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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呀公子!”银屏忙谄笑道:“奴才那是玩笑话!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没骨气的小,小子!”徐言梦垫了垫她的脑袋。
银屏浑不在意笑道:“在主子面前要什么骨气?奴才可不觉有什么羞臊的!”
徐言梦“扑哧”一声低笑起来,银屏也憨憨的跟着笑。
“徐贤弟!”一声称呼,徐言梦主仆转身望去。
徐言梦这才注意到二人已经走出了小吃街,到了主街上。看到那温润风雅、眉眼如画,身姿修长如孤竹的翩翩佳公子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徐言梦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怎的这么巧?不对,怎的这么不巧,八百年难得出门一趟,竟又碰上那位行余的合伙人了!
“余兄!”既遇上了,徐言梦总不能掉头撒腿就跑,只好微笑着上前招呼。
倘若不是合伙人,徐言梦觉得自己肯定会掉头就跑。
“嗯!”余公子折扇轻摇,长衫飘逸,好不倜傥。
眸光温润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贤弟出远门回来了?”
呃……
徐言梦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听了这话虽然人家或许其实并没有意有所指,但她还是觉得很是尴尬,讪讪笑道:“恩,回来了!回来了!”
余公子点点头,笑道:“贤弟回来后可去过江南春了?贤弟那一房家人可真了不得,那手艺,真是没的说!呵呵,咱们江南春虽然开张不过短短十来日,生意可好得不得了!****座无虚席!看来这一次,为兄是占便宜了!”
徐言梦听了这话也十分欢喜,想着那账面上的流水肯定十分看得过眼,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徐言梦便笑道:“我本打算今日过去看看,只是想着这个时辰过去不太好,想着晚一些再去!呵呵,便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不想那么巧,又碰到余兄了!”
看着她眸光闪亮,笑意如湖中涟漪层层漾开,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余公子的心不觉柔软微荡。
好些年了,自从——之后,他从未愿意认真接触过哪个女人,徐贤弟,是个例外。
只是可惜,目前他还只能管她叫徐贤弟,连她的真实名字都还不知。她那几个家人嘴巴牢靠得很,他才试探一二句,便令得他们警惕起来,他便只好作罢。
偏那看起来单纯好偏的小姑娘,却又是个哑巴。
余公子始终温和的笑着,听毕深深瞥了徐言梦一眼,微笑道:“这说明咱们有缘啊!我也好几日没去江南春了,正好咱们下午一块儿过去!这会时候还早,不如,咱们去福海划船游湖,用过午饭再说别的?”
“这——”徐言梦颇有些为难。虽然不至于那么倒霉到家还能碰上燕王府的人并且叫人给认出来,毕竟以她的身份实在不便与外人过多来往。
“徐贤弟这是瞧不起愚兄么?”余公子淡淡道:“既如此,那也罢了!”
“好吧!”徐言梦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风声鹤唳了,自己这会儿是男子装扮,余公子把自己当做男子结交,有何不妥?大家是合作伙伴,自己出来的机会少,平日里还得劳驾他多照看照看酒楼呢!与他关系搞得太僵,也不太妙。
“这才对嘛!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似的有什么趣!”余公子爽朗笑起来,笑道:“我的马车就在前边,咱们走吧!”
徐言梦听得这头一句话不禁心头一跳,忙作镇定点点头:“好!余兄请!”
前边不远处拐角,果然停着一辆黑漆马车,雕琢着精细的花纹,顶上四周垂着细碎的银色流苏,门帘、窗帘一色的宝蓝亮缎,绣着灵芝云纹,精美奢华。
不过,今日的徐言梦见过燕王府的排场用度,再见这马车,也没露出多少惊讶的神色,就是银屏,神色也颇为正常。
一直细细留心她神色的余公子不由暗暗纳闷,更吃不准徐言梦的来历:按说这不是个没见识过富贵的女子,可是,怎么会连开酒楼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一个闺阁女子,倘若有大把银子可供花用,也不会出来开设酒楼了。
还有,她的口音分明不是本地,而是金陵人。金陵富贵之乡,他却不待,反而千里迢迢来到燕地,这也是奇了!
总而言之,她的身上有着太多他弄不清楚的谜团!
