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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是第一次来张恒,初一见,张恒并未给他太多的惊艳,但邓主任在此已经快五年了,张恒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知道大轰炸后,张恒和南方城市相比,并无十分突出的优势,她重点和周公说的,是张恒城市下的一些东西。
首先是风气,新生活运动给张恒带来的不仅仅是整洁干净,还在于人的素质提高,在邓主任看来,张恒民众最在意公共事业和秩序,任何影响他人的行为和占用公共资源的人,都会遭到唾弃,守礼守法守道德,可谓张恒一条看不见的红线,邓主任告诉周公,虽然张恒并未明令禁止纳妾,可这里纳妾的人还真不多,有妾室的也多为以前就有的,这和蒙疆军政纳妾很少有直接关系,尤其是阳高一系的,居然军政两边,都只有杨受成一人有过这种历史,而其结果,证明纳妾不小心,会出大事的。
光不纳妾不能说明问题,周公有些诧异的是蒙疆军政人员的夫妻感情都相当好,赵子赟已经不用说了,连陈振林、楚峰、王贵等这些纯军人出身的人,居然也非常顾家。
“他们并不认为家庭是一种责任和附庸,而是当做一种事〖↗,业,一生都在乎的事业。”妻子的这句话让周公沉思很久。
其次是治安,虽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达不到,但张恒犯罪率非常低是不争的事实,年轻单身女子夜里外出,根本不用有太多担心,周公知道,这和蒙疆严酷的法律是有直接关系的,累进刑期是一个创举,它给了一些初犯一定的机会,也让轻微犯罪者有不敢再犯的威慑力,而危害公共安全罪是让周公最感兴趣的,他不知道这条罪是赵子赟照搬现代,但做了极大的扩展,在张恒,任何公共场合危害到他人财产和人身安全的行为都划归在内,比如……在饭馆酒醉后撒野,一次可能只是警告教育,再来一次,就得进去蹲个十天八天,累进下去,怕是要去做苦力了。
最有意思的是针对个人的罚金,张恒的罚金不是固定数,而是比例数,和家庭最高收入者挂钩,周公不解,邓主任说这事宋思雨问过赵子赟,而赵子赟的解释非常简单,罚金低了,对富人如毛毛雨,罚金高了对穷人如泰山之石,比例最好,这么做可以让富人穷人处于同等的处罚条件,同时也避免富人跋扈,造成仇富心态。
虽然这样操作起来有些麻烦,不过这也仅仅是对一些收入不确定者有些啰嗦,但商会在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他们会提交收入不确定者的年收入参考数。仔细想想,周公觉得有道理,赵子赟并不排斥富人,但给富人带了不少紧箍咒,难怪张恒很看不到什么纨绔子弟。
除此之外,邓主任还着重说了蒙疆都推行的义工制度,在这里,赈济灾民、帮助老人和残疾人、公共场所的定期大范围清扫等等,都是义工完成的,而义工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自愿的义工,这以学校学生为主,民众多多少少都会参与,佩戴红袖标,另一个来源就是强制义工,比如违法被警告的人员,短期被拘留的人员,都得参加一定时间量的义务工作,不得替代,佩戴白袖标。
这种志愿者的制度其实和延安军队帮扶地方有些类似,不过这是长期有组织的活动,而且只针对公益事业和老弱病残者,对象没延安那么广泛。
周公听完妻子的介绍,内心对赵子赟说的他也推行共产主义的一些思想有了更深的认识,张恒这里,不但靠思想觉悟,更靠制度来确保一定的公平。
再看张恒,周公感觉不一样了,这么多年,周公从未因重庆出台新政策感到压力,但在这里,无形压力陡然而生,一旦赵子赟会上说道的全民保障制度推行,压力将无比空前,这个年轻人为何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想法?
