗?”
“考儿,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我等他死啊?”
“你不就是这意思吗?什么默许我留在他身边,什么仁至义尽,你以为你是谁啊?耿墨池是没几天日子了,他要不做心脏移植就得死,你大概觉得他要一死我肯定又会回到你身边吧,你把我当什么了?”
“考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我不过是戳穿了你而已!”
祁树礼真生气了,拉下脸,“你简直是混账!”
“是啊,我是混账,我还是白眼狼呢,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是不领情!我不仅不领情,我今天还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耿墨池还能活多久,我一定会守着他到最后,不需要你默许,不需要你批准,无论是过去我在你身边还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我都是独立的人,我没卖给你!就算耿墨池死了,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我和你早就结束了,OVER了,听懂了吗?”
我一口气说完,推开车门狂奔而去。
“考儿——”祁树礼放下车窗冲我喊,“你一定要这样绝情吗?”
我没有回头,一路狂奔。
泪水已经不自觉地淌了一脸,我知道我欠身后这个男人,但没有办法,爱情不是礼物,可以随意馈赠,即使他恨我,也好过我自欺欺人地敷衍他,拖累他一辈子。
此后很多天,祁树礼都没有来串门,偶尔在花园碰见司机来接他,他也是行色匆匆地上车就走,目光瞅见我时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想我是真把他得罪了。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再对我抱希望,时间总能冲淡一切,他终究要面对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两年前我在他怀里咯血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今生我只会为一个人活着,或者死去。可是他至今不能正视这件事,想来人都是有弱点的吧,即使是祁树礼这样理智的人,也避免不了在某件事上钻牛角尖,我只能祈祷他可以尽早想通,除此外我无能为力,即使他恨我,我也没有办法。
但我很快就顾不上祁树礼恨不恨我了,因为还有另外一个人更恨我,我差点忘了米兰的存在,直到那天早上接到她的电话。
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下了快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天空碧蓝得像洗过一样,清晨的阳光慢慢地跃上翠绿如盖的树梢,毫无遮拦地照进客厅一百八十度的落地大窗,透过窗子可见园子里一片绿意盎然,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儿都开了,茱莉娅一早就打开了窗户,满屋都是清淡的花香。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准备耿墨池的药,他还在睡,没有起床。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号码就拿起来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自报家门:“是我,米兰!”
我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已经一年没有给我赡养费了……是不是有新欢了?我知道你现在在美国,别以为躲在美国我就找不到你。耿墨池,你不要太过分,虽然我们是分开的,但我是你太太,你不给我钱我靠什么生活,你说话啊!你哑了!……”
啪的一下,我掐掉了电话,关了机。
这个女人,两年不见,还是一点都没变,声音如此刺耳,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她涂满脂粉狰狞的脸。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跟她有过十几年的友谊!耿墨池醒来后,我把米兰打来电话的事告诉了他,这次他没有刻意回避,冷冷地甩下一句:“别理她,她现在已经疯了。”
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避,语焉不详地讲了些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虽然是语焉不详,但大致的来龙去脉我还是听清楚了。耿墨池说,他跟米兰去日本后一直就是分居,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起初他会定期地支付相当数额的赡养费给米兰,后来他发现她把这钱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所以一年前就终止了给她赡养费。米兰吵闹不休,千方百计找他要钱,但他的态度很坚决,要钱可以,除非离婚!否则一分钱也不给。
“你不给钱,她靠什么生活啊?”我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