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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你应该大方一些,Sunny本来就很美丽很善良。”在借手机给爸爸打电话这件事情,妈咪处理事情的方式真的很欠妥,裴小单认为,这样小气的行为,并不适合推广。
“好吧,吃了一顿饭,你就被她收买了。”
裴小单眨着慧黠的眼睛,“那妈咪可以多跟小单和爸爸吃吃饭哦。”
裴锦弦从车侧绕到前方,申青看到那道身影,下意识的有些紧张,因为他方才抱她的时候,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只是不知道以他的脾气,什么时候会发作出来。
可是出乎申青意料的是,裴锦弦并没有发火,而是转过身,看着后座的母子二人,嘴角漾着弧光,柔声问,“晚上我们去看动画片吧,我们可以在电影院边上的餐厅随便吃点,怎么样?”
“好呀!”裴小单反过身子朝着裴锦弦拍手,笑得一脸纯真无邪,“爸爸,我想随便吃点——肉!”
裴锦弦觉得儿子的理想真是太不伟大了,不过这次颇为大方,“可以,但是还是要少吃些,多吃蔬果,知道吗?”
“知道的,爸爸,我不会吃很多,会注意身材的。”裴小单说完一仰头,对着申青笑得犹为灿烂,像是每个细胞都在开花。
申青低头吻上儿子的头,“这么开心啊?”
“有爸爸妈妈陪我一起吃饭看电影,少吃点肉,也是很开心的。”裴小单觉得自己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申青的额头抵在儿子的额头上,没有抬起来,孩子的世界,真容易满足,只是给予的大人,为什么会觉得困难?
裴锦弦没有再问不说话的申青,转身发动车子,驱车前行。
左手无名指上的刺青像生了藤蔓,一圈圈的开始生长,蔓延,渐渐的,这车子像是爬满了四叶草,绿绿的,一层一层的。
他回想,十三岁的自己到底懂什么?
可是十六岁的他已经谈恋爱了。
他这个寻找自己心里公主的梦,做得可真长,这么多年,还在这条路上不停奔波。
方才他是气不过申青因为一个电话而红了眼睛,那个电话是靳斯翰打来的,他清楚。
所以申青上车后,他打了电话过去,很久他们都没有这样主动的联系过了,是他联系靳斯翰,质问对方给申青说了什么。
靳斯翰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跟阿青说了分手。”
他怔怔的听着靳斯翰说完,而后连再见也没说,挂了电话,先是愣,而后是兴奋。
分手?
他们分手了?
是靳斯翰提出来的?
兴奋转瞬即逝,心里阴云慢慢升起,因为申青难过了。
她心里是有靳斯翰的吧?
有的吧?
这么多年,他没让别的女人住进心里来,靳斯翰明明说申青没了心,可是现在,她的心里住进了靳斯翰。
所以靳斯翰提出分手后,申青难过了。
本来回到车上之前他的脚步拖得很沉,但是在坐上车,听到儿子一声声喊着“妈咪”的时候,他胸口里那团气吐了出来。
他已经一步步的接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申青既然已经和靳斯翰分了手,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她抱着儿子的手轻轻的拍着,无名指上的四叶草像是长出了绿叶一样,她为了他纹上的戒指还在,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只要她肯接受儿子,慢慢的接受他,他就可以把靳斯翰一点点的从她的心腔里全部挤走,最后,她还是他的,完完全全的!
车子一直沿着马赛的街道慢慢前行,石砌砖垒的建筑物,高塔楼,完整的保存着,总让人陷入久远的记忆。
申青看着窗外。
那时候她才九岁,到了马赛,每次走过这些街道,都有Nina跟在她身边,不能乱跑,不能做坏事,不能爬高跑低,过得压抑,她以为那是她最糟糕的童年。
靳斯翰说,那时候他们几人就总是去她家别墅外跟她聊天,他说,那时候就觉得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儿跟画里面的人一样,他一直都在想,趁着同伴们都不在的时候,想问她要在中国的住址,以后要找个那样的女孩儿做妻子。
那里面,就数锦弦话少,总是不屑的站在一旁。
申青问靳斯翰,“那个话最少的,最喜欢装酷的,就是裴锦弦吗??”
靳斯翰苦苦的笑了笑,“是啊,你们能结婚,也许真的是缘份。”
申青那时候正吃着宵夜,头也没抬,“他话是少。”不过总是在其他几个人不在的时候来找她,她走之前,他还送了她一个草编的戒指,Nina查了一晚上,后来跟她说,那是美好的四叶草。
原来以为过眼烟云的事情,她可以记得如此清楚。
后来靳斯翰又说了好多关于心儿的事情,呃,真是尴尬,那个女孩当时在北京,被她打了一耳光。
靳斯翰说,心儿是匹烈马,很坏很坏的一匹烈马,虽然他不是一个在乎抢他家产的人的出现,但是父亲对母亲的背叛,他还是感到很痛心。
对于心儿,他总是骂得多,其实现在她长大了,觉得挺对不起她,那时候她那么小,懂什么呢?一个不由自己决定来到人间的生命,懂什么呢?