很多事情要亲身体验才有感觉,这里看到的很多,其实他能够记得宋思雨的诸多报告中已经涉及,这说明赵子赟其实早已传递了更多的做法和消息,只是以前过于关注政治和军事上的事情,这些小事有些忽略了,周公有些暗自自责,也许过于在意赵子赟和宋思雨的微妙关系了,早一点重视,就不会有这么多压力。
不过还不晚,现在看到也有好处,说服力更强,周公一边和邓主任享受难得的团聚,一边总结和讨论张恒的种种动作。随后,从各种渠道汇集到张恒办事处消息中,有两个受到周公的关注。
一个是清华北迁大同的消息彻底披露,五百亩,新清华校园在寒冬破土动工,这不是几百人集体北上找个临时的家,而是一种象征,它表明那些中立的,或者有些倾向的学者,也开始成为察哈尔的拥护者,察省以强大的经济基础,确实能做到一些收买人心的事情,在争夺中国有限的教育资源和人才上,重庆输了,延安也输了。
另一个则是让周公有些吃惊,第六兵团即将换装,而且在明年春天就能结束,这可是近十万人的兵团,由此能看出察省兵工能力比想象中强大,当初宋思雨的考察报告在延安让人将信将疑,如今看来,宋思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再次询问宋思雨,周公隐隐觉得察省潜在实力已经远超重庆,这对延安未来的一些策略提出了新的要求,宋思雨见周公反复询问她当年考察的情况,便建议周公不妨向赵子赟提出考察察省军工。
这恐怕有些唐突,双方合作还到不了这一步,但宋思雨的建议让周公心动,全面掌握张恒的实力,是有必要的。
也许可以试一试?既然当初宋思雨考察都是赵子赟夫妇主动安排的,说明他有心想向延安传递这方面的信息,意图还不好说,但能看总比不看好。
犹豫再三,周公还是让宋思雨和陈娇儿先接洽,通过两人的关系来探探路子。
宋思雨没想到一个建议,把自己搭进去,她从周公为难的表情上也能猜到,周公其实是知道一些事的,若不是有需要,周公断然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信仰战胜了情感,宋思雨咬牙给陈娇儿打了电话,要去看她和瑞儿。
来张恒也有十来天了,陈娇儿知道宋思雨躲着她和赵子赟,也不便强求,就随她去了,接到宋思雨的电话,陈娇儿还愣了好一会。
单独面对陈娇儿,对宋思雨来说有些尴尬,想来想去,她只能请母亲出面,宋母不傻,女儿和陈娇儿到底怎么回事她清楚,见女儿求她,只能叹了口气,买了些零食,和女儿一起来到赵府。
曾经如此熟悉的大门让宋思雨百感交集,守门的卫兵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宋上校很久没来了。”
“是啊,我都怕自己找不到地方,娇…..,夫人在吗?”宋思雨自嘲道。
“在的,宋上校自己进去吧,我们就不通报了。”
进入大门,宋思雨莫名的紧张起来,不由得抓住了母亲的胳膊,宋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常来的,娇儿没变,还和以前一样,倒是你,心虚什么?”
“妈,我…….”宋思雨脸红起来。
宋母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远处传来陈娇儿的声音:“伯母,思雨,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硬着头皮到了门口,陈娇儿抱着瑞儿已经迎了出来:“瑞儿,叫奶奶。”
瑞儿清脆了叫了声,宋母满脸笑容:“瑞儿,乖。”
瑞儿随即用大眼睛看着宋思雨,有些好奇。
“这是你干娘,还记不记得?来,叫声娘。”
不知犹豫了多久,瑞儿愣是没叫出来,“这孩子!”陈娇儿也有些无奈,“思雨,你离开张恒有些久了,瑞儿都不认得你了。”
“我……”宋思雨一时无语。
“伯母,先进来坐吧。”抱着瑞儿,陈娇儿进了屋子。
将瑞儿递给宋母,陈娇儿找水壶倒水,宋思雨急忙上前帮忙,放茶叶那一刻,陈娇儿低声道:“你可真好本事,硬是到现在才来。”
“娇儿,我…….”
“算了。”说着,二人到了茶坐下,陈娇儿抿了口茶,说道:“思雨,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不仅仅是看我和瑞儿那么简单吧?”
“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宋母一听,明白女儿是有任务的,叹了口气:“娇儿,要不我带瑞儿去院子里玩会?”
宋思雨一听,要单独面对陈娇儿,有些紧张,陈娇儿见她局促,笑了笑:“该来了总会来的,也好,就请伯母带瑞儿玩一会。”
宋母带着瑞儿离开,宋思雨立刻说道:“娇儿,我找你是周副主席有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陈娇儿玩味的看着她:“思雨啊,若不是周公有事,你是不是不会来我这?”
坐在茶几边上的宋思雨顿时不知如何回答,看来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沉重的呼吸声在屋中清晰可闻,陈娇儿看得出她心里的剧烈挣扎。
好一会,宋思雨才幽幽道:“是。”
“害怕?不敢?”
宋思雨点点头。
“思雨,说心里话,你为何躲着我们,我知道,按理说,你离开我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有人心里喜欢二哥对我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况我们曾经这么要好。”
“娇儿,我……”被这么直接出来,宋思雨顿时脸色惨白。
“也是怪了,你不在张恒,我心里也没想太多,也许这是一个我们都可以接受的结果,可这次你回来,却让我有种对不起你的感觉。”
宋思雨傻傻的看着她,好一会道:“娇儿,你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陈娇儿轻叹了一口气:“思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二哥的?是不是我当初说过一些荒唐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