一时三人上了马车,余公子的小厮墨儿跳上车沿与车夫坐在外头,马车辘辘而行,一行人便往福海而去。
虽已过了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三春时节,这个时候垂柳浓荫遍布,湖水清亮宜人,近处浅水中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滚圆荷叶在水面上舒展着,映着明亮的阳光,烟波浩渺之间,亦令人神清气爽,心胸为之一开。
“这燕地的景致,还真不错!”徐言梦远眺福海,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细碎的银光点点跳跃,波浪冲刷湖畔,温柔的轻响。她不由笑道:“我最爱这燕地的开阔大气,叫人看了心境也不由得随之开阔了!”
“说的极是!”余公子笑起来,忽又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关切道:“难道贤弟有什么烦心事影响了心境吗?若有,不妨同愚兄说说,没准愚兄能帮你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呢!”
徐言梦暗惊脸色微变,心道这个余公子好敏锐的心思!
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摇头笑道:“余兄想多了!我如今啊,满腔心思就想着江南春的生意多多赚银子,哪里有什么烦心事!”
余公子亦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又笑道:“反正贤弟你记着愚兄今日说过的话便是了!那话永远有效!若是哪一日有什么需要愚兄帮忙的,贤弟但说无妨,不必同愚兄见外!”
徐言梦听得出来余公子这话出自真心诚意,有些感动,点头笑道:“好,倘若有一日需要余兄帮忙,我一定不客气!”
说着又玩笑道:“不过,余兄可要吃亏了,我可没有什么能够帮得到余兄的!恩,顶多,余兄哪一日若是需要用银子,江南春有多少存余,余兄尽管先取用便是!”
余公子一愣,哈哈大笑,亦点头笑道:“好!贤弟的话,愚兄也记下了!”
一时船来,银屏便扶着徐言梦上船,余公子原本不想让银屏跟着去,见状也只能作罢。
船头在岸边轻轻一磕,船身轻晃,艄公划动船橹,船儿慢慢的驶离岸边,向着福海中划去。
广阔的湖面上,星星点点有不少的船只在游玩,有讲究阔大的画舫,也有小巧的木船,以及其他大小、形式各异的船只。
徐言梦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平底船。上头有纱帐遮顶,四面却是开阔。两边有半米多高的漏雕护栏,平坦的船舱中,置着质朴简单的桌椅,桌上有茶水和几碟子果脯零食。
清风徐来,带着清爽湿润的水汽,十分清新宜人。
隐隐的,有丝竹管弦之声入耳,倒是沾了哪一家听曲作乐的公子哥儿的光了。
徐言梦欣赏笑赞片刻湖景,忍不住同余公子问起燕地的风光风土风物人情,尤其是关于这座燕城的一切。
不想余公子十分健谈,对这些竟能信手捏来娓娓而谈,且解说有趣,别说徐言梦听得津津有味,银屏和那艄公一时也都听住了。
不觉便消磨半日,桌上一壶茶已经喝了底朝天,徐言梦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余公子笑笑,道:“让你说了那么多话,这茶水也没了,弄得口干舌燥可不好!不如,咱们靠岸找一处茶馆坐坐吧!”
余公子点头笑道:“我倒不觉得口干舌燥,不过,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上岸找处地方用午饭也好!嗯,就从这边北岸上去吧,我记得在那边小福海旁有一家鼎源阁,做的菜很不错!”
“鼎源阁?”艄公忍不住咋舌,笑道:“那可事咱们燕城里最贵的酒楼,做的菜那还用说……”
徐言梦本欲答应,听了这话忍不住道:“这——”
“哎!”余公子拦住她的话头,微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们开酒楼的,这种地方怎能错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了,我已经好些日子没去鼎源阁了,正想这几日去一趟,眼下岂不正好?贤弟若是推辞,也太见外了些!”
徐言梦想了想,只得点头笑道:“也罢!那就去吧!等我发了财,再回请余兄!”
余公子哈哈大笑,点点头道:“好!等你发财了,记得回请我!”
上了岸,往东南方没走多远,穿过一片小竹林,眼前一亮,又是一处小湖,湖畔花木扶疏,山石玲珑,点缀着几处亭台楼阁,比起福海来要精致许多,想来便是小福海了。
放眼看去,很轻易便可看到有三家巍峨高大、装潢讲究的酒楼分别坐落在这湖畔美景之中,鼎源阁正是其中之一。
徐言梦随着余公子进去,门口迎客的两名长相清俊的小厮显然是认得余公子的,忙齐齐躬身,朝里唱和。
这时先奔过来预定席位的墨儿从里头小跑了出来,陪笑道:“爷!徐公子!要了往日爷要的那一间雅间,三楼上请!”