申青知道,靳斯翰这个人,爱恨分明。
怀中的儿子兴奋过后开始午睡,车子还在古韵的街道上缓行,拍着儿子肩膀的手,四叶草像长了翅膀,一片片的飞了出来。
一片片的,越飞越远,飞到了她九岁的夏天。
一面铁栏,那枚戒指从男孩的手中递进来,他说,“给你。”
她明明兴奋,却又装成淑女走过去,“是什么?”
“戒指。”
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是找不到话说,那时候她的,还不太懂聊天。
其实往后多少年,她也不太懂聊天,她总是冲动,总是一头脑热,等她学会冷静的时候,她又不敢肆无忌惮的聊天了。
裴锦弦给她的戒指,从草环变成了她自己主动套上的无法洗脱的刺青,后来的8克拉留在了G城,她没有带走。
她以为什么也没有带走,但她随身带着的,却是指上无法彻底清除的几株四叶草。
“阿青,我们复婚吧。”……
裴锦弦握着方向盘,目光凝着前方,两边的风景缓缓后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只是想着,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声可以平一些,平一些,不想有过强的起伏,不要让她感受到他的紧张。
他已经不再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如果在她的面前连说句话都不能沉稳,她会看轻他吧?
呵,心头不禁自嘲,他居然担心她会看轻他。
他那样的人,若是让旁的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定是要笑话他的。
申青坐在后面,抱着儿子,听见他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向他,他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如方才一般泰然自若的开着车子,可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他说过无数次的和好,无数次的重回他的身边,每次她那是生硬的拒绝,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一条单行道上前行,没有退路,因为后面有车,她停下来,也没有办法调头,更不能急刹,她只能往前走。
没有后路的往前走。
可如今,她是真的把他这段话听进去了。
只是听进去了。
“锦弦,我们回不去的。”她这样说。
用一种轻软的声线。
他的耳蜗里,这话听着格外温柔,是她近来除了对着儿子以外的事,少有的温柔,没有叹息,更像是劝慰。
她在劝他,他听得明白,她在诱哄他,骗他,像骗小孩子喝药一样的口吻,她把他当成孩子。
在她和靳斯翰分手之后,她现在用一种哄骗的方式跟他对话。
他笑了笑,“我不这样认为,我们分过手,也说过永远不会回头,阿青,我们错过太久了,小单也大了,他离不开我们任何一个人,当然,我更离不开你。”
他还是开着车,脚下的油门控制得刚刚好,不紧不慢的,没有之前的霸道,那种恨不得要将他的猎物从别人的手里抢夺下来的霸道,如今他没有了竞争对手,也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哪怕是开车,也让人觉得他是个十成十的绅士。
申青惊叹于裴锦弦的厉害,他实在是个角色转换非常快的人,才不久前,他怒叱她没有责任心,现如今,面对她的反对,终于用一种让人舒心的方式开始与她交谈了。
这些话若放在三年前,多么讽刺,现如今,他说得如此坦然。
“是啊,我们都说过永不回头。”她又把脸别向窗外,其实说不来为什么,没了之前的抗拒,却比曾经更淡然。
“阿青,我们坐下来,把曾经的事,说个清楚。”
“其实你何必,再把曾经的事说来伤害我。”她突然一吸气,梗着脖子仰了头,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意听及那些,她就是排斥,就是不想听,或许是逃避吧,或许是更严重的一种病态。
裴锦弦咽下那一腔想说的话,“我并不想在你面前博同情。”
“所以,别说。”她的头往后看去,心里有什么一层层的剥落,剥一点落一点泪。
他听到后排呼吸里夹杂着淡弱的吸鼻声,眉心一紧,“不说就是,你不想听,我永远都不说。”
她不再说话。
“如今你和斯翰分开了。阿青,你既然摆脱不了我,不如干脆将就了吧。”
将就?
她笑了笑,凄苦。
以前靳斯翰也说过,不如干脆你就将就了吧。
若能将就就太好了。“我就是觉得太点累,而且不太想折腾。”她是被他折腾怕了,怕得对情啊爱啊的都不敢有任何幻想。
“我知道,知道你累。所以以后,我不会让你累。”
多好听的话,不知道这世界上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人,他把情话说得简单却生动,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味道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