“贤弟,请吧!”余公子抬抬手,微笑道:“那处雅间推窗便可一览湖景,倒也不错!”
“余兄选的地方,自不会差!”徐言梦笑道,同余公子客气一二句,便一同上楼。
这位余公子,一举手一投足,越发透着清贵,那气质,绝非寻常人家能有,浑然天生,仿若天生他就该如此。徐言梦亦暗暗好奇他的身份。
只不过她自己的身份便是见不得光的,也就不好意思去追问人家。
进了三楼雅间,一色桌椅家具竟全是黄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坐垫椅搭无不精美,地上铺着羊绒绣花地毯。多宝格上摆设不多,但即便是徐言梦一个外行,也看得出来那一件紫檀座的玉山子绝对价值不菲。
还有那墙壁上悬挂的侍女簪花图,人物灵动,惟妙惟肖,下边一角盖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收藏印鉴,可见定是大家手笔。
怪不得贵呢!徐言梦心道,在这屋里,就算喝一杯白开水,想必也得几十上百两银子吧!
临窗远眺,不但可将小福海的景致尽收眼底,目光越过中间的绿色林带和青石小路,福海那辽阔的水面湖景亦清晰可见。
余公子指着远远近近福海、小福海周边的景致以及有特色的地点一一介绍给徐言梦看。
直到菜式都上来,二人方回桌前坐下。
徐言梦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道:“咱们就两个人,余兄点了这么一大桌,岂不是要浪费了!”
余公子不以为意,笑道:“这都是鼎源阁的招牌特色菜,特意点了你尝尝!”
说着命银屏将那烤羊排往她面前挪了挪,笑道:“这个不错,你尝尝!”
徐言梦已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笑着夹了一块,入口尝了尝,眸光亮了亮,笑赞道:“果然极好!咸鲜得宜,入口酥烂。外头一层金黄酥脆,里边羊肉却饱满多汁,鲜嫩无比!孜然味儿十足,却不呛口。唔,怪不得也不腻,这是加了野葱汁,烤的时候至少刷了三次甜醋。”
余公子呆掉,一旁侍立的墨儿也睁大眼睛石化。
站在徐言梦身后的银屏十分得意,小下巴一扬,道:“我家公子厨艺天下无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平!”徐言梦怪嗔瞅了银屏一眼,道:“不得胡说!”
那传菜的伙计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诧异的多看了徐言梦两眼,忍不住躬身唱个喏笑道:“这位公子好见识,您说的这些小人不知对不对,不过,有一点您却没说出来!”
徐言梦微笑道:“这烤羊排,不是单烤的羊排,而是烤的全羊吧?全羊烤至六分熟,再用锋利的尖刀将羊排切下来再处理细烤,我说的可对?”
又笑赞道:“这位师傅,不但手艺好,刀工也必定极是精妙!”
“您怎么知道!”那伙计睁大眼睛大吃一惊。
余公子哈哈大笑,道:“贤弟真叫愚兄开眼了!这鼎源阁愚兄也来了不少回了,就数今日最值!我说呢,这道菜怎么这么贵,原来如此!”
既然是从烤全羊身上切割下来的羊排,那么自然是按整只烤羊的价格算钱了!
“小人佩服!”那伙计恭恭敬敬弯腰施礼,倒退着出去。
余公子笑道:“贤弟好本事,看来,今日这一顿,咱们可用不着花钱了!”
徐言梦怔怔不解,笑道:“这是为何?”
余公子笑道:“咱们先吃,等会贤弟自知!”
徐言梦一笑,点头说好。
只可惜,二人还没动几下筷子,鼎源阁的大厨贾师傅便进来求见。冲二人拱拱手见礼,便笑道:“在下乃鼎源阁主厨贾师傅,这位公子便是方才仅凭口味便尝出这道烤羊排作法之人吗?老夫做了几十年菜,还从未遇见过如此擅于品鉴菜肴的人,不知公子可否赐教?”